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他把自己的纠结拍进了这部短片

2017-06-15采访滕朝

电影 2017年5期
关键词:诗云寿司冲突

采访/滕朝

他把自己的纠结拍进了这部短片

采访/滕朝

父亲经营一家寿司店,希望儿子能够子承父业

出生于武汉,在美国电影学院(AFI)攻读导演专业,胡诗云的毕业作品《旬》却是一个发生在洛杉矶的日本故事:主人公的父亲经营一家寿司店,希望儿子能够子承父业,但儿子却每天晚上偷偷调制食谱,想做自己喜欢的美食,在父亲的期待与自己的信念间挣扎徘徊。

对于这样一种陌生语境,胡诗云提前做了大量走访工作,采访寿司师傅,跑鱼市场和摊主聊天,她必须谙熟每种食材的不同时令,片名“旬”讲的就是时间,片中有句台词:“每条鱼都有自己的时间”,就是她为短片定的一个基调,也正契合了片中父子之间的情感关系,传统老去,新一代该如何面对。整部影片情节舒缓,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大都是靠父子之间的内心情感推动叙事,表现出弄弄的乡愁,结尾处,只留下父亲孤独的背影,像极了小津安二郎电影中的父亲。

《旬》就是时间,里面有四季更迭也有父子情感交替

《电影》:一个中国人在美国读书怎么拍了这样一个题材?

胡诗云:是因为当时正好在看一本书,讲关于“旬”这个字的含义,“旬”就是时间。我一直想讲一个关于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这种状态,受这个字的启发,写了这样一个故事,里面表现出的四季变化,父子情感,还有乡愁,这些都与时令有关。

《电影》:怎么表现这种时令?

胡诗云:很多是通过食物来表现的,我当时专门列了一个四季分别吃什么食材的表,这些食材都是对应到电影里。比如,有一种鱼叫“鱼”,是只有春天才可以吃到的时令鱼。

《电影》:之前对日本文化了解吗?

胡诗云:其实不算了解。

《电影》 :那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寿司文化?

胡诗云:拍之前我走访了半年,去采访洛杉矶各种不同的寿司大师,看他们是怎么做寿司的,但他们每个厨房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所以我只能以顾客的身份去吃,跟他们聊天,但是吃那个好贵。其实,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怎么建立这个冲突,我改的最多的也是父子之间的人物关系。

《电影》 :父子之间的冲突是怎么表现的?

胡诗云:电影开场,儿子走进厨房就说特别冷,要做一个温暖的汤,他其实想用料理去感染这些食客,而父亲是有点冷冰冰的人,寿司也是很冰冷的食物,所以,一开始整个电影的基调都是蓝色,低饱和度,只有到了夜晚,儿子开启深夜食堂,才有暖光。然后,整个后面慢慢的偏向于暖系,因为儿子接手了餐厅。还有父亲有一条围裙,是主厨的象征,给围裙和脱围裙也是一个交接的过程。

《电影》:深夜食堂中话剧演员的那条线其实也是对儿子有触动的。

胡诗云:对,里面有句话是说“每条鱼都有自己的时间”,这是整个电影的一个基调。父亲这一代的时间过去了,我怎么样来做自己。这其实也是我当时在思考的问题,因为我本科是学电影理论的,对法国电影新浪潮,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比较感兴趣,我内心深处是偏这一派的,但到洛杉矶后全部都是很叙事,很生动,很传统的东西,我其实自己一直也在斗争。我前面的片子基本都是在讲怎么跟这个框框斗争的过程。

《电影》:拍戏时有没有和演员意见分歧的地方?

胡诗云:最后那场儿子跟父亲摊牌的戏,饰演儿子的演员觉得这场戏应该有一个冲突,情绪要爆发出来,他第一次演的时候拍案而起,我当时都惊呆了,对他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情绪,应该更含蓄一些”,他不同意,我就跟所有人说:我们停半个小时,大家都去吃东西,喝咖啡。我把那个男演员拉到旁边,跟他讲我是怎么理解这个人物和这段关系的,我说不然这样吧,你先按你的演一遍,然后再按我的想法演一遍,他同意了,演了两个版本,最后还是接受了我的那个版本。

《电影》:按他的方式表演有什么不好?

