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中国唯一靠“高考”养活的小镇，租金连年高涨直逼北上广

燕秋

依附“亚洲最大高考工厂”毛坦厂中学，安徽六安市的毛坦厂镇成为全中国唯一靠高考养活的小镇，唯一每年都“放暑假”的小镇。

这个偏僻小镇总人口5万，外来人口就占3万，房租连年高涨已直逼北上广。这里的生意算盘，打得和读书声一样响……

01一所中学养活一座小镇

毛坦厂中学以高压苦读、严苛管理著称，被称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每年高考本科上线率超90%。

“成绩再差的学生，送到这都能圆大学梦”。

每年6月5日，毛坦厂中学迎来一年一度的万人“送考节”，28辆大巴载着学子前往六安参加高考。

10余年来，成千上万望子成龙的父母将孩子送来，学校住宿不足，许多父母就在当地租房“陪读”。

3.5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人口约5万，其中本地户籍仅1万多人，剩下3万余外地人中，学生与陪读家长有1万多，从四面八方赶来“服务”家长学生的生意人有1万多。

年年周而复始，让毛坦厂镇的经济像一根藤蔓，攀附于毛坦厂中学这棵大树之上。

为了让学生安心学习，当地政府甚至关停了镇上所有娱乐场所，包括网吧、游戏厅和台球厅等，留下小摊贩餐饮店服装店等。

有镇领导算过一笔账，毛坦厂3万学生和家长，保守估计，每人每天在镇上消费10元，全镇第三产业一天的营业额至少30万。

镇上主街道元亨路，一端连着镇政府，另一端连着中学正门口那条摆满小摊的马路，3米的门面一家挨着一家，外地人的开的小吃店、服装店、电器店……

镇政府官员接受采访时说，“如果不是毛中的发展，我们就是一个贫穷的山区小镇。”

当地居民则骄傲地说，“毛坦厂是金安区，唯一一个财政不亏的乡镇。”

2008年，毛坦厂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6300元，2010年此数据跃升为近1.7万元。直到2016年，毛坦厂所在的金安区全体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才1.9万元。

教育带来经济的高速增长，以致于每年，小镇政府都把“教育”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02全国唯一“放暑假”的小镇

因为毛坦厂中学的“高考神话”，这个偏僻山区的居民，奇迹般地享受到犹如沿海发达城市的才有的“寸土寸金”，教育对当地经济贡献占了九成。

1.学费最高一学期4.8万，学校每年收入过亿

1999年高考，毛坦厂中学能上本科的学生还只有98人。

转变从2005年开始。时任毛坦厂中学校长的朱志明（现任金安区教育局局长），带领毛坦厂中学与当地一家私立学校联合成立股份制的金安中学，分享同一校区的两校共同接纳“补习生”（复读生）和应届高中生。

当年，毛坦厂中学本科上线人数一举突破1000，随后每年以近千人的增幅上升，到2016年已连续3年本科上线人数超1万，本科上线率超90%。

除了感激的眼泪、膨胀的名气，每年毛坦厂中学的收获还有过亿的学费收入。

以2014年为例，毛坦厂中应届毕业生5000多人，补习中心的复读生则有8000多人，加在一起就是1.3万人左右。

根据收费标准，文科分数达500分以上的复读生，半年学费为4500元，高考分数越低，复读费越高，最高的一学期为4.8万元。

若保守按照1年人均1万收费，毛坦厂的补习中心一年收入可过亿了。

2.本地人一年租金可赚40万 租金赶京沪

每年，数以万计的外地学生和陪读家长涌入小镇，在这个穷乡僻壤催生出火热的“房地产经济”。

目前，镇上对外出租的房子，最便宜的一间房租金一年约四五千，最贵的两万多元。

如果你在学校方圆500米范围内，有一套房有一栋楼，那意味着，你发了。

如果在中学附近拥有一栋五层楼房，总共28个房间，每间每学期均价8000元，这可以每年带来将近40万元的收入。

在镇上，“陪读房”的出租告示，目之所及无可计数。

以当前的态势，租金还在以每年500～1000元的幅度上涨。

一个简易的单间，租金为7000元每学期（约5个月）。2014年4月，学校后门一个楼盘房价已达6000元/每平方米，并很快被抢购一空。

3.外地人做生意：餐饮店服装店淘宝店……

本地人赚租金，外地人做生意。

整个小镇的生活围绕着这所中学而存在。

学校门前的学府路及附近几条小巷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段，小饭馆、大排档、超市、文具商店，许多店铺、楼盘以“状元”、“学府”等命名。

