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晚期贵族联合会形成的背景与经过

于宇

摘 要：随着俄国1905年革命的爆发，贵族等级为了维护自身的特权，抵制革命所造成的影响，在等级内部希望成立全国性贵族组织的呼声不断高涨，最终导致了贵族联合会的成立。贵族联合会在它存在的十年当中对俄国的政治进程发挥了巨大的影响，贵族代表大会作为贵族联合会的执行机构，其成员是贵族中最保守的部分，他们反对1905年革命、反对任何对君主专制制度的限制，他们不仅在地方上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也对中央政府的政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本文主要关注贵族联合会产生的原因和条件以及在1905年革命期间它的组织和活动。

关键词：1905年革命；贵族联合会；贵族代表大会

根据1785年的《御赐贵族特权诏书》，贵族获得了自治权。虽然政府允许贵族成立省级和县级的贵族团体，但是法律却明确禁止贵族成立全国性的贵族团体。沙皇政府忌惮贵族等级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害怕如果贵族形成了统一的政治组织会威胁沙皇政府的统治，同时也希望贵族团体能专注于地方事务，参与地方政府的治理。但是随着1861年改革之后贵族普遍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贵族作为一个等级越来越觉得自己开始远离权力核心。正是这种危机感，促使了地方的贵族团体开始寻求建立一个统一的全国性贵族团体，使贵族能真正用一个声音说话，扩大贵族等级的政治影响力。

一、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俄国贵族团结运动

早在1865年，地方的贵族团体就开始寻求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当年莫斯科贵族会议就曾通过决议，希望成立贵族与其他等级的联合代表大会。沙皇政府迅速做出反应否决了这项决议，对此沙皇尼古拉二世曾评论道：“没有一个等级有权代表另一个等级说话，不需要向我递交关于公共利益和国家需要的请愿书”。贵族团体扩大自己影响力最初的尝试失败了，但此后贵族团体扩大自己影响力的呼声却越来越强烈。

进入19世纪80年代以后，政府对贵族组成统一组织的立场有所松动。最终根据内务部的提议，在得到沙皇同意之后，1896年2月召开了第一届首席贵族联合会。参加会议的各省首席贵族讨论了关于贵族等级的各种议题，联合会还可以向内务部的贵族等级特别会议提出建议。但首席贵族联合会并非一个正式的官方组织，会议不定期举行，有时一年一次，有時一年召开多次。会议属于私人聚会性质，每次大约只有7-10人参加，他们的决议对贵族并没有强制性。因此首席贵族联合会并没有解决建立全国统一的贵族组织的问题，但首席贵族联合会的建立，依然可以看作贵族团体走向联合的重要一步。

延缓全国性贵族统一组织成立的因素有很多，首先是专制政府不想放弃对中央权力的垄断，害怕统一起来的贵族会削弱中央集权；其次贵族本身也存在不同的意见，自由派贵族并不希望成立统一的贵族组织，他们希望成立包括全国各等级参与的代议制机构，保守派贵族则满足于贵族团体对地方事务的控制，他们虽然也希望提高贵族等级的影响力，但并未意识到成立贵族统一组织的必要性。

虽然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不断有贵族提出建立统一贵族组织的提议，但一直没有获得多数贵族的响应。一些贵族报刊如《莫斯科新闻》认为，建立这类的代表会议极不适宜，文章认为“帝国中的贵族没有自己的特殊性，不能脱离政府的管理，贵族作为供职等级也是政府的一部分，各省贵族的问题也是政府的问题”。最后文章强调把这些职能全部转移给贵族等级将危害政府的体制。

二、1905年革命与贵族联合会的成立

1905年革命对俄国的政治局势造成了极大的震荡，同时使贵族真正意识到了成立全国性贵族团体的必要性。在“流血的星期日”发生不久，沙皇尼古拉二世就命令内务部长А.Г.布里根召开特别会议讨论立法机构的改革方案。社会舆论沸腾了，激烈地讨论着关于杜马、政府将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以及采用什么样的选举制度等议题。

这些讨论不可能不引起那些守旧势力的担忧。他们认为所有的要求都不应损害自身在国内所享有的特权。持此种言论的组织包括俄罗斯人会议、俄国保皇党、俄罗斯人联盟（1905年春在莫斯科成立）。所有这些政党的纲领无不是基于沙文主义和站在维护君主制的立场，他们与贵族一起极力防止革命的扩大。

在1905年革命以后许多贵族都认为，团结俄国所有贵族组成统一的政治联盟的时机早已成熟，贵族认为自己不应该封闭在省级团体中，只关心本省的事务，限制了自己对整个国家动荡局势的关心，毕竟在历史上贵族在是国家最重要的守护者。很多贵族开始含蓄的指责政府有意压制贵族等级的团结。

最早提出建立贵族联合会的是《公民》杂志社的Н. А.巴甫洛夫，这份杂志标榜团结俄国所有保守力量并且强烈批判各种革命活动与反对派政党。1905年9月Н.А.巴甫洛夫建立了地主联合会，联合会的宗旨是保护贵族领地并代表全俄所有的土地所有者，同年11月在莫斯科举行举行了成立大会。参加大会的包括 А.А.切莫杜罗夫、А.Г.谢尔巴托夫公爵、Н.А.巴甫洛夫、В.Н.奥兹诺比申、В.Д.戈利津公爵、В.Ф.多尔列尔伯爵、А.А.库拉金公爵等人。其中很多人也是其他右翼政治团体如俄罗斯人联盟和俄罗斯人会议的成员。有人认为联合会有双重目的“既是经济团体，在成员经济上发生困难时帮助他们；也是政治组织，在现实生活中极力推广自己的信念和观点”，他们信仰的基础是“东正教、专制制度和民族性”。地主联合会认为当时城市自治机构和地方自治机构已经变成了‘革命运动和宣传的中心，只有地主阶级依然是专制统治的支柱。当时地主联合会的目标是之一就是：团结所有贵族成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统一组织。虽然地主联合会一直大声疾呼团结的必要性，但是并没有提出建立贵族统一组织的具体指导思想。

