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造型和笔墨情韵

贾德江

在笔者结识刘江之前，先“结识”了他的画。在近几年的几次全国美术大展中，他都以工笔人物画亮相中国画坛。无论是入选第六届全国体育美展的作品《雏鹰亮翅》，还是参加第六届全国工笔画大展的《秋风掠过阿尔巴斯》，抑或是入选2007年中国百家金陵中国画展的《锡林河畔的汉子》，都是以表现草原牧民生活为主题的精心之作。

画中强烈的草原生活气息、浓郁的民族地域风格以及塑造的淳朴、厚重的形象所显现的阳刚大气，都拨动了笔者的心弦。萦绕在画中的那一缕缕对故乡的情思，对草原的深沉爱意，是他艺术的支点，明显地表露出画家是在真切的生活感受中捕捉感人形象的努力。画家凭借观察的细腻、情感的贯注、造型的扎实以及把握画面气氛、把握色彩基调的能力，通过不同的绘画手法塑造不同的人物，抒发不同的情感，渗透着不断尚新求变的创造精神。

在他的工笔作品中，有的以强调结构的勾勒加繁复皴擦，造成浑厚的明暗肌理效果，以表现锡林河畔摔跤手的威武与强悍；有的则以装饰性的线条加浅染的色彩，营造草原一派明丽和暖的景象，以赞颂少年骑手的飒爽英姿；有的则以满幅不同的线型结构，组成画面的节奏和韵律，让人在交响变奏中倾听牧羊女阿玛的娓娓诉说；朴实的画风，不乏抒情的笔调，谨严的写实，不乏适度的夸张，内蒙古草原天地之浑然博大，草原人民豪放乐观的性格，都在他的笔下得以情景交融的表现。让人记住了他的画，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刘江虽以工笔人物画著称于世，但他的艺术探索并非只停留在工笔画创作层面上。他在不断推进工笔画创作的同时，又投入大量精力探索水墨写意人物画的技艺。如果说刘江的工笔人物画是在借助东西方绘画的造型、色彩、明暗等技巧去努力表达一个明确主题的话，那么他的写意人物画则是在轻松、随意的古典人物表现中注重提升自己的笔墨情趣。这种努力在他的《观瀑图》《爱莲图》《米南宫拜石图》等作品中显得尤为突出。

在这些水墨写意的人物画作品中，人物塑造有较强的自我特征，形象高雅而致韵，衣纹流畅而有味，走笔遒劲而顿挫，墨气华润而苍秀，色彩清新而明快。刘江选定了一个最富文化含量，也最有中国文化意味，又是自己最长于表达的题材，这就是表现古典历史人物的画卷。

展卷细读刘江的作品，他把中与西、古与今熔于一炉，把山水、花鸟乃至书法集合在一起，工笔与写意，线描与泼墨，恰到好处地运用，使他的绘画展现了自己的面貌。其寫意人物画不拘泥于“形”的限制，画家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求意象表现的美感、意蕴，人物在形神兼备中，更重神韵和气象的表达。在适度的夸张、变形与随意之中，在率性的书写之中，传达人物特定的精神面貌与情感性情。为此，他常把主体人物置于山石林木之中，让山水成为人的陪衬，使人与物、情与境相融相合；他也常把花鸟与人物相伴，在笔痕墨迹中体现一种意韵和情调，让平面化的空间展示出人与世界的丰富关系、人与自然的和谐一致。

以笔立骨，以线造型，辅以墨色的气象、韵致及层次的变化，使线、墨、色在互动中体现出各自独立的审美价值与意义，是刘江写意人物的显著特点。刘江用笔用线是独到的，他笔下的线，柔韧并重，长线、短线互为补充，粗线、细线波折有致，不同的线型，蕴含着不同的意味，含蓄委婉，收放自如，开阖有度，在从容自然中体现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畅达，在率性与法度中取得一种平衡与统一。

刘江用墨颇为大气，泼洒与挥毫并用，呈现出虚与实、轻与重的层次变化，有形与无形、无序与有序的统一，使画面产生酣畅氤氲的美感，在单纯中见丰富，在变化中见整体；墨色的虚实、浓淡之间幻化出干湿、涩润的变化，加上用笔的灵活与随意，使之与笔线配合，产生了无尽的抽象意味，使作品在漫漶中不失骨力，浑然中立定精神，笔与墨相辅相成，造就了画面整体的活力与流动的氛围，形成了一个自足而又自律的水墨世界。

刘江的水墨世界，关注文化历史的底蕴，强调物我两忘心境的传达，执着地表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以及个体生命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与沟通。就此而言，刘江是深得中国文化精神要义的。因此，他的作品在笔墨之间、意象之中、情绪与氛围之内，总是传达出浓郁的人文气息和源远流长的艺术文脉。那种似与不似的形式意味，那种在笔墨书写中的收放有度，那种线与墨结合而产生的特有的节奏感，以及那种难以言传的苍茫隽永的意味，都使刘江的写意水墨人物画获得了文化品位、历史感与精神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