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蚕房”

何如平

去年我在城里买了新房，新房里有一个二十五平米的露台，我常把藤椅搬到露台上晒太阳，非常惬意。不久后我把父亲接进了城，父亲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老人家干了一辈子农活，闲下来他受不了。

那天父亲看到街上有卖蚕宝宝的小贩，父亲以一个老蚕农的口气说：“现在是养蚕的好时光，蚕长大后结的茧形大，茧丝纤度粗，丝质好着哩！”父亲在老家养了多年的蚕，父亲靠养蚕盖了房子，供我读书，还给姐妹们办了喜事。父亲养蚕时教会我唱儿歌“蚕宝宝，脱衣裳，脱了一件变了样，脱了四件黑衣裳，变成一个花姑娘。”多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

我把小贩手上的蚕宝宝全部买回了家，蚕宝宝黑黑的头和身子，如同小蚂蚁一般。我家楼下有几棵桑树，父亲跑下楼，没多久便摘来了好多嫩嫩的桑叶。父亲将桑叶切成丝，又剁成渣，均匀地撒在密密麻麻的蚕体上。父親说养蚕一定要细心，急躁不得，正是养蚕成就了父亲一生温和沉静的性格。

蚕宝宝一天天长大，变得胖胖的，身体已经泛出花白。装蚕宝宝的纸盒子空间局促，父亲找来竹匾为蚕儿安一个新家。天晴时父亲就会把竹匾移到露台上，他说露台是极好的蚕房，老人家喜欢坐在藤椅上，慈父般注视着他亲手养大的蚕儿。看着蚕儿吃桑叶的贪婪样，父亲露出了笑容。午后的阳光洒在父亲身上，父亲的白发在阳光照耀下刺痛了我的双眼，从不服老的父亲也苍老了许多。

女儿一放学就把整片桑叶铺在蚕体上，不一会儿露台上就发出悦耳的沙沙

声，犹如春雨落下的声音，蚕儿在沙沙声中长得很快，食量也大了起来。我家附近的桑树屈指可数，父亲只好骑着电动自行车到郊外去摘桑叶，摘到的桑叶被父亲冷藏在冰箱里。我要父亲一次多摘一些桑叶，父亲说：“蚕叶在冰箱里放久了也会不新鲜，还不如自己往郊外多跑几次，蚕儿就能吃到新鲜桑叶了。”

蚕儿在父亲的呵护下每天都在变化，它们还要经历蜕变、结茧、变蛹、成蛾这些生命历程，在我家露台上常常能看见父亲忙碌的身影。如今我们做子女的都在城里安了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父亲赔上老本也要帮我们，以前养蚕赚的钱都用在了我们身上，父亲为蚕付出了一生，也为我们子女付出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