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的批判与反思

孙 悦

(黑龙江大学 哲学院，哈尔滨 150001)

·西方哲学理论研究专题·

论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的批判与反思

孙 悦

(黑龙江大学 哲学院，哈尔滨 150001)

当今社会，从智能手机到航天飞机，从机床自动化到智能机器人，科学技术无疑在社会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如何实现科学技术良性发展成为当代社会值得探索的重要话题之一。马克斯·韦伯用“祛魅”来说明“合理化”过程，他分析了目的合理性和价值合理性，主张运用价值合理性来克服工具合理性的弊端。从马克斯·韦伯到卢卡奇再到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大家都注意到了技术理性的扩张导致了人们物化意识的产生和物化现象的普遍出现，技术理性代替了价值理性，人们开始出现价值中空的迷茫。当代德国著名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更是意识到了存在生活世界殖民化的问题，人们正走在逐步丧失自由的路上，手脚和头脑都被技术理性所捆绑。哈贝马斯对于技术理性的批判是建立在众多哲学家的肩膀上的，深入理解他的思想首先就要考察他的思想溯源，进入他的问题视域。哈贝马斯针对物化开出的药方便是发挥交往理性的作用，回归生活世界，用理性来规范生活世界的交往行为。对于哈贝马斯科学技术观的研究有助于西学中用，规避科学技术发展中的误区，进而促进科学技术的良性发展。哈贝马斯一方面认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另一方面也指出科学技术在某种意义上也具备一定的意识形态功能，因而需要交往理性对技术理性进行制衡。在马克斯·韦伯、卢卡奇、霍克海默等人的影响下，他着眼于交往异化现象，强调人的主体性地位，建立交往理性，希望回归生活世界，通过人们交往行为中发展出的交往理性来规避科学至上，忽视人性等技术理性带来的弊端，进而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和人际关系乃至整个社会的和谐。

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交往行为；生活世界

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是第二代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也是当代德国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他曾先后成为海德堡大学和法兰克福大学的教授，并担任了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和德国马普协会生活世界研究所的所长。他的研究领域涉及哲学、社会学、政治学等诸多方面，思想庞杂而深刻，体系宏大而完备，被公认为“当代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威尔比称他为“当代的黑格尔”和“后工业革命的最伟大的哲学家”。近年来，他多次来华进行学术交流，国内学术界对哈贝马斯的思想也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目前，国内学术界对哈贝马斯的研究仍处于总体研究阶段，大都是对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整体思想的研究，也有少数学者针对哈贝马斯某一具体思想的专门研究。清华大学艾四林教授在《哈贝马斯交往理论评析》一文中，分析了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的合理因素和生活世界理论。然而，关于哈贝马斯早期思想研究较少，中后期思想研究较多，集中在生活世界和交往理性的思考上。在笔者看来，只有理解好早期思想，关注到哲学家研究的问题和他思想的发展历程才会更加深刻地理解这一思想。研究哈贝马斯的技术理性批判和生活世界思想有助于打开深入理解哈贝马斯宏大整体思想的入口，有助于精细地把握哈贝马斯要着力解决的社会问题，有利于规避科技发展中的误区。因而，研究哈贝马斯的技术理性批判思想不仅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国外对哈贝马斯的研究从时间上来说，起步稍早；从研究成果来说，已经初具规模。美国人托马斯·麦卡锡(Thomas McCarthy)在《The Critical Theory of Jürgen Habermas》一书中第一章就以“科学文明中的理论与实践”为题，研究了工具理论批判思想，其他四章介绍了哈贝马斯的政治、历史唯物主义、语用学、商谈逻辑、交往理论等思想。除此之外还有克·哈特曼(K·Hartmann)和戴维·霍伊(D·Hoy)对哈贝马斯思想进行了反思。利克(Rick Roderick)把哈贝马斯的交往范式与马克思的生产范式进行了对比。英国人安德鲁·埃德加(Andrew Edgar)在《Habermas: The Key Concepts》一书中对“生活世界的殖民化”“策略性行动”“重构的科学”等概念进行了分析。尽管如此，国外学者仍存在着忽略其早期技术方面思想的问题，不利于深入理解哈贝马斯的思想。

因此，本文从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入手，分析了哈贝马斯对于技术理性的批判思想和对于现代社会出路的思考,着重探索了哈贝马斯思想的意义、局限性和对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努力实现哈贝马斯思想研究从理论层次到现实意义的跃进。

