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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概念、类型与适用

2017-06-14张晏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7年6期
关键词:类型概念

张晏

摘要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作为一种与命令控制型进路相对的环境政策工具,最初与污染问题相联系而出现,之后扩展至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的保护,被认为能够更有效地应对市场失灵,为自然资源管理提供正向激励,有助于优化资源配置以及填补生态保护资金缺口。通过对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概念、类型和适用的考察,可以发现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概念虽频繁出现,但界定过于宽泛模糊,几乎泛指所有带有价格成分的工具;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类型划分并不一致,基于归纳的类型划分将现行市场化工具归纳为基于价格的机制、基于数量的机制和市场摩擦机制三类,而基于演绎的类型划分,则将市场化工具分为直接市场交易、许可证交易、反向拍卖、科斯类型协议、调控价格变化和自愿性价格信号六类;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适用需要以生态系统服务的货币化为前提,受制于制度背景,并且应当针对市场的弊端予以法律规制,确保交易能够真正提供环境效益;市场化工具的选择不仅有赖于数字运算,还应当考虑多种因素并予以权衡,同时综合运用各种市场化或非市场化工具。中国在建立健全生态保护市场体系的过程中,应当把握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通过生态系统服务货币化和商品化解决环境外部性问题这一实质,理解缓解银行、生态系统服务付费、反向拍卖、生态标签和生态认证等典型市场化工具的运行机理,明确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适用的前提和规则,更好地发挥市场化工具的积极功效,从而实现特定的环境政策目标。

关键词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概念;类型;适用

中图分类号D912.6;F06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04(2017)06-0119-08DOI:10.12062/cpre.20170353

市场化工具(marketbased instruments, MBIs)被视为解决棘手环境政策问题的一种经济高效的手段,被各国广泛应用于生物多样性、空气污染、非点源污染、土地保护等领域[1]。相较之下,中国一直践行“经济靠市场、环保靠政府”的传统,政府主导的环境治理和生态保护不仅僵化单一,长效机制不足,缺乏有效激励,而且导致政府负担过重、成本高却效率低,甚至产生寻租,引发不公。2015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首次提出“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推行市场化机制”。2015年9月,《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要求“健全环境治理和生态保护市场体系”,这是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目标的重要内容。本文通过考察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概念、类型和适用,旨在厘清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概念内涵、本质特征、运行机理、适用前提和规则等关键问题,从而为中国生态保护市场体系的建立健全提供有益的思路和方向。

1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概念的提出与界定

1.1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溯源

市场化工具和生态系统服务常联系出现,但是这种联系并非天然。市场化工具作为一种与命令控制型进路相对的环境政策工具,最初与污染问题相联系而出现,之后进一步扩展至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的保护。

1.1.1市场化工具概念的提出

20世纪70年代,美国环境经济学家的研究表明环境政策应当运用经济激励。1988年,在环境经济学家Tietenberg《排污权交易:污染控制政策的改革》以及《清洁空气法》的影响下,来自学界、产业界、环境共同体和政府的50个成员组成的小组向美国国会提交了报告(Project 88),强调经济力量的实际运用,以更低的社会成本来保护环境。提议的经济激励包括许可证交易、电业最小成本投标、集装箱装运废弃物抵押返还系统等,报告还介绍了总量管制和交易(capandtrade)工具并創造了SO2排放限额的市场[2]。该报告作为市场化工具的基础性文件,为经济激励适用于生态系统服务提供了可能。

1.1.2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出现和发展

20世纪90年代早期,经济激励逐渐扩展至自然资源管理。1992年《生物多样性公约》第11条规定:“每一缔约国应尽可能并酌情采取对保护和持久使用生物多样性组成部分起鼓励作用的经济和社会措施。”之后,如何测量生物多样性的经济价值,如何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给予正向激励成为热点问题。

