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四川禁烟,雷声大雨点小
2017-06-22王小梅
王小梅
民国四川禁烟,雷声大雨点小
王小梅
民国时期,中国毒品泛滥,各地偷种罂粟、偷贩鸦片之事大量发生,为此,蒋介石颁发禁令,严厉打击。然而,上面雷声大,下面雨点小,地方各级官员、乡绅私行各种对策以对抗中央政府,禁政丑闻不断发生。
如此“禁绝”“庆祝”
1940年是国民党政府在四川“六年禁烟计划”的最后一年,为标榜“烟已完全禁绝”,把“禁烟督办公署”也改为了“禁烟善后处”,蒋介石还训令各地广为庆祝。
那年6月3日“禁烟节”,宜宾县城举行“庆祝”大会,县长到会讲话,在会场坝子里烧了一大堆火,对外宣称焚烧了2000多两“鸦片”。会后,还在北门外猪市坝枪毙了两名“烟犯”。不久,那个县长便以“推行禁政成绩卓著”的考语,由三等县县长升任一等县县长。
事实真相怎样呢?就在宜宾县举行“庆祝”大会的当天,在距离会场不到50公尺远的一个大烟馆里,烟客整天进出不断。县大老爷在“庆祝”会上的那篇讲话稿,是他的秘书、宜宾县城人所共知的大“烟灰”户某写的。更为可笑的是,在“庆祝”会主席台前,站有6个军装笔挺的乡保人员训练班教官,腰间挂着铸有“不成功,便成仁”及“蒋中正赠”字样的军刀,表面上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其实,老百姓都称他们为“徐瘟猪,送干饭”(徐、温、朱、宋、甘、范),其中有5个人是大瘾客。
民国初年,焚毁吸食鸦片的烟具
也是在那天,县城里有名的头号“烟灰”、恶霸地主程幺罗汉,仗势他堂兄当过县长、大儿子是省督学、第十三个儿子是县财政科长,公然不理睬县大老爷“敬请光临”的请帖,在家陪着小老婆躺在烟盘子旁过早瘾。当猪市坝枪毙“烟犯”的枪声传来,姨太太劝他:“这两天你就少出点街嘛。”程幺罗汉不以为然:“烟都禁得了,老子手板心煎鱼给那几爷子吃。默倒(四川方言,以为)老子不晓得吗?今天会场烧的鸦片烟是桐油脚子、锅烟墨和起灰面做的,龟儿子县长把真东西早就卖给私烟馆了!”后来得知,原来程幺罗汉也从“龟儿县长”那里分得了低于市价的50两好烟土。
就在这年,黄炎培以“参政员”身份参加“青康考察团”,曾写诗纪实:“红红白白四望平,万花捧出越巂城。此花何名不忍名,我家既倾国亦倾……”到西昌时,黄炎培又写道:“……我行郊甸,我过村店。车有载,载鸦片。仓有储,储鸦片。父老唏嘘而向我曰‘杀人哉鸦片!’青年痛哭而告我曰‘亡国哉鸦片!……’”
军阀的命根子
旧社会四川军阀都很有钱,无论是老牌的武备系、速成系、保定系,抑或是新贵黄埔系,军、师、旅、团长们无一不是巨富。1949年,住在成都的国民党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国大代表及省、市参议员们,在激烈的“狗咬狗”中,曾演出过一场无记名投票选举富户的闹剧,结果选出85家“省级”富户,军人占了50家以上。究其财源,无一不与鸦片密切相关。四川所产烟70%运到“下江”,而其中80%为军队所运所售。由此可见,鸦片烟之于军阀,有如贾宝玉颈子上的“通灵玉”。
国民党川军某军,称鸦片烟是“本军的经济命脉”。该军驻宣宾第六混成旅旅长覃筱楼,1927年春节在成都春熙南段利川银行当宝官推牌九,一夜输掉20万银元。当时步枪每支50元,20多万元可买步枪4000多支,相当于全旅官兵所有的武器装备。