一、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的理论来源

一直以来，人们都对技术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从Plato到Kant再到后来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学派，哲学家们一直审视着科学技术，对“技术理性”给出了各自的理解，并逐步关注到科学技术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哈贝马斯认为,虽然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值得肯定的，但科学技术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具有了意识形态的功能，成了政治统治的工具，发展模式令人担忧。

(一)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提出的时代背景

从18世纪60年代至今，科学技术大致完成了三次革命。第三次科技革命后，科学技术对人们生活状态的影响更为显著。核能等新能源被广泛应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核能发电站也逐步在许多国家建立；航天技术更为成熟，越来越多的国家发射卫星，引发了通信和军事的再次变革，4G技术和各式新型武器不断被发明；器官移植技术越来越成熟，医疗水平大幅提高，人的平均寿命有所增长。

与此同时，网络犯罪所占比例也有所提高；信息爆炸式扑面而来，需要人们具有更高的选择和辨识信息的能力以及道德自律性，从中选择和建立自己的价值信仰，避免迷失于茫茫信息海洋之中；机械化生产虽然提高了农作物的生产效率，但也意味着一旦做出不合理的开垦决策，就会造成更为严重的生态破坏。科学技术越来越深入到人们的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模式。在科学技术发展欣欣向荣的势头下，也暗含着许多危机。对科学技术发展模式的批判性研究成为时代不可绕过的重要问题。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哈贝马斯的技术理性批判思想逐步地发展成形。

(二)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的思想渊源

在哈贝马斯之前，很多哲学家也对科学技术进行过反思，他们分别从不同侧面表明了对于科学技术发展模式的看法。虽然黑格尔、马克思、波普尔、马克斯·韦伯、卢卡奇、阿多诺等人的思想都对哈贝马斯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但不可否认，马克斯·韦伯、卢卡奇、霍克海默对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思想的形成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哈贝马斯在对他们思想的肯定和否定中阐发了自己关于科学技术发挥意识形态功能的看法。

1.马克斯·韦伯的“合理性”思想。马克斯·韦伯主要思考了“合理性”的问题。“他用‘祛魅’来说明这一合理化过程的实质。”[1]科学技术抛掉“神创论”成为引导这一切的主体力量，人们可以相信自己，闪电、雷鸣和瘟疫不再是神灵对人行为不满的暗示，科学技术对此进行了系统的论证和说明，解释了其中的因果联系。所以让这一切都看起来符合理性的要求，确证了现代文明的合理性。西方传统哲学追求宏大的境界、无所不包的本原和整全统一的大写的理性概念。这种思想在一夜间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轰然倒塌，由此导致人类精神的分化，缩小了“合理性”。韦伯从目的合理性和价值合理性两个维度对社会行为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两者各有值得我们思考之处。他认为人类发展的目的是要把握自然，成为自身命运的掌握者，但是这种目标一定要求助于社会科技的手段。所以就变成了人对影响世界发展的技术的追求超越一切，盲目崇拜科学，极有可能造成环境和生态破坏，人类关系下降的状况。技术合理性此时摧毁了价值合理性。这种危险情形在20世纪自然环境的恶化中已经体现得很充分，因而，重要的是要在不断批判的基础上继承，与时俱进。

2.卢卡奇的“物化”思想。卢卡奇对于技术理性的思考主要建立在他的“物化”思想上。在技术理性的作用力下，工人出现了明显的“物化过程”。他们未察觉到自己被商品化之前，虽然精神世界极度空虚，每天重复简单的机械劳动，但他们没有丢失找回人本性的能力，他们仍在心底保留着调动自身主观能动性进而逐步改变迷失的生活状态，找回全面的人性的能力。这种物化过程下，工人的剩余价值被极力压榨。工厂主为了追求高效率，迫使生产工人从事较长时间的工作。工人们在工作时间内的交流以人机交流为主，忽视了自身的主观能动性，逐渐被物化。卢卡奇继承了韦伯对于技术理性的态度，认为科学技术的地位高于人自身的主体性地位是造成物化现象的原因。“这种看似非常科学的方法的不科学性，就在于它忽略了作为其依据的事实的历史性质。”[2]在他看来，科学的经济理论也是建立在滞后于现实的统计数据之上的，仍然只是一种猜测。人们不该迷信科学，将其变为唯科学主义。唯科学主义使技术理性占据人的全部，造成了价值理性的中空，人被物化的状态。但这种状态不是不可逆转的，只要人们可以主动关注价值生活，给价值理性以存在的空间，人的本质就会得以恢复。科技也可以发挥其自身的优点，避免人被物化和价值中空等现象的发生。

