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飞去的火车
2017-06-19沁北
飞来飞去的火车
沁北
怀抱职业理想的媒体人,从青葱岁月走向日暮。而今只有感慨,没有担当。
我在省城乘软卧北上。软卧像是个方盒子,装着4个人。这次乘坐的经历告诉我,乘软卧有时很尴尬。比如你之外的三人是一家子,你就活像一个闯入者,寄居在别人的卧房和目光里。哇塞,这感觉很不好。
他们是父亲母亲和读大学的女儿。首先这一家三口长得很像,扁平脸小眼儿,身材属于健壮偏胖型。其次他们看上去都有文化,属于先富起来的深圳人。
父亲显然还有几分权威,他首先选择了下铺,妻子女儿只好登上两个上铺。“闯入者”占据了另一下铺。入夜,在封闭的方盒子里,不断变换着频率的鼾声惊天动地,能吓死个活人。
如此,倒不如敞开的硬卧。为何不乘飞机?为何不买硬卧?悔得肠子都青了,眼睛也红了。好不该一时兴起坐火车,尤其不该坐软卧。
别再说什么慢生活?火车是比飞机慢,更比飞机脏且多生变故。
好在杜拉斯的书陪着我,这尴尬的昼夜交替中,她一直在眼前。我只能暂且在另一段更不熟悉的生活中入定。她比较喜欢谈论死亡,喜欢谋杀的字眼。我暂时不喜欢。
清晨,鼾声退去,那位男士渐渐起身。他看着书的封面问:杜拉斯是罗马尼亚的吗?我愣了一下,说不是。
两月之后再次出行,我选择了硬卧,中铺。
这趟车活像我的一个双子座女友,急吼吼地向前冲。双子行动力超强,我总是慢她三拍。偶尔我也会急,比如赶火车。更多时候我行为迟缓,经常发呆。
这趟车属于“快速”,而不是特快。哦,能快速就不错了,人头涌涌的这年月。尤其正值小长假,许多人在路上。
我上来时车厢里已经满当当了,迎面是一双双探询的眼睛。大家在这里平分着天下,不像软卧一个个方盒子。
双子座说,出门就是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儿的。我补充说再见识点没见过的。
夜行列车中似乎魅影重重,尤其到了安寝时只有小灯闪烁。刚刚睡意朦胧,就听到一位女士对着旁边的卧铺说:能不能让我借你的铺躺会儿呢,我怀孕了。还没有补上卧铺票。
匪夷所思啊,这深更半夜的。何况这不似在公汽或地铁上,可以让座。关于让铺,小时候老师父母都没教导过。
临铺的小伙子厚道,让她躺了片刻。我感觉这没来头的女人像是怀揣一颗定时炸弹,因为她的小腹似乎稍有隆起。
夜,继续深了下去。我蜷缩着进入断续的梦境。忽然感觉有人拉扯我的被,碰到了我的脚。我慢慢探起身,看见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妪,她在拍打我的铺。我不免惊恐:你在干什么呀?
她说:3上是这里吗?
我说不是,是3中。
她便更上一层去拍上铺。上铺的女人没动静,下铺的男人发话了,他在捍卫他上铺的女人:你捣什么乱啊你,也不看看你是哪节车厢。
她手里拿着列车上的硬牌牌,果然有“3上”字样。我问:你在哪节车厢换的票呢?她说就是这节。
我懵了。找不到列车员,列车长更是不得见。老妪就继续拍上铺,上铺还是不搭理。
过了一会儿,老妪走了,再也没回来。
这一夜我似睡非睡,火车风驰电掣不舍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