每到三餐的饭点，学生出校门的短短几十分钟里，这些店面就从“静音”模式切换到“热火朝天”模式。

一个校门口卖烤串的小摊贩，最多时一天能挣400元，一个月收入过万不是说笑。

毛坦廠镇租房、生活费用颇高，一些陪读妈妈也得弄点营生，很多选择到镇上的纺织作坊工作、贴补家用。

因为中学禁止学生上网、使用手机，政府则关掉网吧、游戏厅等娱乐场所。

网络下载、给mp3充电、上网买东西这些普通的生活项目，在这通通是生财之道。

学生到淘宝店用店内的iPad 网上购物，100元以下店里可收代购费3元；100-200元，代购费5元；200元以上的代购费10元。

最疯狂的时候，这样一家淘宝店每天能挣3万，一个月几十万流水。

等到高考结束，开始放暑假，忙碌的小镇才会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等新一批慕名而来的家长与孩子，这里又会重新喧闹……

03溯源毛中：一所“神一般”的中学

傲人的本科上线率背后，是毛坦厂中学严苛的管理，与学子们的艰苦卓绝。

在毛中，高三生每天早晨5：30起床，6：20上早自习，一天学习直到22：50自习结束，期间午饭和晚饭各40分钟。

但由于自我施压，许多学生实际休息时间往往还要延迟至凌晨。

学生每天学习时长超过16小时，堪称“超长待机，打败全国90%的高中生用户”！

《中国教师报》曾这样报道：

在这里，所有学习或者分数之外的因素被最大程度地剔除，所有不利于考试分数提高的娱乐休闲都被最大程度地隔离，所有无助于分数提升的兴趣爱好与个性特色都被最大程度地压制。

“备考如服刑”，没有音乐、体育课，周围也没有网吧。

美国的《纽约时报》这样报道：

它被隔绝在安徽的山脚下，距离最近的城市有两小时路程，以屏蔽了现代生活的干扰为傲。

学生不准使用手机或笔记本电脑；

大约一半的学生住宿舍，房间里特地没有装电源插座；不准谈恋爱。另外一半学生住在镇上，大多与母亲一起栖身在狭小的隔间里。

当地政府已经取缔了一切娱乐场所。这可能是中国唯一没有电子游戏厅、台球厅和网吧的小镇。“没什么可以做的，只能学习。”

出色的教学成绩，让毛坦厂中学2002年跨入省级示范高中行列。

毛坦厂中学的转变背后，2001年—2015年担任校长的朱志明是主要推手。

在金安区教育局官网上可看到，2015年8月起朱志明已升任金安区教育局党组书记、教育局局长，但仍兼任毛坦厂中学党委书记一职。

而在百度百科中，担任校长14年之久的朱志明，介绍是：最大成就就是帶领毛坦厂中学由原来的几乎消亡的状态走向现在的辉煌，堪称“晋善”精神之典范……

04恢复高考40年：“高考工厂”的意义

2017年，包括毛坦厂中学学生在内的，全国940万名考生将在6月7日、8日走上各自命运的分岔口。

从1977年恢复高考，2017年恰是恢复高考40周年。

40年来，高考伴随着民族的记忆，记载了整个社会的变革；

40年来，数以亿计的青年学子通过高考走进另一种人生。

40年来，关于高考的争议从未间断，每年的高考时分，朋友圈的怀旧气氛弥漫，批判的声音也不。

对于高考，人们的赞美与指责都一样真实，有时说着说着还能不自觉噙满泪水，没有人说得清一些泪水，是对这“压迫制度”的控诉，还是对曾经拼搏的自己的怀念。

俞敏洪说，如果没有恢复高考，他不会有机会从农村走进北大。高考改变了包括他在内的几代中国学生的命运。

白岩松说，中国高考有万千毛病，但却是目前最公平的一种的方式。没有高考，你拼得过富二代吗？

高考是存在问题，但它可以被改良被修整，而不是被完全取缔被破坏。

我们的社会充斥着大声喊叫着推翻一切，破坏现行制度的人，却缺少建设建议的人。

如果高考是错的，那什么才是可行的正确的方案？找出一套比当前高考更加公平、透明的方案，不是骂几句娘就能出来的。如果我们的社会只有破坏没有建设，或许只剩一片废墟。

毛坦厂中学的存在，是现行教育制度下的产物。关于它的是非功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时间最终会给出公正的评价。

有趣的是，在毛坦厂中学的贴吧上，一个关于“毛中真的这么恐怖吗？”的问题下方，28个回复中有21个回答是“不”。

人们对高考工厂的存在，或许可以套用《北京人在纽约》这段话：

如果你爱他，就送他去毛坦厂，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送他去毛坦厂，因为那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