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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扎塘 花海里的慢生活

2017-07-05邓崇刚

中国西部 2017年5期
关键词:扎哈草原

文·图邓崇刚

曼扎塘 花海里的慢生活

文·图邓崇刚

城市的速度是车轮带动下的快节奏,其结果是身体与灵魂的剥离。近日读到《中国国家地理》主编单之蔷的文章《为什么要徒步?》。文章中说:“徒步无疑是对快节奏的现代化生活的一种反拨。徒步,慢下来的节奏,才能让人仔细去听、去查看、去品味……”其实不仅仅是徒步,当我们在某一片宁静得只剩下自然音画的地方坐下来时,身体和灵魂就会随着花草摇曳、云卷云舒而慢慢苏醒。在曼扎塘的那个夏末秋初,我就已经有了切身体验。

①大美曼扎塘草原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7月,我和朋友一行拍了扎萨格插箭节和秘境措娜尖,本想在措娜尖湖边多走几天,但湖边不允许用发电设备,也不能搭帐篷,不能生火做饭,因此我们只好提前离开。在离开的前一晚,大家都在想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转转,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突然微信上朋友发来一个信息说,有个地方比红原俄木塘花海更美,叫做曼扎塘,离阿坝县城大约三四十公里。打开一看,里面的图片果然令人着迷,我连忙转发给同行的朋友,他们看了欣喜万分,决定天亮后驱车前往。

微信对曼扎塘的具体位置没有太多描述。我开始在地图上查曼扎塘的位置,但地图上并没有显示,看来又是一处秘境。不过已经有少数驴友到过这个地方,大致记录了一些情况。曼扎塘,川西北阿坝县的一个湿地自然保护区,位于阿坝县东北部,是我国最大的高原湿地——若尔盖草原湿地的主要组成部分,是长江、黄河两大水系分水岭地带,是长江、黄河重要水源涵养地和生态功能保护区,被赋名“地球之肾”。由于若尔盖湿地的名气要远大于它,所以曼扎塘并不为更多喜爱自驾或远足的朋友所知。

②花海

③野黄鸭时不时地阵阵飞起

曼扎塘草原湿地大约在麦尔玛与唐克之间的公路沿线,一路上,我们边走边问,也没有问到具体位置。同行朋友打电话联系了一位在阿坝工作的名叫“山林”的驴友,按照他的描述,我们才发现已经走过了几十公里。在返回的路上,我们遇到两位骑摩托车的中年人,忙拦下来问路。真是十分幸运,这两位就是曼扎塘的牧民,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扎哈,女的叫辛措。曼扎塘那片最美的草原就是他们和另外两户牧民共有的牧场。扎哈和辛措说汉语不怎么流利,但能听懂,很快他们带着我们到了曼扎塘牧场。

当我们的车驶入曼扎塘,我有些坐立不安。这里虽然也有几辆牧民的汽车,但我觉得现代汽车不适合在这里久留,怕会玷污这里的清纯空气,也怕汽车声音与节奏扰乱了这牦牛的悠闲踱步。我想我应该赶紧下车,徒步去寻找曼扎塘的水,去倾听这里夏末秋初的声音。

我和扎哈商量,问他能否带我们上山拍片,晚上住他们的牧场大帐篷,夫妻俩十分热情好客,爽快地答应了。下午,扎哈就带着小女儿和邻居的孩子为我们当向导,当我们爬上山坡,终于领略到曼扎塘草原的辽阔、壮美。

孱弱而柔美的水珠常常点缀于草原深处的草丛之间、花朵之上,在日月精华的滋养下显得莹润剔透。大约是经受不住泥土芬芳的诱惑,一声脆响让滴落完美无缺,渗透入泥时,连阳光也无力再把她挽回。一场雷雨,一阵风暴,所有水滴化作温柔之躯汇聚成涓涓溪流,向曼扎塘簇拥而去,在那里滋生出水塘、沼泽、溪河,与草坪相互亲昵,与清晨云雾、傍晚霞光、深夜繁星相伴,成就一片湿地,酿成一片花海。有一种绿野仙境叫曼扎塘;有一种曼妙纯真,也叫曼扎塘。可她却又那样羞涩地躲藏于草原深处,静静地为远方的客人收藏好那份简单纯朴的诗意慢生活。

