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中国医药界的“两弹一星”
2017-06-24刘炳峰
刘炳峰
2015年10月,被网友戏称为“三无”科学家(即无博士学位、无留洋背景、无院士头衔)的中国药学家屠呦呦,因合成、发明了全球治疗疟疾的特效神药“青蒿素”,而获得21世纪国际大奖——诺贝尔医学奖。这是中国科学家在中国本土进行的科学研究首次获得诺贝尔科学奖,是中国医学界迄今为止获得的世界最高奖,也是中医药成果获得的世界最高奖。屠呦呦本人也因此成为中国科学家群体中获得诺贝尔奖的第一个女性科学家。
2017年1月,屠呦呦教授因同样的发现发明获得了中国国家科技最高獎。国家主席习近平亲自为她颁发了获奖证书。
其实,青蒿素的发现和发明,是中国四五十年前的一项重要科研成果之一。它源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一场被命名为“523项目”的秘密援外任务,与“杂交水稻”、“汉字激光照排”和“人工合成牛胰岛素”一道,并称为毛泽东时代“新的四大发明”,被视为中国医药界的“两弹一星”。
一
抗疟疾神药青蒿素的研发成功,是在毛泽东的亲自决策、领导和周恩来的具体组织、实施,经过全国各地数千名科研人员的集体协力攻关下取得的。
最初,人类在与疟疾斗争中,最有效的治疟药物源于另一种植物——金鸡纳树。19世纪法国的化学家从金鸡纳树皮中分离出了抗疟成分奎宁,并制成“金鸡纳霜”。不久他们又找到了奎宁的替代物——氯喹,并使之成为当时世人抗击疟疾的特效药。但是,在疟疾被氯喹克制了近200年后,引发疟疾的疟原虫逐渐表现出强大的抗药性,至上个世纪60年代,疟疾再次在全世界肆虐,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疫情曾一度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局面。
1964年“北部湾事件”爆发后,美军大举进犯越南。此时,越南常年恶性疟疾蔓延,而当时的抗疟药对越南流行的疟疾已基本失效了。越南军队因疟疾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已远远超过因战斗造成的伤亡损失。同样,疟疾也成为侵越美军的梦魇。据战后美军公开的资料显示,仅从1967年到1970年的4年中,感染疟疾的侵越美军人数即达80万人。因此,能否抵抗疟疾,成为越南战场上决定美、越双方输赢的一个“胜负手”。
为尽快解决侵越美军遇到的医药难题,美国政府专门成立了疟疾委员会,组织了大量科研机构开展抗疟疾新药的研发。然而,至越南战争结束时,美国共筛选出了20余万种化合物,却始终没有取得理想效果。
就在这时,越南政府向中国政府伸出了求助之手。当时越共总书记胡志明亲自来到北京,向毛泽东主席提出请中国政府支援越南抗疟疾的药物及方法。在中国革命战争中曾经感染过疟疾并深知其害的毛泽东当即作出明确答复:“解决你们的问题,也是解决我们的问题。”并于1966年作出了“要把解决热带地区部队遭受疟疾侵害,严重影响部队战斗力,影响军事行动的问题,作为一项紧急援外、战备重要任务立项”的重要决策。接着,周恩来便开始着手进行具体的安排、部署。从此,抗疟疾新药的研发工作,成为中国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医药界一项带有军事色彩的紧迫任务。
二
毛泽东的决策作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1967年5月23日,周恩来亲自指挥、部署了中国医药界的“523项目”。正是这项以启动日期命名的重大医药科研项目,拉开了年轻的共和国研制抗疟新药的序幕。
最初,这项研究是在广州中医药大学首席教授、热带医学研究所所长李国桥的带领下进行的。1967年,李国桥被点名组织一个针灸小组,加入523项目。随后他便带领小组成员深入疟疾高发地区进行摸索实验和治疗。1969年,李国桥故意感染疟疾,“以身试法”实验针灸疗法,效果并不理想。1969年,屠呦呦以中医研究院科研组组长的身份加入523项目,随后,她和同事们一起查阅了大量药方,并从中找出了出现频率较高的抗疟中草药或方剂。他们发现,在所试验的中草药中,青蒿的提取物有明显的抗疟效果,对于鼠疟原虫有60%~80%的抑制率。
1971年下半年,屠呦呦又从东晋葛洪所著的《肘后备急方》一书中受到启发。书中记载了“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的内容,于是屠呦呦便由此认为,高温有可能对青蒿有效成分造成破坏,从而影响疗效。因此,她决定降低提取温度,由乙醇提取改为用沸点更低的乙醚提取,结果取得惊人发现:乙醚提取法的提取物,对于鼠疟和猴疟的抑制率均达到了100%。
1972年3月,523项目办公室在南京召开全国中草药专业组会议,屠呦呦作为中医研究院中药研究所的代表,在会上报告了青蒿对鼠疟原虫近期抑制率可达100%的实验结果,引起全体与会者的关注。屠呦呦报告的标题,带有那个时代的鲜明印记:《毛泽东思想指导发掘抗疟疾中草药工作》。同样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是,这篇在青蒿抗疟研究上取得关键性突破的报告,并没有以个人署名的论文形式发表,而是迅速而自主地变成了全体参与研制者的集体财富。
1974年10月至12月,有关医药机构先后用黄蒿素治疗疟疾18例,初步试验表明,黄蒿素对疟原虫的毒杀效果,要快于原来传统治疗疟疾的氯喹。此后,又经过两年的三次“大会战”,广东、江苏、四川等地用青蒿素和青蒿简易制剂临床治疗疟疾2000例,其中青蒿素治疗800例,有效率100%;青蒿素简易制剂治疗1200例,有效率在90%以上。