生态系统服务概念独立于市场化工具的概念出现[3],是采纳经济论述和经济参考框架的重要一步。2005年之后,千年生态系统评估(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 MA)中生态系统服务的术语被广泛采纳。该概念最主要的贡献在于提供了看得见的环境外部性,只要生态系统服务能够被承认、测量并纳入私人和公共决策中,就应当予以保护[4]。如果生态系统服务的概念没有自动隐含类似市场进路来进行管理的话,那么它也使得市场化进路成为可能。将该概念运用于森林的实践进一步推动了市场进路的发展[5],之后不断发展出具有创新性的财政机制和工具。

1.2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出现的合理性

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源于对复杂、迟钝、滞后和无效率的命令控制型进路的反思与超越。更为灵活和更符合成本-效益分析的市场化工具在环境资源问题上的适用具有合理性和优越性。

1.2.1应对市场失灵

不完全的信息、难以界定的产权、低于经济和环境成本的自然资源价格导致了过度利用,既然环境退化是市场失灵的结果,那么就可以通过市场手段来解决。市场化工具提供了应对市场失灵最有效率和效益的政策选择,能够激发个人的保护动机,鼓励竞争、创造和革新[1]。

1.2.2提供正向激励

市场化工具能够为更好地进行自然资源管理提供正向激励,促进创新和自我持续的自然资源管理的改进[6]。激励并不通过强制性措施来强迫执行,而是将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直接纳入决策者的动机[7]。由于市场化工具不仅符合自身利益而且有利于公共利益[8],并不要求资源利用者利他性地提供公共物品,在促进遵守义务、减少权利冲突上更有效率,特别是在法律执行较弱的制度背景下。endprint

1.2.3优化资源配置

市场化工具有助于更好地分配资源,鼓励最符合成本-效益的人改变土地或者资源利用方式,而不是向所有人广泛施加改变要求[6]。市场进路在时空上也更为灵活,例如允许生物多样性项目在一定期间基于当地改变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和机会成本来调整其地理位置。此外,市场化工具通过激励企业采用更先进的技术,与一刀切的技术标准相比,用更低的成本达到甚至超过环境绩效标准的要求[7]。

1.2.4填补资金缺口

市场化工具是获取生态保护资金,填补生态保护资金缺口的创新进路。实现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的成本和可获得的资金之间的缺口已经被证实,尽管具体的量化数字仍存在争议[9]。市场化工具能够促使私人投资,创造机会,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包括增加收入和活动的多样化、促进就业、加强能力建设[10]。

1.3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概念的核心

随着市场化工具的提出和发展,市场化工具和类似概念在国际文件中也频繁出现,例如1987年《我们共同的未来》、1992年《里约环境与发展宣言》、2002年《约翰内斯堡可持续发展宣言》、2012年“里约+20”峰会成果文件《我们期待的未来》都提倡市场和经济工具在环境保护中的适用,但却缺乏统一的表述和进一步的释义。“经济工具”、“基于市场的机制”、“基于激励的工具”、“环境市场”等术语在很大程度上互相交叉重叠,市场成为“金钱”或“经济”的替代术语。市场化工具的概念相当宽泛和模糊,目前尚缺乏对于定义范围的统一界定,也没有构成成分的清单[9]。

相关研究对概念的界定往往借助于与命令控制型工具的对比。例如,市场化工具是使用经济激励来保持和加强自然资本的政策工具[7],鼓励跟随市场信号而不是有关污染控制水平或方法的明确指令[8]。实践中,税费(关税、环境税、环境费)、补贴、环境产品市场(排污许可交易、赔偿机制)、自愿交易、生态系统服务付费(PES)、信托基金、清洁发展机制(CDM)、生态标签和认证等都被认为属于市场化工具,市场化工具几乎泛指所有带有价格成分的工具。

尽管如此,这些市场化工具的共性显而易见,即以功利的视角看待自然,将自然的非经济价值在不同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定价,从而为环境利益设置价格或交易[9]。因此,市场化工具概念的核心在于以某种方式赋予自然货币价值,从而将生态系统功能货币化,利用市场机制来影响人们的行为来解决环境外部性问题,实现特定的环境政策目标。

