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首例开颅唤醒术：女大提琴手在手术中演奏歌唱

留学新加坡

女大提琴手得了脑肿瘤

毛澄宇1995年生于辽宁省沈阳市。父亲是当地一家国企的技术工人，母親是一家商场的售货员。毛澄宇有音乐天分，15岁考入沈阳音乐学院附中。

高一时毛澄宇在俄罗斯联邦文化部获得了远东音乐少年组大提琴第二名。

2011年10月，毛澄宇进入了中国达人秀复赛。

2012年6月，毛澄宇考取新加坡国立大学杨秀桃音乐学院大提琴专业。为凑学费，父母卖掉了家中唯一的住房。

毛澄宇结识了三位行内高手：曾获得“杰出亚裔艺术成就奖”、并在中南海为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奏的著名小提琴家吕思清；曾担纲柏林交响乐团首席指挥的傅人长；英国皇家北方音乐学院最年轻的终身教授、华人大提琴演奏家秦立巍。毛澄宇的琴艺突飞猛进，很快达到世界级演出级别。她先后在新加坡、韩国、德国、英国等国家级乐团参加演出，她的名字也在世界范围的音乐圈内慢慢传开，被新加坡母校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女大提琴手。

大二下期，在清晨四五点钟，毛澄宇常常从熟睡中头痛醒来，她以为是排练过多，用脑过度所致，就没有在意。后来情况加重，头疼后会出现“喷射呕吐”。

她的感官也出现问题。先是在宿舍时会闻到并不存在的橡胶燃烧味、饭糊焦味；渐渐地，她一侧听力也出了问题，更可怕的还有视力障碍。

大三的一次排练中，她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大脑像电脑死机一样，必须等待好几分钟后重启才能恢复。

害怕影响学业，更害怕父母在国内担忧，毛澄宇起初刻意隐瞒了病情。但到大四上半期，她的拉琴状态受到了严重困扰，甚至会发生轻度癫痫现象。

这位坚强的女孩最终吞吐着将病情告诉父母。寒假前夕，父母代她办理了休假手续，回国后带着她四处求医，好几个大医院折腾下来没有效果。

2016年五一，毛澄宇来到血管瘤治疗的权威医院——北京解放军306医院，检查后发现有一个约3厘米大小海绵状的血管瘤，长在太阳穴里边的深部颞叶颞脊，引起脑压增高，导致一系列症状。医生建议，必须尽快手术。

但这个肿瘤的位置非常深，不仅脑部手术有风险，且手术要切的这个面，恰恰是负责音乐和旋律的区域，很有可能手术完成之后，这个21岁的姑娘就要彻底离开她心爱的大提琴，她的音乐生涯就此结束。

全国最顶尖专家术前论证

如何保住女孩的音乐功能

毛澄宇的父母非常担心，再三向该院院长、国内著名的神经外科权威专家顾建文哀求，顾院长随后邀请了业内专家组成团队进行专业论证。

这支团队成员有：来自广州军区广州总医院副主任医师白红民、麻醉科医师何洹；解放军306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崔绍杰、主任医师赵全军和医学摄影科主任李科等。为了给毛澄宇的音乐生涯争取更多的机会，手术团队还邀请了一个特殊成员——来自中国音乐学院的讲师吴珍。

医生们要在手术中让患者清醒，便于验证脑部功能区，避免触碰到不必要的区域，但是唤醒手术掌握不当，风险特别大。团队中有着两百多例麻醉唤醒经验的麻醉师何洹称：“对神经外科手术，开颅手术来说，它就可以导致他的颅内压的升高，然后对唤醒手术来说呢，病人在清醒这段时间，他的那个颅骨是打开的，他的大脑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如果这时候出现了这一系列的并发症，就是包括这种我们所说的寒颤、恶心这些东西，颅压一高，脑子就会膨出来，这样的话他的手术就做不下去。”

