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梁汉卿

4月18日 晴

车在海拔四千余米的山道上蜿蜒而行，祁连雪山看上去近如咫尺，仿佛一伸手便能觸到雪峰边晶莹的雾气。其实，相距依然远在数百公里之外，想象中的青海也确实是这个样子。曾经，皑皑雪山、茫茫草场、成群牛羊，只能出现在一个水乡孩子的梦里，总是那么遥远，那么神秘。可如今，当这一切真切地出现在视野之内时，我反倒觉得不可思议了。

窗外的风景以飞快的速度向后掠去，墨绿的草甸宛如一道墨痕，上面行走着沉静的牦牛和星星点点的羊群，自然还有疾驰的马。但远方的雪山一直没有变化，依然如同圣母一般静静地伫立着。我幻想它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地面上的沧桑变化，而这一切都与它无关。藏胞的经幡在草原的大风中飘扬着，五颜六色的经文，庄严肃穆的寺庙，身着红色长袍的喇嘛双手合十，为这片土地祈祷安乐。我与这一切相遇，双眼中一个新的世界正在建立起来。就在这时，我邂逅了它。

那是出现在草甸间的一抹嫩黄，为这一片静默天地增添一丝亮色。车子往前开着，视野里出现越来越多这样黄色的花，它们整齐地排列成规则的几何图形，一块块地出现在道路两侧，出现在河谷牧场，出现在雪峰山麓，既有几十株组成的小小方阵，又有成千上万株组成的浩荡军阵，就在雪山脚下延伸数百里，都是一片黄色的海洋；它们和青稞交错地种植着，好似慈母为棉被打上的花边，它们是油菜。

我想起了故乡的油菜，也是一丛丛一片片，生长在低矮的山坡，狭小的平原。油菜，又如何在雪山脚下生根发芽？我很惊讶，惊讶于一种梦与现实的结合：油菜是南方最常见的作物之一，它年年都在我的身边生长；而青藏高原的圣洁肃穆，遥不可及，则一直如梦幻一般，非常人所能企及。

但油菜确实在我的面前融入了高原的美景，油菜天生有一种质朴活泼的美，它改变了我之前对青藏高原的看法，往常无可企及的圣洁之地，忽然出现在故乡的油菜花之上。往常再普通不过的质朴的油菜，此刻却迸发出震撼人心的美。

我忽然觉得我和这油菜花是多么相似，它们的祖先和我一样翻越崇山峻岭，是为了寻找那些梦中的、遥远的、神秘的东西，直到与雪山近在咫尺的地方，在这里生根，与这里的风景融为一体。这里自然不比家乡，这里太冷、太高，但选择留下的原因只是因为它不相信有什么理想是遥不可及，而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见证梦幻变成现实，只有站在这里，我才感到那种遥不可及的神秘一扫而空。

山麓的油菜依然大片大片地涌向天际，雾气散去之后，雪峰似乎又近了许多。

浙江省新昌中学越新文学社

指导老师：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