2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类型与实例

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宽泛界定表明将真正的市场(例如碳交易)、规制和基于交易的工具的混合(例如生物多样性补偿)甚至交易成分不存在的工具(例如大多数的生态系统服务付费)归纳为一个单一类别的市场工具是困难的[4]。类型研究将有助于概念的具体化,进而有助于理解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区别于其他政策工具的本质特征和运行机理。

2.1基于归纳和基于演绎的类型划分

如何将市场化工具进行分类并没有一致的结论。基于归纳的类型划分主要来源于澳大利亚的研究,如表1[6]所示:第一,基于价格的机制,例如拍卖、投标和税收通过设置或者修正价格使市场纳入生态系统服务的成本;第二,基于数量的机制,例如总量管制和交易以及补偿通过设置目标以获取或保持生态系统服务;第三,市场摩擦机制例如生态标签或者教育通过去除生态系统服务的认识障碍提高现行市场的效率[6,11]。其中,基于价格的市场化工具还可以再细分为作为市场改革的工具,如生态税和利用市场机制分配生态系统服务付费的工具,如招标、拍卖[1]。

基于演绎的类型划分,关注工具的内在特征和与市场的关系,将市场化工具分为六类[12]:直接市场交易、许可证交易、反向拍卖(reverse auctions)、科斯类型协议、调控

价格变化、自愿性价格信号,如表2[9]所示。

2.2典型的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

在上述工具中,缓解银行和生态系统服务付费被认为是最为典型的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反向拍卖实际上是生态系统服务付费的一种特殊形式。直接市场交易、生态标签和生态认证则是直接或间接将服务体现在产品价格当中。

2.2.1缓解银行

缓解银行及其各种适用和派生例如生物多样性银行、物种银行、栖息地银行、湿地银行等是许可证交易的典型。

美国《清洁水法》创立了湿地缓解市场和相关的许可证交易。根据该法第404条的规定,如果被许可人将通过补償性缓解例如重建项目补偿其对湿地的负面影响,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将授予许可。一般由被许可人、雇佣的环境顾问或者工程公司,在开发项目同时或之后实施补偿性缓解计划[13]。但是,被许可人承担缓解责任的失败促使陆军工程兵团和环境保护署采取了替代进路,即要求环境修复公司修复之前已经干涸的湿地,环境的“提升”——基线条件和被修复后场所之间的增量——有资格作为环境信用。经由陆军工程兵团同意,这些信用可以出售给开发者或其他根据第404条需要提供补偿性缓解的被许可人。表面看来被许可人购买的是环境信用,但实际购买的是责任的解除。当陆军工程兵团同意使用湿地缓解银行信用来满足被许可人补偿性缓解责任时,提供缓解的责任转移到缓解银行家身上[14]。

湿地缓解银行最早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以单个用户的方式为预期的内部湿地影响提供提前补偿。到了20世纪90年代,基于市场的商业缓解银行出现并占显著地位。1995年,由美国陆军工程兵团、环境保护署、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自然资源保护服务局、渔业和野生动物服务局等联合发布了缓解银行指南,银行为了出售补偿信用需要获得机构间缓解银行审查小组的同意。根据这一指南,私人投资者意识到私人缓解银行能够充分获得监管同意,商业银行大大增多了[15]。

2.2.2生态系统服务付费endprint

与缓解银行基于干扰者付费(disturber pays)不同,生态系统服务付费基于受益者付费或者管理者盈利原则。根据经济学家Wunder在2005年提出的代表性观点,生态系统服务付费是一个自愿、附条件的交易,至少有一个卖方,一个买方,并且具有明确定义的生态系统服务[16]。2014年,Wunder將这一概念修正为:生态系统服务使用者与提供者之间,以双方商定的自然资源管理规则为条件,以产生异地生态系统服务为目的的自愿交易[17],从而与其他正向环境激励工具区分开来。但是Wunder的定义被标上了“科斯”、“市场”、“私人”、“使用者付费”等标签,被认为太过狭隘和理想化[18]。

