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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女红军陈富莲的跌宕人生

2017-06-19刘志宏

中外文摘 2017年12期
关键词:永新县酉阳红军

□ 刘志宏 宋 俊

百岁女红军陈富莲的跌宕人生

□ 刘志宏 宋 俊

她曾经是红六军团在永新县组建时能歌善“武”的“霸王花”;她跟随红六军团成为红军先遣部队,揭开了长征序幕;不幸的是,她在一次战斗突围时被俘,后来又不幸成为“地主小老婆”;“文革”时,她被红卫兵殴打致左肋骨骨折。直至上世纪80年代初,她终于找到了组织,恢复了身份……

能歌善“武”的“一枝花”

1911年7月22日,陈富莲出生在江西省永新县沙市镇田背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家中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陈相坚)和一个妹妹(陈凤莲)。尽管父母亲拼死累活地给地主干活,也难维持全家6口人的生计。陈富莲很小就给地主干活,帮助妈妈料理家务。

1931年春,毛泽东、朱德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来到永新,陈富莲的家乡建立了苏维埃政权。陈富莲心头亮起希望之光,毅然报名参加了乡妇女改善委员会和互济会,扛着梭镖站岗放哨,传递情报,护理伤病员。

因为她工作积极,同年冬,组织上派她去永新县短训班学习。结业后,她回到家乡,一边工作,一边参加列宁小学和夜校学习,努力提高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后来,她当上了妇委会主任,并经谢景福等人介绍,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

1932年8月,陈富莲被选为沙市乡苏维埃代表,参加了在永新召开的湘赣省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会议期间,她响应号召,参加了由萧克任军长、蔡会文为政委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编入以谭家述为师长、王震为政委的22师,并参加了随后的一系列战斗。

次年6月,陈富莲所在的第八军编入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团第17师。由于她能歌能舞,又会做群众工作,领导就把她调到17师直属宣传队任宣传员。她成为了红军中能歌善“武”的“一枝花”。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1934年8月7日,陈富莲跟随六军团,告别了长期哺育她的湘赣苏区人民,开始了英勇的西征。当年10月7日,他们来到贵州省石阡县甘溪的河滩上,突然遭到湘、桂、黔敌军24个团的袭击,红六军团被敌人截为三段。军团首长鉴于情况十分危急,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决定采取灵活的游击战术,寻找敌人的薄弱环节,突破敌人的重重包围。

当陈富莲随17师师部突围到甘溪街南边的青龙咀高地时,敌人的子弹打中了她的左小腿,鲜血染红了她的裤子,但幸好没伤着骨头。战友肖光远和一位姓吴的女红军战士扶搀着她,3人饿着肚子,赤着双脚,在深山密林中与敌周旋10多天,才突出重围。

10月26日,陈富莲和战友们在西阳县(位于重庆东南部)南腰界与贺龙、关向应领导的红三军(后改为红二军团)胜利会师。陈富莲躺在红17师宣传队门口的门板上,聆听着贺老总、萧克等首长的讲话,和大家共享会师的喜悦。会师后,部队进行了整编,红六军团的伤病员全部编入黔东独立师。

战斗突围中被捕受尽屈辱

没过多久,红二六军团主力离开川黔边,到湘鄂边开辟根据地,陈富莲所在的黔东独立师掩护大部队转移。陈富莲随独立师师部从南腰界突围时,不幸被当地反动民团逮捕。敌人把她押到酉阳,丢进女牢。

当时的酉阳县县长易元明和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陈子尚得知抓到一名女红军,欣喜若狂,亲自审问。奄奄一息的陈富莲始终坚贞不屈,只说自己是一名杂工;脚上的伤是红军玩枪时走火打的。在监狱里,她受尽折磨。

1936年西安事变后,国共再度合作,共同抗日。酉阳地方大族名人陈蒿荪、陈菊荪兄弟及族人商量,酉阳的陈姓起祖于江西,那位在监牢的陈姓女红军,有损我们陈姓名门旺族的面子。国共已经合作了,我们应该联合把她保出来。

