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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虚无

2017-06-27徐琳玲

南方人物周刊 2017年18期
关键词:王国维清华

徐琳玲

90年前,王国维一头扎进颐和园昆明湖里。

他的投水自沉,成为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上一桩重大事件,一个难解的谜题。

刘小枫曾在《拯救与逍遥》中说:中国诗人自屈原之后少有自杀,走向陶渊明和苏轼式的逍遥之路——政治失意,信念受挫时回归田园,或自怡自乐。直到近代王国维受到西方叔本华悲观思想熏陶,才又看见中国诗人的自杀。

“体素赢弱,性复忧郁,人生之问题,日往复于胸臆”

王国维所处的是一个政治纷乱的时代,也是一个“礼乐”崩坏、精神断裂的时代,他又极具敏感的诗人兼哲人气质,如他自己所说,“体素羸弱,性复忧郁,人生之问题,日往复于胸臆”。

王国维生前知己陈寅恪曾说:“纵览史乘,当其新旧蜕嬗之间际,常是一纷纭综错之情态,即新道德标准与旧道德标准,新社会风习与旧社会风习并存杂用,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也……其贤者拙者,常感受痛苦,终于消灭而已。其不肖者巧者,则多享受欢乐,往往富贵荣显,身泰名遂”。

在王国维自杀的8年前,梁漱溟的父亲、学者梁济在北京积水潭投水自尽,留万言遗书说:“我之死,非仅眷恋旧也,并将唤起新也。”

有人说,为人类提供巨大精神支持的,总是那些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绝望者。绝望者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真正热爱生活。

编辑 杨子 rwyzz@126.com

1927年6月2日,离端午节还有两天。

如往常一样,王国维早起梳洗,至饭厅早餐。按王家规矩,孩子必须与父母同进早餐,是不准睡懒觉的。餐后,王国维进书房小坐,似乎在整理东西。随后,他独自一人前往清华学堂。

在研究院教授室,他和同事们商议下学期的招生事宜,并嘱咐办事员去他家把批改好的学生成绩稿本取来,他拿出昨晚给学生谢国桢题的纸扇,想了一下,把上款由“兄”改为“弟”。

处理完这些事,他向研究院办公处秘书侯厚培借两元钱,侯厚培身边没有零钱,就递给他一张五元纸币。两人又聊了许久。

王国维离开办公室,走到清华南校门口,叫了一部人力车,让车夫送他去颐和园。到颐和园门口,他付了洋角五毫,交代车夫在这里等候。

上午10点多,王国维步入颐和园,沿着长廊慢慢走,在石舫前坐了片刻,然后向东进入鱼藻轩,抽了一会儿纸烟。大约11时,一个身影从石阶上纵身入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园中清洁工闻声赶过来救助,待捞起后,人已断气。他把头埋入淤泥,窒息而死。当时湖中水浅,死时,衣服背后未湿。

当天下午,消息已传遍清华校园。晚7时,吴宓、校长曹云祥、教务长梅贻琦等二十余名清华师生赶到颐和园。

6月3日下午,法医到现场验尸,从王国维内衣袋里搜出遗嘱一封,字迹清晰:“送西院十八号王贞明(王国维三子,此时刚从上海转入燕京大学)先生收。”

自绝书以十六字开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短暫的黄金岁月

在清华园的两年,是这位常年生计窘迫的穷书生一生里难得的安舒时光,也是他个人学术成就的顶峰时期。

为了请到王国维,清华方面做了大量工作。1924年秋,清华决定从留美预科学校变更为大学,并筹备国学研究中心。时任校长曹云祥特意向胡适咨询意见,胡适表示:“非第一等学者,不配做研究院导师。我实在不敢当。你最好去请梁任公、王静安、章太炎三位大师,方能把研究院办好。”

胡适与王国维有过多次书信往来,曾向王国维请教词史、戏剧史方面的问题。12月8日,在胡适陪同下,曹云祥去拜访了王国维在北京地安门内的寓所。

1925年1月中旬,胡适写信给王国维,附上了一纸清华研究院的聘约。王国维这次并未回绝,只说需“一周考虑”。这让胡适有了为清华继续游说的希望,他又写信说:曹君许诺“先生到校后,一切行动均极自由”,“鄙意亦以为先生宜为学术计,不宜拘泥小节。”

这番话,顾虑的是王国维与逊清皇室的关系。

2月中旬,吴宓去王国维家中送清华聘书。一进厅堂,他先恭恭敬敬行三鞠躬。王国维到职后,对吴宓说:“我本不愿意到清华任教,但见你执礼甚恭,大受感动,所以才受聘。”