在实践中,除了以法国Vittel流域保护项目为代表的私人生态补偿,还有以哥斯达黎加国家生态补偿项目(PSA)为代表的公共生态补偿,以及以津巴布韦本土资源公共区域管理项目(CAMPFIRE)为代表的公私混合生态补偿[19]。实际上,生态系统服务付费在多数情况下由国家运行、政府主导,甚至可能不包含交易的成分。特别是当产权不明晰以及交易成本很高时,政府作为受益者代表通过公共支付付费可能是唯一的选择[20]。

因此,生态系统服务付费中政府与市场的融合反映出科斯定理(Coase theorem)和庇古进路(Pigouvian approach)的结合,科斯定理的适用主要针对利益相关者关系相对简单的小规模使用者付费模式,庇古进路则突出政府角色,基于生态系统服务是公共物品的前提[21]。

2.2.3反向拍卖

反向拍卖是生态系统服务付费的一种特殊的实现方式。例如,在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土地所有者确定愿意建立森林种植园的区域,然后向政府提出要求的金额。基于评估一个货币单位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数量的科学和经济模型,州政府选择成功的出价者予以付费。反向拍卖的金额能够显示出生态系统服务提供者的机会成本,从而促使公共资源的更好分配[22]。

相比之下,确定的付费进路可能受到提供者和政府之间信息不对称的负面影响。提供者通常比政府更了解提供成本,这使提供者获得信息寻租。竞争性的出价有助于将信息寻租减至最低。由于提供者信息寻租获得的减少,拍卖给政府和社会能够获得关于保护成本的额外的私人信息以及政府开支的效率的提高,更重要的是拍卖机制比传统的固定价格框架经济上更有效率[23]。

2.2.4生态标签和生态认证

直接市场交易和自愿性价格信号背后隐含着物质产品的功能包含了生态系统服务。与生态系统服务付费不同,这些功能是有意制造的,生产和出售的是补充的服务和物品,并向消费者释放这一信号。例如荫生咖啡和鸟类友好咖啡的培育和购买旨在保护环境和生态系统服务,额外费用是因为包含了这部分服务。生态标签可以将环境和经济目标相联系,更好的实现框架的灵活性和效益[10]。

生态认证与生态标签不同,是由独立第三方认证为环境友好产品,生态认证后未必一定要标记于产品向最终消费者释放价格信号,而是可以通过提高在产业中的声誉或提高产品质量来获得附加费用。例如国际环境管理标准体系ISO14001认证环境管理实践,但企业却不能将ISO标志用于产品[24]。

3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适用的前提与规则

如何针对具体情形更有效地达成环境政策目标,需要在不同类型的市场化工具中进行比较和选择。选择标准和决策程序的设计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无可避免地受制于制度背景,并应针对市场的弊端予以法律规制。

3.1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适用的前提

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适用需要以生态系统服务商品化为前提。将生态系统产品或服务转化为商品需要四个步骤:生态系统功能的经济设计、通过货币化或定价来表示生态系统服务的交换价值、通过特定生态系统服务或土地产权的确定来明确生态系统服务的占用,以及商业化例如建立生态系统服务出卖和交换的制度框架[25]。

3.1.1生态系统服务的货币化

生态系统功能的经济设计始于生态系统服务概念的适用,将环境外部性转化为货币化的经济价值是商品化的前提。自1997年Costanza等人在《自然》上发表《世界生态系统服务和自然资本的价值》后,估值成为生态系统服务研究中最常讨论的议题[25]。然而,用货币来表示生态系统服务存在很大障碍,估值将受到科学空白、能力、成本等多重限制。生态系统服务商品化因为要求简单的交换价值来进行交易从而否认了这些服务价值的多样性,这将面临严重的技术困难以及如何联系和感知自然的伦理学意涵[26]。应当就生态系统价值的不同方面进行估值,进路如表3[27]所示。

