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应尽早应对TPP的新变化

张磊

2017年3月，包括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成员在内的亚太国家在智利比尼亚德尔马城召开亚太经济会议，中、韩亦应邀参加。这次会议同时是美国退出后TPP成员举行的首次高层会议，TPP的未来无疑是各方所关注的焦点问题。

虽然美国已宣布退出，日本却有了勇当“带头大哥”的想法，声称将带领剩下的11个国家继续开展TPP谈判。而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却身处TPP之外，中国应该如何应对TPP，成为了舆论热点。

各成员对TPP未来达成共识

本次峰会透露出了以往TPP成员们的共识，他们认为：第一，美国市场依旧保持开放，且开放程度在所有TPP成员中最高。第二，即便美国放弃TPP，但是考虑到美国市场的高开放度，各成员仍然可以与美国市场保持高度联系，并不因此全部或過度丧失美国市场。第三，美国放弃TPP后，各成员在亚太地区面对的共同挑战仍然存在。第四，更重要的是，美国在TPP谈判中所推动的议题诸如劳工标准、竞争政策、国有企业、知识产权、监管等仍是成员必需解决的现实问题。即使TPP不复存在，这些议题也仍需解决。

最为重要的是，美国在TPP谈判中已经通过各种胁迫手段达成了其他成员无法在任一双边谈判或区域性谈判中所能做到的成果。成员们认为，这一谈判结果目前仍值得珍惜。至于美国放弃后最大的障碍之一，即如何补偿美国承诺给予越南的特殊待遇，成员们目前尚未达成一致。但他们认为，考虑到越南的市场化改革趋向，这一障碍是可以解决的。

总体来看，美国的退出不会过度影响各成员在TPP 的初始谈判利益，美国TPP的谈判努力值得作为遗产保留。

中国难以逾越日本在TPP中的领导地位

中国加入TPP必须首先解决是否可以屈尊于日本领导地位的严峻问题。日本一直以来都是TPP的坚定推动者，即便是在美国已经退出的情况下，日方在TPP问题上的决心仍旧坚定。几乎是在特朗普上任同一天，日本内阁会议正式通过了TPP的批准程序，成为首个完成国内核准程序的TPP成员。日本还积极拉拢其他TPP缔约方共同向美国发声，比如在2017年1月安倍晋三在澳大利亚之行中就提出加强与澳大利亚的经贸联系，让双方关系从“准同盟国”升级为“特别战略伙伴关系”，同时继续推进TPP的发展并联合向美国传达TPP的重要性。而在安倍访问越南时，同样与越南总理在TPP生效等问题上达成一致，他们认为TPP对于美国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在美国退出后，其他TPP成员多次要求日本填补领导权的空缺，然而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日本一直持谨慎态度，不过安倍在今年1月对亚太四国的访问已经表明了日本担任领头羊的意愿。中国作为TPP非创始成员，不可能逾越日本成为TPP领导成员。中国是否愿意在TPP下接受日本的领导，成为当前判断中国与TPP议题的首要出发点。

中国加入TPP缺乏制度依据

由于美国的退出，当前TPP已不可能获得全部原始签署国的批准。根据TPP条文的规定，即便是其余成员国内的批准程序一切顺利，现阶段它生效的最早时间也要到2018年4月6日，因此TPP并不急于吸纳中国来促其生效。

更为重要的是，TPP生效条款里已经事先别有用心地排除了中国和韩国。TPP第30条规定“若非所有原始签署国告知存放处已经完成一切法律程序”，那么两年内如果有6个以上原始签署国完成一切法律程序，并且它们2013年的GDP占到所有签署国GDP总和的85%，则TPP也将生效。因此，如果同时缺了美国和日本，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GDP总和的85%。所以一旦美国退出，TPP将无法生效。

值得注意的是，该条中的6个签署国特别强调的是原始签署国。之所以使用“原始”一词是因为美国通过在条约中规定“原始缔约国”以限制中国或韩国的加入，并防止TPP同时吸纳中国和韩国来填补美国的空缺以便达到85%的阈值。美国也正是凭借该条规定控制TPP的生效与否。但是不能预料的是美国自己会退出，当时条约中的这项规定导致了美国的位置无法被其他国家或新成员取代。当前要使TPP生效必须修订这一条款。

不过，从智利峰会的成果来看，TPP成员目前尚无修改TPP生效条款的意图，因此中国加入TPP缺乏制度上的依据。

TPP成员不愿为中国重写规则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于今年1月26日在亚洲协会发表演讲时提出“都扔给中国人吧”，这番言论似乎表达出了吸纳中国加入TPP的意图，但却更像是对美国的一种施压。事实上，修订TPP生效条款以及如何修订，不是推进TPP进程唯一的可能性。11国目前也没有为了中国加入而修改生效条款的打算，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各成员已经全部或部分就TPP达成了方向性协议。日、澳、墨三国表示，11国必须团结一致敲定TPP的方向性，而缺少了美国的TPP可以在文字调整后继续执行。在即将召开的加拿大会议上，各成员希望商讨采用类似GATT临时适用的方式来对待TPP，首先，各成员从TPP条款中删除由美国所带来的且对自己最不利的内容，如医药条款等，然后再临时适用剩下的条款，直至美国回归。该方案可能会在加拿大会议后的河内会议上正式确定生效。这样做的目的是可以为美国留下原始的TPP文本，TPP成员认为，一旦改变TPP条款，美国可能永远不会回归这一协议。

第二，中国加入TPP的先决条件是全盘接受TPP条款。11个成员国认为，中国不会签署一个别人拟就的条约;如果中国准备加入TPP，则必须重新商谈TPP的条款，而这又会失去美国。如果吸纳中国意味着美国将不会回归，那么其他的TPP签署国将不会同意中国的加入。

我国应尽早应对TPP的新变化

中国对TPP的立场很从容。中方一直表示，对美国主导的TPP持开放态度，视其为亚太经济一体化的路径选择之一，并不排斥其他可能性。如今，面对如今TPP的新变化，中国也应该及早做好应对。

首先，我国应当寻求瓦解日本TPP领导权的可能性。美国的主动退出意味着领导权的放弃，当前要务则是分化和瓦解日本在TPP的领导地位。为此，中国需主动展开斡旋而不是坐视。

其次，中国需要警惕TPP成员的另一个计划。TPP一方面不愿中国的加入，另一方面却有推进RCEP协定的意图。通过将TPP规则纳入到RCEP协定，日本有可能凭借TPP原始创始国的信息优势取得RCEP领导权，这是我国所必须注意的风险。

最后，在本月举行中美元首会晤中，两国元首同意推进双边协定的谈判工作，从长远看，如果中美顺利结束双边投资和贸易谈判，那么中国的TPP成员资格也不再是问题，这样中国就会处在更有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