会诊在紧张论证中进行着。如何保全毛澄宇的音乐功能，如何切除病变部位，从哪里着手都必须有详细的预案。

经过简单沟通，毛澄宇首先进了核磁检查室。摄影科李主任告诉毛澄宇动右手，左手不能动，注意看脑电波屏幕的提示。

李主任让毛澄宇视唱。毛澄宇演唱了自己最喜欢的歌曲《最长的电影》：“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冰上的芭蕾/脑海中还在旋转……”

根据患者视唱结果，顾建文院长总结说：“在视唱任务的这个结果上，我们看到在这个患者右侧的颞叶这个海绵状血管瘤病变的外侧有一个激活的区域。这个对于这个病人来说，就有很大的价值。因为在选择这个手术入路的时候，可能提示我们需要避开这个区域，因为这个区域有可能跟她这个歌唱相关的，比如像我们的旋律、音调、音准，这些音乐相关的一些功能是有关的。如何避免损伤颞叶有关音乐的部位，保留这个未来音乐家的音乐功能，是专家团队所研究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手术，赵全军主任对记者解释说：“这是一个集高科技手段于一体的一个手术，首先它采用了我们最先进的最新一代的机器人定位。医生要提前把追踪标志物贴在毛澄宇的头部，这就相当于给机器人导航，找四个位置坐标。”对于这些新鲜玩艺，毛澄宇充满了好奇。这四片追踪标志物里面是鱼肝油丸，是为了给接下来的图像扫描提供方便的。这次扫描的数据要传到机器人工作站。所有检查数据，要经过人工处理，为明天的手术做一个详细计划。

保证音准难题

手术中究竟使用什么乐器

对于手术中使用什么乐器，也令音乐专家吴珍讲师颇费周章：“因为在手术这个环境里面，大提琴是不可能进来的，那么大一个乐器。所以通过其它什么样的途径，来判断她在音乐方面的这个能力究竟有没有受到影响呢？”经反复斟酌，吴珍最终给毛澄宇准备了小提琴。

尽管没有拉过小提琴，但没想到短短几分钟，毛澄宇就对小提琴操作自如。

7月5日早晨7点38分。

剪断已经积蓄很久的秀发，手术准备顺利。但当毛澄宇与妈妈拥别、躺上手术台后突然产生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不停地问顾建文院长：“请帮我看一下我妈，她在干嘛？”顾院长告诉她：“你妈啥也没干，她冲你笑呢。”毛澄宇听完双眼潮湿，而看着女儿进入手术室，毛澄宇母亲也是泪如雨下。

在四个追踪标志物的指引下，机器人开始了工作。专家说：“它是一个导航的作用，就是引导手术者通过最短的路径，而且是损伤最小的路徑，去切除病变。”

尽管术前已专门召开了预案会议，但负责主刀的顾建文院长仍万分谨慎：“咱们把这个程序再捋一下。我打开以后呢，我先不扒，你这个导航呢先把这个功能区点一下，和这个病变区的方向点一下。你就在台上再把这个区域再用电刺激，就这个时候就要唤醒了。”

顾院长手术程序布置完毕，功能区检查的数据，已经提前输入机器人系统，它会提醒手术医生去避开敏感区域。

麻醉师何洹在整台手术中都要全神贯注，密切观察监控屏幕上的数据。他的技术决定着毛澄宇何时沉睡何时清醒。

全国首例脑部唤醒手术

坚强女孩在歌唱

开颅手术结束后，机器人已经精准到毛澄宇的病变部位，下一步就是要监测功能区，中国音乐学院讲师吴珍已经就位。

医生：“你把眼睛睁开，睁开眼睛。好的，我先把你嘴里的那个拿出来，你先休息一下。”

毛澄宇：“现在在术中唤醒吗？”

医生：“对。”

毛澄宇：“好的。”

医生：“现在手术已经开始做了。”

毛澄宇：“哦，（我）刚才没意识。”

医生：“刚才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毛澄宇：“对。”