(三)技术理性批判的历史传承

哈贝马斯并非是关注技术理性批判这一主题的第一人，在此之前，法兰克福等一代学者也早早开始了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和思考。霍克海默、阿多诺和马尔库塞更是将这一问题作为他们的主要研究问题，并提出了自己的理论。

1.霍克海默、阿多诺的“启蒙辩证法”思想。霍克海默对于科学技术的看法主要体现在他的《启蒙的辩证法》和《工具理性批判》这两本著作中。在他看来，技术理性是理性自身的异化，是现代社会物化现象的根源。“技术上的合理性，就是统治上的合理性本身。它具有自身异化的社会的强制性质。”[3]绘画作品可以被运用标准化的生产流程进行大批量的复制，让绘画作品的流通途径更多元化，流通速度更快，受众更广。然而，人们常常忽视技术理性的限度。正如绘画作品中所蕴含的创造性是技术无法解释和复制的。哈贝马斯在《交往行为理论》一书中论述了霍克海默的技术理性批判的不足之处。他认为霍克海默走在一条通向技术理性的源头的路上，为了克服技术理性概念，进而提出了真理概念，即根据普遍和谐观念来复活自然，揭示真理的理性。哈贝马斯认为霍克海默对技术理性的批判之所以陷入困境，原因就在于他把技术理性看作一种意识形态。虽然，哈贝马斯不赞同霍克海默的做法，但霍克海默的“技术理性批判”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哈贝马斯启发和引导。

2.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思想。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指出了在技术理性的支配下，人出现了单向度的生活状态。一方面，生活物质资料极大丰富，人们感受到安逸和幸福。另一方面，人性被压抑，人们丧失个性，由于文化生活、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趋同，人们的思想被局限，呈现同一化趋势；人们过度崇尚金钱，误把外来的影响当作自身真正的追求，将自身的幸福狭义的定位在满足物质需要，这种虚假的需要占领了人的心灵。人们对自身生活缺少了反思与批判的维度，变成了单向度的人。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既是生产力又是虚假的意识形态。“马尔库塞的技术概念的本质是社会批判传统。”[4]它对于社会发展不是发挥良性作用，而是凭借可以增加劳动生产率而控制和支配人的生活。技术进步加快了人们的生活节奏，违背了人们想要获得更多休息和自由的初衷。但是，这种情况是可逆转的，人的心性只是被蒙蔽而不是完全的丧失。“具有解放功能的艺术, 成为培养新感性的重要场所。”[5]当人们意识到这种单向度的生活状态时，人们的本性就将被唤醒。

二、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和对批判的合理性的反思

从哈贝马斯的著作中不难发现，他一直对“现代性问题”给予重视。正由于哈贝马斯一直关注现代社会的发展问题，不间断地审视现代社会，这才促使他发现了技术理性在社会中占有过大比例的问题，并提出交往行为理论，对技术理性进行深度的批判和反思。

(一)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的主要内容

一方面，哈贝马斯认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另一方面，他发现社会中出现了技术理性至上的现象，科学技术被赋予了意识形态的功能。他在《认识与兴趣》一书中指出，指导自然科学的技术的兴趣只是认识兴趣中的一种低层次旨趣，只有将技术认识的兴趣与解放的兴趣关联起来才能确立科学技术的正确发展方向。“唯科学论的局限就表现在把方法论当作(未被承认的)认识论来研究的这些人的自我客体化的局限性中。”[6]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理性化过程并未带来个性的自由和解放，相反，却让人们由偶尔迷信神话和宗教转为遵从“技术原则”。人们严格遵循着基于“技术原则”建立起来的制度和规范。科学技术对人的统治力量和统治深度远远超过了神话宗教对人的控制。人机械地从事劳动，人的创造性被压抑，思想的空间被给予了限定，人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却也越来越迷信科学。人们忽视了科学也在发展和完善、仍有奇迹在科学之外存在着的事实。科学技术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同意识形态那样发挥了超出自己的力量。“网络交往成为人的一种新的生存方式，世界真正在时间和空间上被压缩。”[7]在经济领域中，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都依赖于计算机技术和统计技术等，股票的发行和运作过程都离不开技术支持；在政治领域中，新闻传播的实现离不开电视和互联网媒体的发展；在艺术、哲学和宗教领域中，科学技术同样是思想和艺术作品传播的重要途径。从前学遍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迷信科学技术的力量，错误地将只是手段的科学技术放在了高于一切的位置上。技术成为了一种异己力量，被夸大成人类精神世界的唯一支柱，出现价值空虚现象。他提醒人们要看清科学技术的合理限度，正确地看待技术理性的价值。他认为只有给予科学技术合适的地位，才能真正地实现人的解放。

