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

黄宝宇

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草长莺飞，笙箫交融，曲水流觞……仅凭这一点，我就对父亲万般感激，是他，让我看见了这个斑斓多姿的世界。可是，父亲给予我的，还不止于此。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外出，母亲娴熟地抽出银行卡，潇洒地走进商场，而我则与父亲在附近的小吃街游逛。父亲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各种零食。他从来都是这样，几乎满足我所有的要求。有的零食，我其实并不喜欢，吃一口就不要了。母亲也责怪父亲说：“尝一下就扔，太浪费了，你几十岁的人了，这点事都不懂吗？”父亲说：“我女儿要买嘛。”现在想来，父亲的逻辑真是奇葩。其实，他哪里有逻辑呢，他只有对女儿的爱。

路上遇到衣衫褴褛的乞丐，举着破碗向路人乞讨，我模仿着大人的样子，把钱币投入碗里，再跑回父亲身边时，总能得到他奖励的亲吻：“我女儿真乖！”电视里时常播放乞丐假装残疾行骗的案例，但父亲并不在意事情的真假，他只是愿意呵护他女儿的天真与善良。父亲说：“我女儿愿意。”

我与父亲拥有许多小秘密，连母亲都不知道。当作业太多了我向父亲抱怨时，他总是鼓励我，甚至有一次出手“救我”；我敢大胆对父亲说，邻居家的小哥哥长得真帅气；当我弹琴的时候，父亲就夸我像个小公主，太漂亮了，太迷人了。我能够坚持把钢琴弹下去，也全赖父亲“不着边际”的盛赞。我真想说：“这是一个多么贴心、多么温柔的男人啊！”

十三岁的时候，我敏感而又暴躁，一点小事不顺心就大发雷霆，甚至认为所有的人都是敌人。父亲那时正逢工作变动，为生计辛苦奔波，回家又见女儿如此叛逆，如此不成器，他该是多么痛心啊！

现在，我已经上了高中，开学不久的一次周末，我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远远地，我看见父亲已经候在大门边，系着蓝色围裙，傻傻地、痴痴地等着我。母亲临时有事外出，饭桌上，我与父亲竟一时无话。他只是不住地给我夹菜，夹菜。父亲终于开口了，似乎酝酿了好久：“妈妈出去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离开家上高中的那天晚上，爸爸……爸爸，哭了。”父亲努力地、平静地说着，仿佛哭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我感到惊讶和疑惑。过了一会儿，父亲又说：“因为我知道，从那时开始，你就将慢慢远离我，上高中，大学，然后结婚成家，有你自己的孩子。”真没想到，在我离家上高中的那天晚上，當我们在发新课本的时候，当同学们在作自我介绍的时候，父亲正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想着以后没有我陪伴的日子。

望着父亲彳亍的背影和满桌子熟悉的菜肴，我泪如雨下。泪光中，过去和未来交织的画面浮现眼前：年轻的父亲牵着我的小手，乘着春风，在青草地里奔跑；我牵着白发苍苍的父亲的手，坐在大树下，听他讲我们过去的故事……

点评

作者选取了生活中的一些细碎琐事，呈现了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以及“我”对父爱的体验和感悟。文章故事、情感、哲理水乳交融，读来令人动容，启人深思。

【作者系广东省惠东县惠东中学高一（1）班学生，指导并置评：刘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