医生：“刚才是做这个手术最痛苦的时候，你不知道。”

毛澄宇：“太好了。谢谢您。”

医生：“你先休息一会儿。”

毛澄宇：“我脑袋现在是打开的吗？”

医生：“没有。只有一个小孔，知道吧。数个数，从一数到二十。”

毛澄宇开始数数。

就在毛澄宇完成这些的同时，脑外科手术团队已经准备下一步了，用电流模拟着阻断病变区域，来监测切除得是否合理。

小提琴经过消毒以后已经在手术台上准备就绪，毛澄宇要保持手术状态，开始弹拉小提琴。不知是由于躺着拉小提琴右手无法用力，还是紧张的原因，小提琴在毛澄宇的手中并不像前一天那样运控自如，拉出的旋律歇歇停停，无法做到畅如流水。测试的结果令手术室现场增加了紧张感，专家们心里均打起了鼓：

这音准有一定的问题啊！原因何在？

一番分析后，负责音准的吴珍找到了原因：一般而言，小提琴是要依靠肩膀的配合，来完成弹拉的。这样平躺的状态去盲拉，显然会影响毛澄宇的演奏水平。为了再次确定手术的切除部位，吴珍决定继续第二种方案：唱歌。

“需要做手术的这个位置，离她的就是音乐方面的功能，其实最密切相关的就是她在歌唱方面，具体的音准方面这个影响。以前手术中间，就是单单设计让她去拉小提琴这个环节，恐怕还是不够的。她在手术中被唤醒之后，还需要再演唱一段歌曲。”

吴珍：“你感觉有刺激吧？”

毛澄宇：“有刺激。”

吴珍：“那你唱个歌。”

专家白红民在采访中称：“我们要切的部位，我们可以通过一个电流，相当于我预切一下，我通过电流来给它一个阻断，阻断它这个功能如果还存在，说明这个区域是没有（音乐）功能的。如果我一阻断，它没有这个功能了，她唱歌唱不了啦，如果我把这个电流一撤掉，她又可以唱歌了。这个地方我就不能切除。”

为了验证要切的部位不影响音乐功能，毛澄宇在手术台上一直不停地唱歌唱歌。“朦胧的时间/我们溜了多远/冰刀划个圈/圈起了谁改变/如果再重来/会不会稍嫌狼狈/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一曲唱吧，毛澄宇又唱起了《飘洋过海来看你》……就这样她一直唱下去，唱下去……

根据测试结果，负责主刀的顾建文院长准确迅捷地切除了发生病变的部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小毛，你脑袋中的那个东西给你拿掉了。”

此时，毛澄宇并未觉察手术已经成功结束，她仍淡定地对顾院长说：“我给您唱歌。”大家见这个音乐小天才认真的样子，都不禁笑了。

手术最终切出了一个1厘米左右的小肉瘤，经过紧张的三个小时，手术全部结束。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后，面对毛澄宇父母焦急的目光，顾院长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微笑着告诉他们：“手术很顺利！病人音乐功能都很好！在我们切这个瘤子的时候，孩子是完全清醒的。这个肿瘤在脑子里是大的，它不是有血管吗？血管一断，它就像气球瘪了一样，一下就小了。”

毛澄宇因此成为中国接受唤醒手术的首位音乐人，她也成为我国唱着歌出开颅手术室的第一人。

术后第十五天——2016年7月20日，一场特殊的感恩音乐会在解放军306医院小礼堂举行。身着鲜红长裙，理着酷酷光头的毛澄宇在麦克风前激动得几近哽咽：“感谢解放军306医院的专家团队，给我这次重生的机会……”大提琴在她的手下畅如泉水，发出欢快而明丽的优美旋律。

术后两个月，恢复良好的毛澄宇飞往新加坡，圆满地取得了她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杨秀桃音乐学院的本科学习。

2017年初，捷报再传，毛澄宇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母校大提琴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考试。等待她的必将是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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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淮南栀子 77950307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