就这样,陈富莲戏剧性地走出了敌人的监牢,她被带到酉阳龙洞沟陈蒿荪家当佣人。

陈富莲想出去找自己的队伍,但她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去。陈家给她约法三章:不许与外人接触;不许单独行动,外出必须经陈老大人许可;不许与人谈论在红军中的事。如果违背了,必将严惩。

1937年,酉阳地方势力明争暗斗,一心想控制酉阳地方势力的“国大代表”陈蒿荪,为了拉拢马坝乡副乡长兼川湘筑路会酉西段段长杨克谦,把陈富莲以“干女儿”身份强行嫁给杨克谦做小老婆。

“文革”中被打断左肋骨

被强迫嫁给杨克谦后,她成了生孩子的工具。1949年冬,被禁闭的陈富莲已是2男1女3个孩子的妈妈了。

当她知道解放酉阳的解放军就是当年的红军之后,思想非常矛盾。她想去找解放军道明自己的清白,回家乡看亲人,但是,自己已与伪副乡长杨克谦生活了10多年,解放军的首长和自己的亲人能理解自己当时的处境吗?她感到一片茫然。更重要的是,她与3个亲生孩子的骨肉亲情难以割断。

左思右想,她悄悄地按原来的地址,给永新老家写了一封信,却杳无回音。

杨克谦是旧政府的副乡长,有剥削行为。加上他的两个继子参加了土匪,与解放军为敌,1952年,他和两个继子一起被人民政府镇压了。土改时,陈富莲被划为“地主分子”。财产被没收了,她和孩子迁到破岩庙里住,粮食不够吃就吃野菜……

后来,人民公社化了,生产队办集体食堂,陈富莲一家才搬到场上来借房居住。她先后在几个村民家借住过,带着年幼的子女寄人篱下,受人白眼。在以后的历次运动中,她都被作为“叛徒”、“地主婆”,与“地、富、反、坏、右”一起为会场背柴烧炭,然后站在会场上挨批斗。

在“文革”中的一次批斗会上,两个“红卫兵”对她拳打脚踢,把她打得昏倒在地。儿子杨光越把她背回家,请医生来检查,发现居然被打断了一根肋骨。

在剧烈的伤痛中,陈富莲把儿子杨光越叫到床前,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经历。她告诉孩子:自己大半生心中都想找组织,但一是没钱回老家,二是自己的经历,跳进黄河怕也洗不清。她希望儿子能替自己找到组织和战友,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组织和红军的事情,死也不愿背着“叛徒”的罪名!

平反昭雪走完坎坷路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摘掉所有“地主分子”的帽子。1981年3月,原酉阳县双泉公社党委书记张远扬根据陈富莲提供的线索,以组织的名义,给江西省永新县信访办公室写了一封信,询问陈富莲的家庭历史。当时在永新县委工作的堂弟陈相廷见到信后,迅速把这条爆炸性新闻告诉给陈富莲的弟弟陈相坚。

1981年5月5日,在永新县党史部门的配合下,陈相坚来到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在马家坝找到了姐姐的家,只见她一身当地土家族农村老太婆的打扮,还说着一口浓厚的永新口音。这时,近50年来殷殷思念的姐弟双手紧紧握着,久久不愿松开。

陈相坚告诉姐姐:“红军走后,国民党中央军和地方团防、恶霸豪绅对红军家属、苏维埃干部、赤卫队员进行了残酷迫害。妈妈由于过度的劳累和忧愁,含冤去世了。她临终时紧紧拉着我的手,嘴里不停哼着你的名字。爸爸解放后又当了农会干部,他通过各种关系寻找你的下落,都说你死在长征路上了。所以,当地政府把我们家定为烈属,还发了烈士证书……”

半月后,陈富莲在弟弟的陪同下,回到了江西永新故乡,见到了已离休的当年的入团介绍人谢景福和患难与共的战友肖光远以及其他老同志。饱经风霜、阔别家乡数十年的陈富莲,泪水如注,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酉阳县人民政府根据陈富莲的历史和有关方面的规定,给她落实了有关流失红军的政策。此后,她一直与小儿子杨光越一起生活,安度晚年。

2010年12月21日,这位经历了战火纷飞、世事沧桑的老人,走完了坎坷的一生!

(摘自《党史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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