从山坡上远望曼扎塘,一条玉带蜿蜒镶嵌在绿丝绒一般的草坪上,盘桓的河流划出优雅的曲线,就像艺术体操运动员手中挥洒的那条飘带凝固在空中。远远地看不到水流动,河流仿佛是从草原上被刻画出来,即便是满天云朵遮住了太阳,依然泛着白花花的光耀。这时席慕蓉笔下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在我的脑海中想起。我平常喜欢唱歌,特别喜欢唱《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平常朋友聚会,酒过三旬,在朋友的起哄下我都会趁着酒兴唱这首歌。我不知道席慕蓉是否来过曼扎塘,但她笔下所描述的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景象。“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如今终于见到辽阔大地,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我站在山上,看着此情此景,不管不顾,放声高歌了一曲,不知道是我唱得太好,还是歌与这景是如此的契合,同行的朋友和扎哈还有两个小朋友都听呆了,忘了给一点掌声。我眼前这条凝固的河,此时此刻已经成了流动的乐曲,那河边悠闲低头的牛羊似乎成了点缀在五线上的音符。曼扎塘的溪河看上去没有黄河那么宽阔,也没有长江那样壮观,却是江河之源,是母亲之河。

①两位小姑娘用围巾为我架起了一道人造彩虹

倾听草长花开的声音

曼扎塘水草丰茂,至今良好地保存了原始的生态环境。曼扎塘的湿地虽然与若尔盖湿地连成一片,但看上去与若尔盖的措娜尖湿地有些不同,这里很少见到平如镜面却暗藏玄机的水草地。每年5月到10月,春天的气息在开阔的田野里渐渐复苏,弥漫之际,牧草生长犹如青竹拔节,当你靠近草根,似乎可以听到这种奇妙的声音。当所有的牧草以曼妙无比的姿态展现出条形身段时,春天的脚步声便渐渐地远离了曼扎塘。我是踏着城市夏日热烈的节奏来曼扎塘的,可是,一到这里,夏的酷暑便隐匿得无影无踪,感受到的依旧是春的清凉,接踵而来的是秋的爽朗。牧草早已长得亭亭玉立,如美美的少女一般,一列列整齐地踮着脚尖,跳着芭蕾,婀婀娜娜地汇聚成绿野仙踪,为的是让我能听清从草根到草尖的美妙律动。在俄木塘、羌塘、措娜尖,那些我曾经走过的草原,也许都曾经给予我牧草随风而动的节奏,可我从未耐心地去关注与倾听。在曼扎塘,我却似乎听到了草长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脚步的放慢、气息的平和;或许还因为这里的牧草只有牦牛羊马懂得她的四季轮回,所以要诉说成长的快乐与欢愉。

我们来时,野花也在竞相开放。有时,花开的声音要盖过牧草,因为她为单调的绿增添了无比热闹。人们总是喜欢关注花的颜色和花朵的形状,可在草原,到处都是花朵,却没有特别鲜艳的,也没有朵儿特别大的,紫色的苜蓿花,白色的野韭花,似乎都只是自然天成的小花。同行的女摄影师自然是爱花的。握在手里的花是随意从花枝根部折来的,那花枝也不过尺把长,花朵不过两指围成的圈,颜色是淡淡的紫、浅浅的粉,绝大多数是淡黄色或白色的无名之辈,如秋日里的小野菊一样不起眼。那一大把花如果和牡丹、玫瑰一同插进花瓶,只能算作是园丁摘花时不小心带来的野草罢了,与这些沾了点贵气的花朵搭配,可能连作陪衬的满天星都抵不上。可是,我们能躺在牡丹上吗?我们能躲在玫瑰丛中吗?在曼扎塘,你完全可以躺在细细碎碎的野花上,眯着眼睛看蓝色的天,就像躺在一大张碎花布上;你还可以躲进花丛里去,即使不玩捉迷藏,出没在高低起伏的山坡花滩上,也能让你收得一枚童心来。

