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幻小说输出与优秀译者
2017-06-16吕子青曾景婷
吕子青 曾景婷
[摘要]2015及2016年,中国作家刘慈欣和郝景芳连续两年斩获“科幻届的诺贝尔文学奖”——雨果奖,让全世界开始关注中国科幻文学。与此同时,也让公众将视线投向了两本作品的翻译者,两位获奖作家背后的译者——刘宇昆。本文从研究刘慈欣和郝景芳作品英译本的角度出发,提出优秀的中国科幻文学译者应为具有知识力和想象力的创造者,富有多元文化背景的体验者,且是作者、读者、出版者之间的互动者,并尝试探讨中国科幻文学乃至中国文学走出去的议题。
[关键词]中国科幻小说;翻译;刘慈欣;郝景芳
2015年中国作家刘慈欣凭借科幻小说《三体问题》获得科幻文坛最高荣誉雨果奖,成为中国获此奖项的第一人。紧接第二年,中国女科幻作家郝景芳凭其短篇作品《北京折叠》再次斩获雨果奖。中国作家连续两年斩获“科幻届的诺贝尔文学奖”,让全世界开始关注中国科幻文学,也促使公众将视线投向了两位获奖作家背后的译者——刘宇昆。关于刘宇昆的贡献,刘慈欣在领奖辞中是这样说的:“他以对东西方文化的广博的了解,做了大量勤奋和认真的工作,对这本书做出了近乎完美的英文翻译。作为一名非英语的科幻作家,能遇到宇昆是我最大幸运。”
刘慈欣和郝景芳的获奖具有划时代的非常意义。科幻作家往往着眼于全人类的命运,通过这两位科幻作家的作品,世界读者们可以洞悉到中国作家们在世界的未来走向,人类的生存境况方面所作出的思考和努力,可以体会到在作者们宏达的科幻构思之下绮丽多彩的中国文化。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中国科幻小说一方面传递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性思考,另一方面可以让世界更了解当代的中国。在这个角度下,科幻小说的合格英译者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桥梁作用。正如顾爱玲(艾莉诺·古德)曾评价:“科幻在美国很流行,可大家只看本土的,翻译作品很少。《三体》能得雨果奖,,翻译的作用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科幻文学作为文学类别的一支,在我国一直未能进入主流文学类别,甚至时有边缘化。同样的,目前关注科幻小说翻译研究的专家人数也比较少,且大多数都为英译汉研究。在这其中,对科幻小说翻译进行系统研究最有代表性的著作当数郭建中教授2004年出版的《科普与科幻翻译:理论、技巧与实践》一书,但本书仅从英汉单向翻译角度出发,并未涉及科幻汉译英作品的研究。
吴自选认为“选择哪些作家的作品译成英文?谁来进行中国文学英译的选题?……这些都是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走出去工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本文研究中国科幻文学输出与优秀译者,力求为中国科幻作品输出提供借鉴,也希望会助推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提升国家的软实力。
一、具有知识性和想象力的创造者
科幻小说同其他文学体裁有一较大区别,即为基于科学的幻想性。“最大的难度是科幻小说的译者必须跟上科幻作家的自由想象”也就是说科幻小说译者要能够和作者一同在所创造的或宏观或微观的世界中徜徉,准确把握作品的主题定位,理解作家所构想的未知世界。刘慈欣在《三体问题》中构建了“三体文明”,设想了地球人与“三体人”几百年间的纷争,提出了一个新的命题:即每个文明都试图在宇宙中隐藏自己,暴露自己的坐标即会招来宇宙猎手。郝景芳的《北京折叠》则想象未来的北京空间分为三层,不同的人占据了不同的空间,也按照不同的比例,分配着每个48小时周期。在这两部作品中,毫无疑问的是两位作家必然会想象出未来的场景,甚至是前所未闻的新技术,新术语,而译者翻译时没有多少现存的资料或者背景知识可以参考,那就需要译者跟随作者的思想之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先前的知识储备,将想象的场景再次重建。
刘宇昆曾在哈佛大学主修英国文学和法学,业余辅修计算机。他的求学经历提供了这些信息,首先他的语言功底深厚,对文学作品有一定感知力;其次,他的爱好广泛,知识面涉及文理工,这就具备当今科学的一般常识。更重要的是,刘宇昆本人也是一位科幻作品的创造者,他本人就凭《手中纸,心中爱》和《物哀》两次夺得雨果奖,所以他必然是具备科幻所需想象力之人。我们可以看到,刘宇昆本人有着非常丰富及丰满的个人设定,热爱科幻文学,具备想象力,知识储备丰厚,这些都是他成为一名优秀英译者的必备条件,而这些条件也帮助他成功而完美地展现了刘慈欣和郝景芳作品中绚丽多姿的世界,帮助中国科幻小说进一步走向世界。
二、富有多元文化背景的体验者