清华本想请王国维出任院长之职,因王国维坚辞不就,后改聘吴宓主持研究院院务工作。

最终,清华国学院聘得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为教授,李济为讲师。为表示他们的身份高于一般教授,并称为“四大导师”,极一时之选,堪称中国学术史上再难复制的“神话”。

2001年,画家陈丹青为清华大学90周年校庆创作了大型油画——《国学研究院》。画面呈棕黄色调:王国维居中,头顶瓜皮小帽,身着罩衫马褂,戴一副圆眼镜,双手笼在袖里,神情忧郁凝重;梁启超在左侧稍前,占去画面最多位置,自有一股政治家气度;右侧是戴毛皮帽子、着青色长袍的陈寅恪,神情天真里透着执拗;最左是西装革履的赵元任;最右为吴宓。

在学生们的追忆中,梁启超是四大导师中最活跃、最喜欢向学生发表意见的一位。但他有事都会和王国维商量。碰到学生来请教问题,他有不了解的,就说“去问王先生”。

1925年,清华学校国学研究院教师合影。前排左起:李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后排左起:章昭煌、赵万里、梁廷灿

对学问广博精深的王国维,国学院同仁和学生们都报以十分的尊敬。

国学院研究院创办之际,吴宓咨询王国维的意见,王国维认为买书十分重要。此后,吴宓常常邀请王国维和他一起去琉璃厂搜寻中国古籍。1926年6月2日,国学院通过研究院购买图书程序,其中规定:书局送来书单后,必先“专请王静安先生审查决定购买及批价审定”,历史古物陈列室所需拓本的审查取舍,“请王静安先生主持。”

在清华,王国维担任经学小学导师,主讲《古史新证》、《尚书》和《说文》。据学生回忆,上《尚书》课时,王国维向学生郑重宣布的第一句话是:“诸位,我对《尚书》只懂了一半。”这番开场白,让清华学生们感受到这位首席导师的老实,也领教到这背后的自信。

无论给学生上课还是答疑,遇到回答没有把握时,王国维会明确地说“不甚清楚”。有时,他会点起一支烟,显然在思考。仍然想不起来,他再告以“不甚清楚”。

历史学者徐中舒因为研究考古学,是当年国学院中向王国维请教最多的学生。他回忆起与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然而“除与学术有关者,可记者绝少”。

王国维长女王东明晚年在台湾完成的《王国维家事》,揭开了王国维在学术之外的寻常生活。

王家租住了位于清华西院的16号和18号房。16号是王国维研究写作的所在。正中一间房为客厅,西边就是他的书房。书房前面临窗,其余三面墙被高至墙顶的书架所覆,临窗处设有书桌一张,两旁各有木椅一把,主要备学生来请教答疑时用。书房正中间是一张藤椅,供他休息、思考时用。

每次王国维写起文章来,桌上、椅上、茶几上,甚至地上,都摊着翻开的书。每次,他都是写完文章才会整理。等到第二篇著作将要动笔之前,书又随处摊满了。这地方,他从不让人整理。

中午,他穿过后门回18号午饭,稍事休息,抽支烟、喝杯茶,与家人闲聊数句,一点多钟又回书房工作了。下午两点钟,18号东间房传来王家孩子的读书声。

在清华园里,王国维和赵元任、陈寅恪、朱自清来往最多。

王国维没有娱乐消遣,唯一的爱好就是买书。在北京城,他最常去的地方是琉璃厂,在那里可以消磨上大半天。迁居清华以后,他去的次数少了。一次,他从城里回来,脸上满是笑容,到了房间把随身的包裹打开,里头是一本书。他告诉太太:他要的不是这本书,而是夹在里头的一页旧书。“我看到的不过是一张发黄的书页。”王东明说。

沉静内敛的王国维很少流露情感,但他很爱孩子们,一有空闲就把他们抱在怀里。

在清华时,最小的孩子已经6岁。家里养了一只波斯猫。王国维有空坐下来,呼一声猫咪,它就跳到他膝盖上。他用手抚摸着猫的长毛,猫就在他的膝盖上打起呼噜来。后来,这只猫不见了,潘夫人找遍了园里的各个角落,都不见踪影。

孩子们在家,总爱跑到父亲工作的16号院去玩耍。潘夫人担心他们吵扰丈夫,时常拿着一把尺子装模作样要把他们赶到后院。于是,孩子们躲到王国维的身后。王国维一边拿书继续读着,一边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太太面前,满屋子转。这番景象常常引得潘夫人啼笑皆非。

在安静清雅的清华园里,王国维把离世前的最后两年倾注在蒙古史、元史的研究和撰写上,完成著述如下:

