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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写,终能看见花开

2017-06-16

南方文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本地人角落深圳

@吴君

写作的受益人首先是自己,通过写作,内心被唤醒,被一次次梳理,无论身处何地都会变得从容和沉静,一些思考也会因为这个载体而变得有所附丽。因为是自己选的,而非别人逼迫,所以我不会怨天尤人。

深圳一直就有成功的神话,一度盛产并包装了各种成功人物,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深圳,更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到这个地方。我是一个作家,当然要选择一个特殊的角度去关注,那些无人问津的小人物更合我的眼缘。他们也有人生的四季,喜怒哀乐和追求梦想的权利,只是机会少得可怜,我所表现的是他们在城市化进程中,内心的风暴和历程。

我不认为没有饭吃没有房住才是底层。在我看来,没有尊严,被忽视,精神受到挤压是更要命的底层。比如陈俊生不愿见到工友把女人带回宿舍过夜,认为冒犯了自己的尊严,比如王菊花希望睡觉的时候能关灯,比如《扑热息痛》里的王灿生希望老板不要再骗自己,程小桃只想喝一碗本地人家里煲的汤。然而这些看起来很小的愿望,他们都无法实现。

深圳城市的面积不大,产生的化学反应却是巨大的。其特殊性几乎任何一个城市都不能相提并论。背井离乡的人、心怀梦想的人、不甘寂寞的人会聚在一起,产生了新的能量。这些能量有的转换为创新的原动力,有的转换成尔虞我诈的利益之争,有的则化为旋转在城市上空的漫天風沙。多一些个人的思考和判断,而不仅仅是记录那些浮光掠影和时代的标志,这是我一直都在面对的问题。

在一些人眼里,深圳是个欲望之城、出租之城、无根之城,来过的人,离开或者回去都无法消除深圳对他们一生的影响。许多人经历了现代文明或许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每个人用盲人摸象的方式,把对城市的记忆或想象带回乡村。城市正用一种神奇的力量搅动并改变着中国农村。这是我创作《出租屋》这部小说的初衷。

社会的发展在弱者眼里有如过山车般失控的感觉。本地人与外地人一样焦虑和茫然。原有的海边小镇被大时代裹挟后,曾经优越的本地人,渔歌唱晚的故乡已无迹可寻,与现代化接轨的心理和技能准备好了没有呢?现代化不由分说摆在了面前。仿佛一夜之间,安分守己、勤劳致富这些词成了老土和苦命代名词。另外一些人活得更舒服,更体面,更被人羡慕。假装不正经、消解意义的存在成了一些人的防弹衣。

我不算是一个全面的作家,却曾经做过当全面作家的各种努力。发展到现在,我个人对自己的定位是有特点的作家。这个特点来自我由开阔主动走向狭窄。这是经历了许多探索后的最终选择。大而无当、大而宽泛都是被我摈弃的。回到角落中才是回到现实里。我在小说《福尔马林汤》中借小桃的一句话说,城市再美,可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生活就是那个点,与她交集的就那几件事,几个人。时代再伟大也只是个流动的背景。

有谁不在角落里?都是一隅,家庭是,单位是,个人更是。城市再大,每个人住的、停滞只是个点,占据的也只能是一个角落。许多人生故事也都是从这样一些角落中展开。或是华丽或是阴冷,但都是有限的地方有限的人有限的故事。

在我看来,好作品要与作家血肉相连,必须把别人的苦熬成自己的苦,把别人的心换成自己的心去感受。然后那个小说才能长在作家的心里。

作家是喊痛的,是时代的温度计,他不负责为当下的生活涂脂抹粉。为温暖而写温暖,不是我的追求,也不是我未来的追求。

我相信江郎才尽这一说法。我相信一个写作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天要面对自己的枯竭。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羡慕搞音乐和美术的人,不再有创造力的时候,他们还能去做个老师。作家不同,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了,之前的都得归零,因为不能重复。这也是我不想成为职业作家的原因,是怕那一天来到的时候,还要被人问起,会受到刺激。

我原来是向黑暗处写,眼下我是从暗处向明亮处走。创作中,我除了可以在各种人物间游走,还解决了自己内心的各种困惑。一旦被人物附体,我便服从于人物。跟着人物走,他成熟的时候,我也收获了成长。这种美妙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过程中我会见证了许多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落脚点,这是一个内心软化的经历。慢慢写,终能看见花开。

虽然小说中的各种人物生活在深圳不同的地点,经历着各自的故事,但如果从整体上看他们,是有一个内在的脉络把他们都牵连到了一起。我希望这些小说之间、人物之间有着某种内在联系。把深圳所有的地方全部涉及是我的一个理想。汇聚起来,将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文学意义上的深圳版图……

其实看书或看电影的人都是有期待的,想要汲取温暖或渴望认同,总之各怀心事。在黑暗的影院里,观众打开了自己,他们需要看见创作者自己也是打开的,捧出初心,而不是身着盔甲,带着一腔傲慢在对付你。读者对作家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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