刘宇昆出生于中国甘肃,少时随父母移民美国。初到美国时,他花了很大功夫去适应英语,从一开始听不懂到后来能够流利运用。当进入哈佛大学时,他有意选择了英语文学专业,显而易见这段学习经历无疑给他的英文表现力打下了扎实的功底,他把英语变成了自己的母语之一,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他的写作王国。
从翻译的角度出发,刘宇昆是熟练的双语应用者,并且精通双语的语言文化背景,明确英语世界读者的喜好倾向,知道他们喜欢读什么样的文字,什么样的表达,这是一般的文学译者难以企及的。
刘慈欣《三体》系列的第二部《黑暗森林》由美国翻译Joel Martinsen(乔尔·马丁森,中文名周华)承担翻译,第三部《死神永生》则由美国翻译家Eric Abrahamsen(埃里克·亚伯拉罕森)担当。前者是华语科幻迷,danwei网的主编,曾翻译过刘慈欣的《球状闪电》节选、《思想者》等中国科幻小说,并以独立翻译者身份提名第二届北京市科协主办的“科学传播人国际奉献奖”。后者亚伯拉罕森从2001年来到中国,翻译过王小波的作品,编辑过《人民文学》的英文版。这两位英译者虽然没有以中文为母语,但在中国多年的求学及生活经历,使得他们成为了具有西方思维的“流利中文使用者”,使得他们首先能对原作品母语文本进行文学艺术的翻译与再现,另外更多基于文化层面对小说进行理解,与此同时,他们也非常清晰地明确英语世界读者的“胃口”。
从这三位优秀译者的经历可以看出,要想成功完成一本科幻作品的翻译,深厚的语言功底是基礎,多年中西方文化熏陶是必须,而洞悉目的读者的需求是关键。
三、活跃的作者、读者、出版者之间的互动者
刘宇昆,马丁森及亚伯拉罕森可以被称为是中国科幻文学走向世界的领路人,他们不仅准确地传达了作者的思想,让译本获得了出版商的青睐,且让目的读者为之惊喜。当代译论提出“译者的主体间性”,也就是译者“在翻译活动中不仅要去面对原文,更要处理好与作者、读者等多个主体之间的关系,用积极、互动的主体间性为作者、译者和读者三者之间的和谐共存提供可能”。
今天,考虑到出版商的赞助问题,也有人尝试加入出版商这一因素,将作者一译者一讀者的铁三角关系建构为作者一译者一出版商一读者这样“方正型”结构,我们暂从这一模式出发,探讨刘慈欣与郝景芳作品的成功翻译模式。
莫言在一次访谈中曾提到,翻译家如何处理作家的独特风格,这要看译者对作家文化背景的了解和对作家个性的理解。如果翻译家能够与作家心心相印,那自然会更加忠实于原著,“他们在翻译过程中,经常与我交流,有一些技术调整,都是与我反复磋商过的。”而刘宇昆也表示“我喜欢先跟作家有充分的沟通。在我看来,如果过于直接的翻译可能会对作者原意有损”。由此可见,英译者如果能同作者建立沟通顺畅的协作关系,无疑会促进良好译品的产生。
亚伯拉罕森分享个人经验时谈到自己目前主要做推广发行。他认为发行本身非常关键,可以让读者对中国文学产生兴趣。他本人也是位编辑出版行业顾问,组建了“翻艺”公司,关注于中英出版界在文学上的对接。他同刘宇昆一样,都熟悉欧美世界的出版体制和销售体系,积极向英语出版物编辑们推荐中国作家的优秀作品。勒菲弗尔指出,赞助人被视为(译者)意识形态压力的一种体现,他可以是个别人,也可以是一个团体,如宗教组织、政党、出版商等,对文学的阅读、写作和改写施加影响,包括对译介的作家作品的严格规定和选择。所以选择适当的作品翻译,或者说选择令出版社感兴趣的作品进行翻译也是译者的必经之路。如果只顾个人喜好,不顾市场需求,这样的作品只能“曲高和寡”,不能得到资金支持并得到推广。
与此相关的,读者主体因素对出版商和译者也有重要影响。在作为商业行为的文学翻译中,读者作为书籍购买人,必然是出版商和译者的上帝,决定出版商对作家作品的选择,影响译者的翻译策略。比如亚伯拉罕森认为,很多外国读者不是出于对中国的好奇或是为了学习的目的来阅读中国文学,而是从“我要读一本好看的书”的心理层面进行选择。刘宇昆也认为“翻译要首先保持作家的本意,同时又能适应新的语境”。他们都是熟知中国及英语国家风土人情及方言俚语等语言文化的翻译家,也明确本土读者的语言喜好,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
刘宇昆等优秀的译者处在作者一译者一出版商一读者这样的结构中,并非一个僵硬不变的个体,他们经常需要和谐处理各方的关系,在各方的需求中达到一个稳定的制高点——成功的翻译作品。从这个角度出发,优秀的译者不仅仅是出色的双语语言专家,还必须是擅于处理关系的“关系专家”。
四、结语
综上,本文得出这样的结论:优秀的中国科幻文学译者首先应为具有知识力和想象力的创造者,只有丰富的知识基础和生动的想象力才能传递科幻文学绚丽的景象;同时他们也应为富有多元文化背景的体验者,多元文化背景使得译者能够更加贴近读者的阅读体验;并且,优秀的中国科幻文学译者还应是作者、读者、出版者之间的互动者,了解出版翻译体系,洞悉读者需要,尊重作者。
当前中国文学走向世界面临着挑战和机遇,随着中外交流的加强,关注中国的人越来越多,机遇也越来越大。对翻译市场的调研结果表明,2011年,中译外的工作量首次超过外译中的工作量,比例是54%比46%。2014年该比例达到60%比40%。面对这样的机遇,就更加需要译者和学者关注中译外作品的翻译和选择,使得译作更加通畅地进入市场,使得中国科幻文学乃至中国文学更好地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