1925年作《西辽都城虎思斡耳朵考》、《蒙文元朝秘史跋》、《蒙鞑备录跋》、《魏石经考自序》、《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现之学问》、《耶律文正公年谱》、《古行记四种校录》、《月氏未西徙大夏时故地考》、《重刻施国祁元遗山诗笺注序》、《鞑靼考附年表》、《辽金时蒙古考》、《鞑靼考》、《长春真人西游记注》、《元朝秘史地名索引》等。

1926年作《记现存历代尺度》、《克鼎铭考释》、《乐庵居士五十寿序》、《宋代之金石学》、《耶律文正年谱余记》、《古史新证》等。出版《蒙古史料校注四种》。

1927年作《黑车子室韦考》、《萌古考》、《金界壕考》、《南宋人所传蒙古史料考》、《水经注笺跋》、《中国历代尺度》、《莽量考》等。

一如好友蒋汝藻两年前力劝他切断和溥仪小朝廷的藤葛,接受清华聘任时所说的那样——“为天地间多留数篇有用文字,即为吾人应尽义务。”

王国维故居坐落在浙江海宁盐官镇西门内周家兜

沉重的辫子——自有隐痛在心中

在清华园中,有两位先生的背影,远远一看就能辨认得出,一为王国维,一为梁启超。梁启超的肩膀有高低,王国维则因为脑后的辫子

每日清晨洗漱完毕,潘夫人都会替他梳辫子。一次大抵是事多心烦,夫人嘀咕了一句:“人家的辫子都剪了,你留着做什么?”

一向寡言的王国维开口道:“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

每次学生们回忆当年上课的情景,最独特的细节是:每次他转向黑板写些什么的时候,垂在脑后的细长辫子轻轻从学生眼前扫过,“和黑板上的殷墟文字一样,给人一种悠远、梦幻般的感觉。”

在世时,王国维的辫子就引起过许多人的注意和讨论,他也因此被归为“遗老”之列。洋派人士胡适晚年作口述,说起王国维的小辫子,评价是:“真难看!”

日本著名汉学家青木正儿曾在一篇《王静安之辫发》中写下自己的不解:

曾经接触过西方新文明的先生,在壯年时还顽固地留了发辫,即便是我也不能不感觉到有一点滑稽。然而现在一看到那发辫,我就想着那实在是一种非常有意义的东西。那发辫实在是标榜着先生的主义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那是牢固地组合了先生的信念、节义、幽愤的所在。

在当时的许多人看来,用留辫子来作效忠清室的表征,好像没有必要。清廷早在逊位之前就颁布了剪除发辫的明谕。据末代皇帝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回忆,他自己在召王国维入值南书房前就早早剪去了发辫。

虽然有过两次“入朝”为官的经历,其中一次荣耀至极——做了溥仪的师傅,陪废天子读古书,王国维终其一生仍是个远避政治的书生,也并无真正明确的政治信仰。

这一条看来古怪的辫子,与其说是政治的,倒不如说是情感的、文化的,代表着他无法割舍、放弃不了的一些旧物。

1916年,“避乱”日本的王国维携眷回到上海,受同乡之邀,在犹太裔富豪哈同处负责编书、做研究、写书。期间,他在甲骨文和殷商制度研究方面的一系列著作出版,让他拥有了世界级的知名度。

当年年底,蔡元培被黎元洪大总统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他怀着“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理想,一心想把北大办成有崇高学术地位的高等学府。他很希望能请到这位国学大家。

蔡元培先写信给王国维的同乡和朋友马衡,表示想聘王为“京师大学堂教授”,王国维推辞了。1918年,蔡元培再次托马衡出面礼请,又被王国维以迁家北上有困难为由婉言谢绝。

马衡深知罗振玉对王国维的影响力,1920年他请罗出面劝说王国维。罗振玉当着马衡的面写了推荐书。第二天一早,又另写信给王国维,说明昨晚的信“不得不以一纸塞责”。王国维再次以“迁地为畏事”回绝了马衡。

孜孜以求的马衡一次又一次地送达蔡元培延请的心意,最后提出请王国维担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讯导师,这样就无须“迁地”了。在北大当助教的顾颉刚特意到上海面请王国维,并带来了北大薪水。王国维拒收,但留了余地。随后,北大国学门正式写信恳求,“大学同人望先生之来若大旱之望云霓。”