在10月17日诏书颁布之后的几个月，贵族面对农村和庄园中的混乱局面显得非常困惑，之后一系列事件如十二月起义、急剧发展的农民运动以及国家杜马的成立使贵族惊慌失措，贵族认为自己别无选择，贵族团体从之前的分裂走向联合似乎是唯一出路。1916年1月坦波夫省的贵族会议最先提出组织贵族联合会，之后坦波夫省首席贵族就这一问题给其他各省首席贵族写信寻求支持。不久之后争取建立贵族联合会的中心转移到了莫斯科，莫斯科首席贵族П.Н.特鲁别茨科伊积极争取召开贵族代表大会即贵族联合会。

各省贵族会议在冬季和春季的前两个月讨论了坦波夫贵族的决议。各省得出的意见并不一致，一些省无条件支持坦波夫贵族的决议，另一些省虽然部分支持决议，但有所保留，还有三个省表示坚决反对。由于代表大会还缺少纲领所以很多人都感到困惑。比如叶卡捷琳诺斯拉夫省贵族担心代表大会的决议会对各省贵族会议具有强制性，另一些省份认为召开代表大会不合时宜，除了因为缺乏纲领，还因为当时即将开始选举国家杜马的代表。如特维尔省首席贵族С.Ф.戈洛温就表示在国家杜马选举前召开代表大会会带来消极的后果，斯塔霍维奇也认为“现阶段贵族阶级最好不要表达自己单方面的主张，不要打乱国家生活的正常秩序”。

但是最终坦波夫贵族的提议得到了28个省的贵族的支持，这些省份包括：库尔斯克、阿斯特拉罕、比萨拉比亚、沃洛格达、叶卡捷琳诺夫斯基、喀山、卡卢加、莫斯科、下诺夫哥罗德、普斯科夫、波尔塔瓦、梁赞、萨马拉、圣彼得堡、萨拉托夫、辛比尔斯克、斯摩棱斯克、斯塔夫罗波尔、塔夫里达、图拉、乌费姆、哈尔科夫、赫尔松、切尔尼戈夫、利沃尼亚、顿河军事区和萨马拉。经过各省首席贵族的协商，最终决定第一届贵族代表大会将在杜马会议结束后召开。贵族代表大会的召开标志着贵族联合会的正式成立。

三、第一届贵族代表大会

在第一届杜马于1906年5月10日召开后不久。第一届贵族代表大会也于同年5月21日在彼得堡召开。代表大会代表由来自29各省的贵族团体的114名代表组成。受邀参加会议的还有国务委员会中的贵族成员、省和县的首席贵族、各个右翼组织（地主联盟、贵族忠诚誓言小组）的代表。当然受邀的还包括著名的贵族活动家和政府中德高望重的大臣。第一次贵族代表大会通过了贵族联合会的章程，在章程的第一章中就宣称：贵族联合会的宗旨是团结贵族，使贵族作为一个整体同时作为一个等级讨论并制订事关重大国家利益的决议。章程在第二年获得了内务部的批准。

正如В.М.普里什克维奇在第一届贵族代表大会上所说：“如果俄国贵族生活在正常的历史軌迹之上，那么毫无疑问这届大会就不会召开了”。正是由于俄国当时政治局势的发展，才促成了贵族统一组织的形成。

由于代表大会的参加者在关于国家政治生活等重大问题上存在巨大的分歧，使代表大会制订自己的纲领的尝试遇到了巨大的困难。贵族在经济、社会、政治、民族、文化上的多样性使他们无法对国家的危险局势形成统一的认识，对于代表大会上一些重要问题的讨论并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贵族成立代表大会本身是为了向沙皇重申自己对专制制度忠诚的传统，所以大会纲领的第一部分强调了革命会对国家造成的巨大危险，强调了专制政府最高层应当发挥的作用应该是‘保证俄国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而贵族应该成为‘俄国复兴的重要支柱。大会还对新的政治体制的实质、代议制政府的作用和地位、是否对政府进行尖锐的批评、无意中煽动革命是否有罪等议题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极右派甚至自己发表声明希望沙皇废除国家杜马，恢复1905年10月17日之前的体制。但是这个激进的建议没有得到代表大会的支持。一些参加者认为沙皇自己建立这个杜马机构在政治上不合规矩；另一些人希望，杜马能够自动消失；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贵族能做的只有运用自己的力量改变选举规则。

正如我们所见，贵族联合会中的贵族有很多互相矛盾的观点。不仅如此，许多贵族虽然认为应该建立自己的统一组织，却不支持贵族联合会的运作，因为他们担心联合会会削弱省和县首席贵族的角色。同时贵族们对代表大会的目标、任务和立场的态度也很矛盾。贵族认为联合会不应该损害贵族自身的利益，同时很多人表态希望代表大会只处理涉及贵族整体利益的问题。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贵族的整体利益与国家面临的其他政治问题是无法分割的，所以贵族代表大会为维护贵族阶层所从事的各项活动不可能不具有普遍政治性。

许多贵族团体在处理与贵族联合会的关系时很痛苦，认为这个新组织降低了贵族会议和首席贵族的作用，在当时出现了许多传统的贵族机构和新组织之间的冲突。很明显，贵族联合会的建立表现了贵族对建立全俄统一贵族机构的强烈愿望，但最终这个组织失败了，因为贵族并没有真正的统一的观点和成熟的行动纲领来指导这个组织的运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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