在曼扎塘,无声无息的是天上的云,来来回回都不动声色,在白与灰之间变幻着无法名状的形态,自然而然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哪一种情形算是云的好心情,有时碧空蓝天只丢下一枚洁白羽毛,让你觉得她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有时又是灰云层层密密,水墨淡描浓泼,让你觉得她是世上唯一的丹青妙手;有时又故意砸下几点雨来,再弄出点声响,闹出些情绪,最后却又在天际开一脸笑意,撑起一片彩虹。

②洋溢着纯朴笑容的无忧无虑的“高原红”

③扎哈与小女儿的欢乐时光

雨过天晴,我盯着天边那一小段彩虹,躺在花草上,一边架着相机,一边在脑海中构图:有一道完整的彩虹跨过天际,半山的花海,蜿延的小河,白色的帐篷,成群的牛羊……半小时过去了,彩虹不但没跨过天际,却慢慢消失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和沮丧。两位小姑娘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失望,她们用围巾为我架起了一道人造彩虹,虽然我口头没有表达什么,但在我心里十分感谢她们的善良。此时此刻我才理解了陆游《秋思》里诗句的含意。“秋毫不受俗尘侵,随处悠然一散襟。天际挂虹初断雨,云头翳日又成阴。引泉北涧长浇竹,拂榻西窗自斫琴。药石扫空身便健,始知万事要无心”——万事不可强求,只能随遇而安。但我仍然不愿意站起身来,想象的场景没有留在感光原件上,但确深深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像牧民一样简单生活

曼扎塘周围分布着不算高的山地,有的山脊上偶尔裸露着灰色岩土,表明这不是一片肥沃之地。山地上间歇分布着一些低矮的树,在这个季节呈现出深墨绿,在整片平滑的高山草甸上显得十分醒目。高山草甸的绿如瀑如丝,让人产生飘逸感,也让人的视觉非常舒适,难怪人们喜爱用绿色的草原作手机界面的背景。重返自然,返朴归真,该是我们追求健康的路途吧。

花开草长时节,牧民的帐篷零星散落在草原边缘的坡地上,在周围高山的映衬下洁白如哈达。同行的朋友们在美景的启迪下生发出许多浪漫的设计,让我的片子里多了几分亮丽色彩。他们很快换好藏族服饰,美美地在花草地上站好位置,摆好姿势。此时的我扮演的是导演兼摄影师的角色。“预备,开始!”我那位高大帅气的好兄弟头戴毡帽,慎重地捧着哈达——其实是一条橙红围巾——走向心爱的“女神”。“好,停!”“先来看看片子。”看到片子里两人笑脸盈盈的样子,一定能猜到那段表演笑场了。

另一位爱美的女摄影师也早已换上红色艳丽的长裙,开始在开满小花的草毯上翩翩起舞。蓝天上,白云轻描;阳光下,野花相伴,一袭红裙划破蓝天,落在草原。这时,如果有一首牧歌从天边飘来,打破静寂的梦,如果还有一位藏族汉子打马驰骋,粗犷苍劲的草原便会在柔美轻盈的舞步中激荡起来。

草原生活不会像城里人那样浪漫而有情调。每去一处草原拍摄,我期待的,不仅仅是成群的牛羊、奔跑的骏马,更多的是勤劳的牧民,可爱的小精灵。在曼扎塘,扎哈一家十分自然地成了我作品中的主角。

