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惜时

王子涵

当车轮声缓缓驶过流年，车辙下恍然飘过了一缕丁香花的幽甜，浅浅的，却又沁人心脾。

此时，我站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尽头，寂静如墨染般的夜空吞噬了白日的喧囂。星光闪烁，路上行人匆匆，偶有车辆疾驰而过，远方沉重而古老的钟声久久回荡。学业的繁忙与竞争的压力使我的骄傲被现实冷冷拍下，平复着我无处安放的骄傲。

那年，阳光在树影摇曳的罅隙中撒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光影浮动，恍若金色的精灵在树下翩翩起舞。彼时，我还是那个不知忧愁为何物，面带娇憨的小女孩，扎着童花辫欢天喜地的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会用毛绒绒的头发轻轻蹭你的脸颊，然后用糯糯的带着点小娇气的声音唤你“阿婆”；亦会偶尔使着小性子，端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却又在你无奈浅笑时偷眼瞧着你，鼓着腮帮子，活像一条小金鱼。

彼时，你还是那个身强体壮，容光焕发的阿婆，会用粗糙的大手攥着我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仿若攥着全世界。记得每每从幼稚园回来，你会悄悄把早已藏好的荔枝塞进我的小手，看到我的眼眸倏地亮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你便会忍俊不禁地戳戳我的小脑袋。你会温柔地揽着我，轻拍我的后背，小声哼唱着摇篮曲，亦会在我差点儿遇到危险时脚步慌乱的跑过来保护我，事后仍内疚自责，仿佛差点儿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

那时我们还是最初的模样，我会在你怀中撒娇耍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会为考试而焦虑，为未来而迷惘。闪烁的星眸里恍若万物都为之失了颜色。你会揉揉我的头发，揩去我脸上的汗珠，眼中尽是宠溺与疼爱，轻声对我说：“阿婆爱你。”然后我的小手会攀上你的脖颈，在你耳边说：“我也爱你。”

后来因为转学异地。犹记得临行前，你攥紧我的手，眼泪忽然而至，我心头一阵苦涩，看着你微微凹陷的眼神中蓄满了泪水，你曾是多么的坚强，一个人扛起全家的重担也未曾掉过眼泪，却在我离开你时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那天你哭着对我说了许多，有些我已然忘却，但唯一记住的，是你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我的影像。满满的，只有我一个人……

车缓缓启动，我回头看着你的身影由近及远，一点点变小、变模糊，却仍然伫立着，久久不肯离去。我泪如雨下，心中五味杂陈，一发不可收拾。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已不再是那个烂漫如春花般的女孩，我开始为成绩而烦恼，夜夜苦读只想为自己争一个未来。你亦被岁月侵蚀，渐渐弯了腰，低了头，再握住我的手已不再有力，我们分隔两地，千言万语道不尽浓浓思念。

叮铃铃，叮铃铃。“喂，您好。”

“娃儿，五一回家不？阿婆想你了。

“嗯，回家！我也……想你了！”

挂了电话，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夜风迎面拂过，卷过记忆的时钟，带走了飞逝的时光，却留下了永恒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