(二)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的合理性分析

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哈贝马斯认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虽然科学技术不等同于意识形态，但科学技术也被意识形态化，承担意识形态功能这一观点具有存在的合理性。首先，他实现了对马尔库塞思想的纠正。哈贝马斯也赞同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是他不赞同马尔库塞把科学技术视为一种意识形态。他认为科学技术只有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大环境下，当科学技术拥有至高地位，并左右政治生活时才发挥了意识形态的作用。但就其本身而言并非如马尔库塞所言是意识形态。其次，他支持并丰富了马克思的科学技术思想。他赞同马克思关于科学技术与生产力间关系的论断。“劳动生产率不仅取决于劳动者的技艺，而且也取决于他的工具的完善程度。”[8]他分析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于生产力解放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肯定了科技发展把人从简单机械劳动中解放出来，给了人们更多的自由，提高了机械化作业的效率，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提供了物质保证。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出现了许多马克思没有预见到的问题后，哈贝马斯继续沿着马克思的足迹研究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科学技术的发展模式。再次，哈贝马斯的论证富于逻辑性和完整性。他看到了在以等价的公平交换为原则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中，公平的缺失损害了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的合法性。而科学技术的进步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受到人们的重视和心理认同。当科技与军事接轨，科学研究成果与国家安全相关，具有保密性时，科学技术也受到了制度的规范。随着科学技术渗透到生活各个领域，改善了人的生存状态时，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生活出现了技术崇拜，追求规律严谨的科学模式的同时，人出现自我物化，忽视了人与人的沟通，人的特性和人的创造性。因而，科学技术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统治了人的思想，具有了意识形态的功能。

三、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出路的探索

面临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功能日益凸显，哈贝马斯提出生活世界理论，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交往异化开始，力图以社会公共规范为批判的武器，建立交往理性，回归生活世界，力图解决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化严重的局面，进而实现人际关系的和谐。

(一)回归生活世界

1936年，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验论的现象学》中最早使用“生活世界”一词，但他并未明确界定生活世界的含义。生活世界是先验的，是向我们涌现的、发生的直观对象的总体，是所谓“自然态度中的世界”，是预先给定的，是原初的自明性的，它是“前科学的”“前概念的”，是一切的根基。哈贝马斯赋予“生活世界”基础性的地位。生活世界由知识存储、社会规范和人的言说构成，具有整体性和潜在的可能性。交往行为离不开具体语境，具体语境蕴含于生活世界之中。“严格的经验科学信息是用来扩大我们支配技术的力量的。”[9]人们在生活世界中遵照人与人的交往规范行事，对事物有着共同的理解基础，科学技术承担了意识形态功能、生活世界被殖民化，这都提醒人们更要回归本真的生活世界，注重平等的交流，重视人的主体间性，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抵制科学技术的物化和对人们思想的统治。

(二)交往理性制约技术理性

技术理性是指人们在自身实践中通过对利益的精确计算追求最大化产出的思维理性。它是一种盲目崇拜技术和生产工具的价值观念。哈贝马斯区分了四种行为类型，分别是目的论行为、规范调节的行为、喜剧行为和交往行为。其中，交往行为是指人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交往行为下形成的交往理性是每个人都具有的对话和理解的潜能。交往理性可以被用来反思和矫正日常生活中的社会规范。交往理性有机融合了韦伯所提到的目的理性和价值理性两者的特点，弥补了技术理性的片面性，更好地实现了形式和实质的和谐统一。

四、对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和反思的评价和当代价值

哈贝马斯研究的领域涉及政治、经济、社会和心理学等各个领域，是一位典型的百科全书式学者。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批判的同时，还能取长补短，使自身理论更趋完善。他的技术理性批判思想虽然存在局限性，但也具有其独特之处。

(一)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理论的意义

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批判的最大特点是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批判，在超越传统上进行革新。除此之外，哈贝马斯的技术理性批判理论主要有如下意义：首先，思想融合各家，具有折中性。他在对以往哲学家的不断批判中完善和确立了自己的思想体系，真正做到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其次，哈贝马斯注重总结整理前人的研究成果。对于技术理性批判，哈贝马斯没有一味将所有负面现象归咎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只是间接地总结了我们也应该注重在技术层面上的道德和文化。否则就会缺失人际交往中最重要的理解和沟通，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再次，哈贝马斯的思想具有时代意义，哈贝马斯作为当代思想家，关注到了科学技术发展的现状，对科学技术的看法更趋成熟，也能针对时代现状提出解决的方法。