这回,王国维终于答应了。但是,他几次三番拒收北大派人送来的薪水。

前清翰林出身的蔡元培体会到了王国维的心意,他以特有的智慧托马衡转告王国维:这是邮资,不是薪水,既然静安先生已经接受了通讯导师的名义,那么“邮资”总该接受的。

这番言辞,让王国维打消顾虑,收下了北大送来的每月二百大洋“束脩”。

王国维此时在上海的生活清贫窘迫。在他给亲友的私人书信里,可以得知他当时的处境:薪水微薄,米价、物价日贵,家中又添人口,东挪西补,央人借贷维持开销,遇到家中有人生病,孩子上学要交学费,日子越发难过。

这让人联想到不食周粟而死的伯夷、叔齐。在一个易代鼎革的时代,以前朝遗民自居的人能不能拿中华民国国立大学的俸禄呢?可以想象王国维内心的煎熬。

出任北大通讯导师后,一向严谨的王国维自然兢兢业业:他为北大出研究题目,通过书信指导学生读书、做学问,为北大出版的《国学季刊》供稿,还向马衡建议在北大设立满藏文讲座。

他的学问赢得了学生的尊敬。1922年春,顾颉刚写信给王国维说:“服膺十年,前日得承教言,快慰无既。唯以拙于言辞,不能自达其爱慕之情,私衷拳拳欲有所问业,如蒙不弃,许附于弟子之列,刚之幸也。”

看到年轻人对研究中国古文化有热心,王国维也十分高兴。他在给马衡的信里写到,已经见过北大的两名年轻助教郑介石、顾颉刚,说“二君皆沈静有学者气象,诚佳士也”。

1923年,王国维接受逊帝溥仪“御诏”,北上入值南书房,北大专门为他的到来办了一场欢迎会。

当时,北大学生时兴给遗老遗少们剪辫子。王国维出入北大,却安然无恙。他自有一种沉静庄严的气度,没有学生敢于或者忍心去侵犯他的尊严。

王国维在北大的任教就职,却因一桩事件而中断了。

辛亥革命后,清逊帝溥仪经常托人把宫中宝物偷带出去变卖,以维持宫中开销。北京大学考古学会因此发表了一个反对清皇室出卖国宝的宣言,里头直呼其名地点了溥仪的名字。

此时,王国维“以考古学者之资格”站出来为清皇室说话。他批评北大学生:清皇室的财物本属私产;按中华民国政府签订的《清室优待条件》,民国国民应待清逊帝以外国君主之礼,“今《宣言》中指斥御命至于再三,不审世界何国对外国君主用此礼也。”

他于是以“近来身体羸弱,又心绪甚为恶劣”为由,停止了在北大的导师任职。

王国维生前好友陈寅恪曾说:“纵览史乘,当其新旧蜕嬗之间际,常是一纷纭综错之情态,即新道德标准与旧道德标准,新社会风习与旧社会风习并存杂用,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也……其贤者拙者,常感受痛苦,终于消灭而已。其不肖者巧者,则多享受欢乐,往往富贵荣显,身泰名遂。”

贤者拙者如王国维,心有大隐痛如斯。

新旧之人

29岁那年,在北上就任清廷学部“总务司行走”的几个月前,王国维写了一篇《屈子文学之精神》。此时,正值清廷宣布“预备立宪”,有志新学的人似乎大有可为。

文中,王国维把中国的道德政治理想和诗道传统分为两派,一派是入世的帝王派、国家派和贵族派,他们热情进取、内心坚韧,常有庙堂之忧;一派是出世的隐士派、个人派,这一派逍遥超脱,寄情于江湖之间。按其地理文化渊源,他称前者为“北方派”,后者为“南方派”。

无论是道德政治理想还是诗歌想象,这两派文化传统都与社会现实构成一种冲突性的紧张,因为“诗之为道,既以描写人生为事,而人生者,非孤立之生活,而在家族、国家及社会中”。

于是,“南方之人,以长于思辨而短于实行,故知实践不可能,而即于理想中求其安慰,故有遁世无闷,嚣然自得以没齿者”;“若北方之人,则往往以坚韧之志,强毅之气,持改作(社会)之理想,以与当日之社会争。”

在王国维看来,屈原兼具“北方人之情感”与“南方人之想象”,一方面洁身自好,有所不為,这是南人的超脱;另一方面又辗转激愤,为所不能为,这是北人的执著。集南人北人品性于一身,无法超脱又坚毅执著,纠缠不清,执拧不开,投江自沉成了一种不可避免的“宿命”。

屈子之自赞曰廉贞,余谓屈子之性格此二字尽之矣。……女婴之詈,巫咸之占,渔父之歌,……皆不足以动屈子,而知屈子者惟詹尹一人。盖屈子之于楚,亲则肺腑,尊则大夫,又尝管内政外交上之大事矣,其于国家既同累世之休戚,其于怀王又有一日之知遇,一疏再放,而终不能易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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