曼扎塘的河边,散养着黑珍珠般的牦牛和花牛。牦牛在花草间徜徉,看上去悠闲自在,让我感觉它们也是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咀嚼夏日的惬意,也许还是心花怒放的呢。牦牛是牧民的主要生活来源。那天下午,扎哈可能是难得清闲,趴在厚厚的草地上,嘴里嚼着青草,看着女儿玩,悠然自得。妻子辛措每天都要拎着桶去挤牛奶,周围的轻纱薄雾不会是她生活的浪漫装饰,而是草原上阵阵凉意的包裹。在这个夏末时节,她还要穿上薄棉衣,包上头巾,戴好口罩。从这样的装束里,我们依旧能看出她那黝黑的肤色,还有透着坚毅的目光。或许她每天都要重复同样的劳动,或许她的收获还相当微薄,但在曼扎塘,她可能是比较知足的人。一首小诗也许更适合眼前的情景:“草原画中有独好,片片花海接春早。争艳怒放蓝天下,草花相趣情未了。牛羊惊喜看花来,蝶儿悠悠落青草。一朵白云一朵吻,放牧姑娘不言老。”

扎哈的女儿和她的小伙伴自然是曼扎塘的小主人。两个女孩差不多高,十来岁模样,穿着薄棉衣,裹着围巾。小女孩在山坡上奔跑、追逐,在花丛里翻滚、爬行,在草尖上抖着长围巾跳跃,草原民族的豪放性情在孩子们身上展露无遗。当扎哈举起小女儿的那一刻,划破蓝天的不再是一袭红裙,而是银铃般天真的笑声;而曼扎塘草原花海里的主角也不再是那一大片细如碎银的韭花、紫云英花,而是这两朵洋溢着纯朴笑容的无忧无虑的“高原红”。然而,当我们近距离拍摄她们时,孩子们脸上露出了略为羞涩的笑容,毕竟我们是陌生人。望着面前比我孙女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该希望她们快快成长呢,还是慢慢长大?

曼扎塘太美。我都舍不得度过这份闲暇时光,希望时间的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于是我们又在草原上安放桌椅,泡一壶浓茶,索性把这宽阔的草原当成温馨的家,虽然我们学不到像牧民那样真正的简单生活,但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这份向往。原生态的草原留存着许多生命,比如可爱的旱獭、野鸭等。不远处,野黄鸭时不时地阵阵飞起,暂时代替了季节性过境的黑颈鹤。如果是初冬,我们就能看到黑颈鹤优雅美丽的身影,她代表着上天眷顾这片湿地黑土,也眷顾草原上善良醇美的所有生命。其实我已经十分眷恋这片湿地花海了。

晚上,我们回到扎哈家的帐篷。辛措已经在帐篷里生好火,准备为我们做饭,我们把自带的生熟食品拿出来,大家一起动手做了顿丰富的晚餐。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交谈,扎哈让辛措请来岳父陪我们,因为岳父汉语讲得好。我很好奇,为什么年轻人汉语没有老人讲得好。原来辛措的父亲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就参加了解放军,在部队里学了汉语。因为是家中老大,按藏族的习俗,老大必须回家来照顾父母亲。我和辛措父亲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我问他有没有后悔从部队回到草原,他说从没有后悔过,照顾父母就是老大的责任。我们一边喝酥油茶,一边拉家常,原来扎哈和辛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结婚,家住阿坝县城,而小女儿刚上小学。那个夜晚,一盏灯照亮整个帐篷,一顶橙红色的帐篷又映亮了曼扎塘草原。

草原之夜浪漫而温馨,我们已在曼扎塘留下无数徘徊的足迹。有了开始的故事终究要有个结尾,山坡上停留的汽车也必须回到它的来处。离开曼扎塘前我们分别和扎哈一家合影留念,拿出手机描二维码加微信。我们会把拍摄的照片和城市风光通过微信转给他们,他们也会将每个季节的美景拍下来传给我们。曼扎塘,一个值得我们留恋的花海湿地,以扎哈一家为代表的藏族朋友是永远值得想念的朋友。只要停下脚步,我就会回味沉浸在曼扎塘花海里的慢生活。(责任编辑/凌云设计/毛豆)

②扎哈的妻子辛措

③我们在草原上安放桌椅,泡一壶浓茶,索性把这宽阔的草原当成温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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