(二)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理论的局限

哈贝马斯提倡的平等的对话机制，提出的生活世界只是一种理想的、理性的模型，是种发展方向，但未考虑到要受到许多现实因素的制约。“Neglecting the question of contemporary forms of colonization, as well as the overall defensive nature and rationalistic reductionism of his theory.”[10]由于人们生活环境、教育背景、种族差别等因素的存在，人与人对同一事物的理解还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差别。人们沟通间的障碍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求同存异，保证文化的多样性，而不可能彻底地理解和认同对方。再比如，社会化大生产中存在着不同阶级，必然会存在剥削和压迫，也就永远不可能实现科学意义上的完全平等，这些都是滋生出语言曲解的土壤。在现代社会中，我们要想缩小技术对人类发展带来的有害作用，不能仅仅从政治的角度思考问题，应当从更广泛的方面进行思考。单单思考政治方面因素是不全面的，也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三)对构建和谐社会的时代价值

和谐社会从微观来看就体现在人与人之间能融洽地相处，哈贝马斯力图通过鼓励人们加强人与人的沟通，呼吁人们用真诚的对话来解决矛盾，实现互相理解和尊重，形成良性的互动模式，获得和谐的人际关系。社会和谐本质是人际关系和谐，但是作为和谐的基础是经济基础，只有不存在所谓的剥削和压迫，实现人人平等，才能够在社会化生产中实现稳定的永久的和谐。他提出的“生活世界”理论，虽然只是理想状态下的愿景，却已然成为不可忽视的理论设想。它体现了实现和谐的社会是人们共同的目标，人们应该努力营造一种平等的对话关系，维护公正合理的社会环境，深化人人平等的观念，将科学技术作为解放生产力的重要途径，更好地利用科学技术为增强人际沟通服务，给予科学技术恰如其分的社会地位，实现主体间的和谐稳定发展。

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是批判地继承了马克斯·韦伯、卢卡奇和霍克海默的思想，并对其进行深化研究的结果。他提出了生活世界理论，倡导用交往理性代替技术理性这一思考方式。帮助人们认识到科学技术并非万能之物，人自己的个性更应得到张扬，在人际交往中要重视公正合理、平等和谐的沟通和对话。科学技术在发展过程中要妥善处理好与军事、政治和文化生活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发展，促进和谐社会的发展。

[1] 赵海峰.法兰克福学派“技术理性批判”之困境及启示[J].学术交流，2012,(9):21-24.

[2] [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关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研究[M].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54-55.

[3] [德]马克斯·霍克海默，特奥多·阿多尔诺.启蒙辩证法[M].洪佩郁，蔺月峰，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113-114.

[4] 刘晓玉. 论马尔库塞技术概念的本质[J].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3):195-199.

[5] 仰海峰.法兰克福学派工具理性批判的三大主题[J].南京大学学报，2009,(4):26-34.

[6] [德]哈贝马斯.认识与兴趣[M].郭官义，李黎，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 308-309.

[7] 赵剑英.交往形态的新变化与当代社会的新特征[J].哲学研究，2003,(11):44-49.

[8]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378-379．

[9] [德]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M]. 上海:学林出版社, 1990:86-87．

〔责任编辑：徐雪野 李彬琳〕

论点摘编

资本的权力：现代权力架构中的主宰——马克思对资本权力地位的分析及其意义

刘志洪在《学术交流》2017年第4期撰文指出，资本掌控了支配现实世界的强大力量。资本的权力是现代社会的最高权力形态，在权力架构中居于主导地位。虽然与国家权力、地产权力和精神权力既相互斗争，又相互合作；但资本权力在根本上控制、决定、利用这三种基本权力形态，规约现代权力架构的总体面貌与变化方向。马克思对资本权力之地位的分析，具有不可辩驳的真理性，为科学理解资本权力和现代权力架构提供了理论指引，并解蔽了现代权力的基本架构。比理论价值更为重要的是现实启迪。马克思对资本权力之地位的分析，启示当代中国历史地、辩证地对待和处理资本权力。既应充分发挥和利用资本权力的积极意义，使之补充和优化社会权力架构，发展社会主义；也要有效防范资本权力的侵蚀，确保对资本权力的控制，守护社会主义的本色；最终超越资本权力，建构更高形态的权力架构与社会文明。当代中国对资本权力的睿智处理，对于社会主义国家具有普遍的意义。

(屈海燕 摘)

2017-03-23

孙悦(1993-)，女(满族)，黑龙江东宁人，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

B089

A

1000-8284(2017)05-0130-06

博士硕士论坛 孙悦.论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的批判与反思[J].知与行,2017,(5):13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