一系列的实验证明,青蒿素是一个治疗疟疾的好药。消息传开,举国振奋!此后,上级领导机关又要求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研发出成品新药。这种成品新药于1975年研制成功,并于1979年通过了国家鉴定。这当然是后话。
总之,青蒿素的研发,前后持续了13年之久。它聚集了全国60多个科研单位的集体智慧,仅参加项目的常规工作人员就有五六百人,加上中途轮换的,参与者总计达两三千人之多。
那时候,中国的科研工作普遍采用“大科学计划、大协作”模式。个体的研究成果与贡献,都由集体共享,大家协作攻关,凝聚成集体的成就。当时最显著的科研成果“两弹一星”是如此,青蒿素的研究亦是如此;屠呦呦是如此,参与“523项目”的其他科研人员亦是如此。每一步抗疟疾药物研究的成果,都像接力棒一样在“523”科研团队中传递,继续着先行者的成功,规避着先行者的失败。
青蒿素,成为共和国成立后自主研制的第一个化学药品,标志着我国新药研发取得了历史性突破。治疗疟疾快速、高效、抗药性小的青蒿素,很快被国际社会所接纳,并被誉为世界抗疟药研究史上的“里程碑”。它不但为我国消灭疟疾作出了贡献,也使世界抗疟事业翻开了崭新一页。此后,我国科研人员在抗疟之路上不断凯歌高奏。他们在青蒿素的基础上,开发出了蒿甲醚等疗效更强的衍生物。同时,为克服疟原虫的抗药性再次“抬头”,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的专家们,又将蒿甲醚与化学药品本芴醇组方,研制出一种新药——复方蒿甲醚。复方蒿甲醚,既有治愈率高的优点,也有延缓抗药性产生的特点,成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全世界抗药性疟疾的一大“克星”。
三
青蒿素——这种被称为“中国神药”的抗疟特效药,是中国中医药界献给世界的一份厚礼。这项成果无疑凝聚着全体研制者的集体智慧。尽管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在领奖台上明确表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而是中国全体科学家的荣誉”,但还是有人提出疑问:既然青蒿素的发现是一个集体合作项目,为何只有屠呦呦一人获奖呢?
解惑释疑还得从诺贝尔奖评选标准说起。其实,诺贝尔奖评选的重要标准,主要体现在它的“原创性”(第一个发现或发明)和“重要性”上。从原创性上看,在中国参与青蒿素发现和研制的集体中,还没有其他人能出屠呦呦之右。当时的评委们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屠呦呦的研究有三个第一:第一个把青蒿素带到523项目组;第一个提取出了有100%抑制率的青蒿素;第一个做了临床实验。这我们不妨用坊间流传的“斯坦门茨一条线和一万元的故事”来比拟:如果说,提取青蒿素就像“画那一条线”,那么,首先知道如何提取100%有效的青蒿素,就像知道“在哪儿画线”一样重要。因此,从原创性的角度上说,这个奖项理应颁发给屠呦呦。当然,在屠呦呦之后作出重大贡献的,还有罗泽渊、李国桥、魏振興、周维善、李英等多个著名或无名的科学家。
这里需要提及的是,在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之前的2011年,屠呦呦首先获得的是有着“诺贝尔风向标”之称的“拉斯克奖”。在该奖的“被提名人”中,也有上述我们曾提到过的李国桥教授。他也同样填写了“拉斯克奖”的评审资料。事后,李国桥教授曾经有过这样的回忆,他说:在评审资料的表格最后一栏里,有个问题:“你认为相同的研究领域中,谁应该获得此奖?”李国桥教授说:“我毫不犹豫地填写了屠呦呦、罗泽渊。因为没有屠呦呦的工作,就没有我们接下来的研究。”又说:“虽然青蒿素在我国是一个集体发明,但是屠呦呦教授却是青蒿素发明第一人,这一成就在国内也是被认可的。”
屠呦呦等人的集体研发成果,对于世界抗疟疾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目前,尽管疟疾已经基本上从中国本土上绝迹了,只有我国海南、云南等偏远山寨,偶有病例报告。但从世界范围来看,疟疾仍是全球关注的重要公共卫生问题之一,至今仍广泛流行于世界各地。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现仍有92个国家和地区处于高度和中度流行中,每年发病人数接近2亿。尤其是在非洲地区,疟疾仍是那里最常见、传播最广泛的一种疾病,感染者浑身无力、发高烧、“打摆子”,治疗不及时就会有生命危险。而当服用青蒿素进行结合治疗时,则可至少减少20%以上的死亡率。因此,仅在非洲,据统计,每年至少就有10万人以上因此而获救。
对于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外国的许多媒体都给予了全面真实的评价和报道。他们对这一项目的形成产生以及屠呦呦研发团队的艰辛,进行了比国内媒体更客观、更全面的评述。一些外国媒体认为,如果从重要性上讲,这个奖项跟毛泽东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思想,及其正确及时的决策密不可分。如果没有毛泽东的决策,就不会有青蒿素的研发。毛泽东无疑是青蒿素研发项目的总策划者和设计师。2012年,美国知名媒体《纽约时报》为此还发表了题为《毛泽东、越战和青蒿素的发现》的文章,高度赞扬毛泽东的功绩,称如果没有毛泽东的命令,没有毛泽东的保护,那个时代的中国,不可能发明青蒿素,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诺贝尔奖。同时,《纽约时报》还指出:按照诺贝尔奖的评选标准,“……奖项也不能颁给过世的人。这就意味着,毛泽东没有可能获奖”。其言外之意:假如毛泽东还在世的话,他就很可能成为诺贝尔奖的获奖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