“巴壁虎(甫)”刘湘,即使是在蒋介石“历行禁政”时,也公然大做鸦片生意。历来,四川人说他“军种最全”,有“海、陆、空、神”,其实他还有一支劲旅——“烟军”。其中,1924年一年,刘湘“烟军”就用“甲子”兵轮先后运烟3000担到汉口出售。1935年至1937年,四川各军阀都不敢公开经营鸦片时,他身为四川省主席、绥靖主任,又兼禁烟督办,只给国民党重庆行营打了一个“招呼”,便以“同德”“同心”两艘军舰,运了7000担烟到宣昌、汉口出售。
军阀杨森(1884—1977,字子惠,川军将领),在他的防区规定有“三不准”:不准包白布帕子,据说“为了防空”;不准穿长衫,据说是“国难当头,体念时艰”;不准养狗,因为怕“羊子会(杨子惠)被狗吃了”。他却偏偏准许大种、大吸鸦片。他的兄弟子侄,如杨淑身、杨汉域、杨汉荫等师、旅长,都是有名的“双枪将”。他的得力兄弟如雷宗厚、李朝信之流也是大烟鬼。
“鸦片大王”养烟官
在四川以经营“特业”出名的曾俊臣,人称“鸦片大王”。他是威远县人,早年做盐糖生意。自从开办“庆康”土行,大贩鸦片之后,五年之内便成了四川巨富。他独资开办了胜利银行和蜀益烟草公司,是川康、美丰、川盐等11家银行和重庆几十家公司、商号的大股东,并在威远、重庆、成都等地广置田产。由于“烟运亨通”,一时成了川、鄂、滇、黔几省的风云人物,甚至影响半个中国的鸦片行情。
谁都知道,国民党在四川“禁烟”曾使一些人因“烟案”而倾家荡产,身陷囹圄,有的甚至人头落地。而曾俊臣这个真资格的“鸦片大王”,不但未伤及一根毫毛,反而出人头地,“加冕称尊”。其奥妙何在?在于“大王”收养了烟官。
“大王”收养的烟官中,贺国光最为典型。贺是蒋介石的“十三太保”之一,1935年率参谋团入川,当上了重庆行营主任兼市长。他是曾俊臣陕西街“号上”的常客,经常伙同国民党中央禁烟大员徐源泉等在此吃喝玩乐。要跳舞,备有舞伴;要打牌,桌子上早已摆了银元和钞票,输了可以不付分文,赢了可以全部拿走。有时“叫条子”吃花酒,一切费用全归“大王”包干。平时馈赠之类则更不计其数。
有一次,贺国光拿出他任汉阳兵工厂厂长时刘湘运烟购枪送的“回扣”本利10万元,假称别人托他交给曾俊臣做生意。不久,曾俊臣便口头通知贺已赚了5万。再过几个月,又说赚了一倍多。半年不到,便送去“红利”30万块大洋。贺虽说跟着蒋介石混了十好几年,但从未见过大洋来得这么容易,于是拉下脸来,干脆入股。
从此,“大王”有了“保驾官”,更加放开胆子大干。
重庆市有个新上任的小烟官,看到曾俊臣发财而眼红,想借机勒索。有一次,他侦知曾俊臣少报了存土数,便把曾请去开导,言道:“曾会长(特业公会会长)有所不知,兄弟今天请老兄驾临,是听有人说宝号……”话音未落,曾俊臣便一口接过去:“你说的是鸦片嘛!是存得多。我就不信你能扯起围腰布(旧时审案桌前挂的桌帷)把我问了!”
这小官吃了一碰,不禁也勃然大怒:“我就是要拿办你!”“办我?!”曾俊臣冷笑回答,“办我的人的妈都还没有出世!”说完,拂袖扬长而去。小烟官一看“大王”这架势,知道必有“来头”,一打听才晓得,就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也是“大王”早“喂家”了的。他只好学了乌龟法,跑到曾家赔礼道歉,连说“误会”,大大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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