胡诗云:这个演员拍话剧比较多,觉得这场戏需要张力,需要冲突,但是我反而觉得这个时候你得压下来,你面对的是父亲,相当于你要遗弃这个老人了,因为这个电影一开始的时候,冲突是不存在的,但是到最后我要让它存在,让人感觉到情绪层次的不同,我认为这个是最难的。

《电影》:我觉得最后父亲的那个背影拍得特别好。

胡诗云:其实那个是我们学校反对的,我们学校还是比较注重好莱坞戏剧张力的叙事,觉得结尾没有形成冲突,要补一个大特写,我坚持没有用。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被动的主人公,所有的叙事冲突不是外部环境强加,而是主人公的内心冲突。

在“饥饿游戏”一样的机制下厮杀出的短片

《电影》 :电影中的拍摄场地是在哪找的?

胡诗云:那两个场景都是我们在洛杉矶搭的,我有一个日本的美术团队。厨房是找了一个荒废的意大利厨房改造的,我们把墙全部刷了,又贴上白色瓷砖,重新装修了一遍。

《电影》 :餐厅和厨房不是在一个地方拍的?

胡诗云:对,电影中餐厅和厨房之间有一个窗帘,窗帘拉开就切换过来。其实电影还有第三个场景,就是最后的外景,有几棵樱花树,洛杉矶没有樱花,我们就从道具房搬来几棵,没有拍到树根,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电影》 :你们这个团队是怎么搭建起来的?

胡诗云:我们学校有一个机制,非常残酷,就像《饥饿游戏》里一样,六个专业,编剧、导演、制片、美术、剪辑、摄影,一开学的时候,以编剧为中心,每个编剧会写两个故事在全校面前推销,有意向的制片人和导演去找这个编剧合作。这就是一个撕杀的过程,因为大部分人都去抢那个好的故事,慢慢就有了三人核心团队:制片、导演和编剧,然后以这个团队为基础,后面就会有剪辑、美术和摄影加入,形成六人团队,开始拍第一部短片,拍完后,大家心里就有了评估,根据第一部成片再组第二个团队,我就这样撕杀到第四部片子。第四部基本上都是我第三部短片的班底,摄影师是以色列人,剪辑是伊朗人,制片是法国人,美术是日本人。

《电影》:演员全是日本人吗?

胡诗云:是的。我没有拍一个中文题材的片子,因为在那儿能非常流利说中文的人很少,这个年龄层,日本演员相对要多一点,因为他们自己有一个像戏剧社的一个组织,这些演员基本上都认识的。

《电影》:他们的台词都是日文,你能听懂吗?

胡诗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戴监听器,因为完全听不懂。我同学给我建议说,你越听不懂越好,因为你可以更专注在表演上。我觉得好厉害,果然拍戏的时候,如果演员台词出错了,我是能知道的。

《电影》: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诗云:一开始的剧本是我用英文写的,让别人翻译成日文,剧本围读的时候,我会让所有演员先读一遍英文台词,然后读一遍日文台词。但是翻译过来的日文很难表现出人物的语气语调,我就和每个演员讨论,大概用什么样的说话方式,这样我大概知道每个演员的台词有多长,是什么样的语气。

《电影》:片子的成本是怎么来的?

胡诗云:学校给了1.3万美元,我和几个专业的同学自己出了2万美元,还有美国的一个公司捐给我们2万美金,因为我们拍片属于非盈利项目,公司可以抵税,成本一共5.3万美元。学校要求这个片子成本必须要在5万美金以上,因为它不光是我的片子,也是制片系统的毕业作品,他们需要去学习怎样找钱,怎样运作预算。

《电影》:主要是花在什么地方?

胡诗云:演员都是免费的,机器设备也没花多少钱,学校有一些,主要花在搭景和做寿司的那些鱼上。演员、群演吃的寿司全都是真的,我们有专门请做寿司的师傅,还有专门摆盘的,做寿司的鱼特别贵。还有晚上吃的牛肉饭,最后一场戏的饭都是他们做的,花了好多钱。

《电影》:下一部有了吗?

胡诗云:现在写的是一个发生在武汉的故事,讲一个皮肤科和性病科的医生,和武钢一个女工之间发生的故事,基本上是平行线,但是有一些交集。

猜你喜欢

诗云寿司冲突
从寿司用料看中日饮食文化交流
耶路撒冷爆发大规模冲突
冲突水平的变化诱发冲突适应*
回避冲突不如直面冲突
On Edith Wharton’s Feminine Consciousness through the Images in The Age of Innocence
《IV诗云》
浣花笺上月下柳
学做寿司
旋转寿司
趣味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