在生态系统服务估值的机制设计中,需要综合考虑方法进路、价值度量、时间范围、地理规模、精确程度、利益相关者/受益者群体集合、产出形式等诸多要素。其中,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和交流是关键。值得注意的是,生态系统服务估值普遍被认为能够提供中立客观的信息,但事实上却难免受到估值者观点和意见的影响。生态系统服务估值需要适应于政策、社会、经济、制度文化背景[28]。

3.1.2制度背景和法律规制

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适用其实是不同参与者通过合作重新决定土地利用管理的机制,为现行制度所影响和调整,包括产权、法律框架、社会认知和价值观等[18]。如果缺乏产权和法律框架的存在和实施,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将难以存续并发挥功效。有效的法律框架能够实质性减少交易成本、财政风险以及社会不公[29]。

(1)权利界定。市场化工具的建立和适用要求权利界定是清晰的,包括两类:第一,谁享有相关土地或资源权利;第二,权利人是否有权做出土地或资源利用的改变[30]。如果获得或管理资源的权利不明晰,或者缺乏资源获取的公平性,市场化工具将很难实施。但需要注意,采取行动保持或加强生态系统服务的人,无论是否为正式的土地或资源所有权人,需要履行环境资源管理的功能,并按照合同承担责任[17],并不一定需要转移资源的有关权利,完整的所有权并不是前提条件[31]。对于大多数市场化工具来说,确定的使用权、稳定的自然资源管理、明晰的控制权责是生态保护市场化进路的前提。endprint

(2)法律限制。在科斯类型协议中,合同被认为是自愿双方合意的结果,但实际上却受到法律限制。市场化工具常受制于不完全和不对称的信息,例如科学不确定性、不充分的生态知识、不适当的控制生态系统服务的方法,以及权力的不平衡[10]。特别是生态系统服务生产、交换和消费是以权力地位不对称为特征,这可能会造成不公平获取自然资源和服务的现象[26]。因此,除有赖于国家或机构界定和实施适当的产权,市场化工具要想达到目标还需要确认和调动交易双方的参与,促进沟通与信任,监督市场化工具的实施和结果,减少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1]。这需要法律法规确定机制中各方的权利范围和行为规范。

(3)责任机制。交易机制中存在参与者滥用权利的风险,这种滥用常难以察觉,因此需要设置责任机制,包括设置财政责任例如将单独的信用账户、保险作为许可的前提,设置能证实的绩效标准判断市场参与者的表现,加强透明度和公众参与来评价交易是否符合规制目标和标准,政府或公众有效监督和检查市场交易的实施情况,如果政府或参与方违反相关规定或义务时能够获得司法救济等。如果没有法律基础设施支持交易来确保交易真正提供环境效益,生态系统服务市场理论上的优势将会被削弱[32]。

3.2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适用的规则

3.2.1确立环境规制目标

市场机制本身不能用于決定政策目标是什么,例如决定多清洁的空气和水或者多大程度的生物多样性[1]。通过任何经济工具包括市场机制保护环境,都不是源于交易因素而是界定责任的命令要素或者政治上设置的环境目标[33]。市场化工具帮助达成环境政策目标,但并不能替代政府规制。

3.2.2选择适当的规制工具

如何在特定背景下选择适用某一特定的经济工具很难找到精确的公式,但现有研究提供了选择的步骤与框架。

(1)选择市场化工具还是非市场化工具。市场化工具并不总是适当的。适用市场化工具需要以参与者的异质性(heterogeneity)(包括生物物理、管理选择以及社会经济异质性)为条件。即使异质性高,如果市场失灵不能经由市场化工具被实际克服,仍需考虑其他非市场化的激励[6]。

选择市场化工具除成本之外,还要考虑现行环境法框架、技术能力以及政府部门管理市场化项目的成本以及政治可行性等因素。在某些特殊领域中,非市场化工具更适合,例如有毒物质管理,文化或者生态重要区域的保护等,如果授权企业进行环境决策可能会导致不良以及潜在的灾难性后果[34]。此外,当环境不确定性是外部不确定性的主要来源时,非市场化工具更优[35]。

(2)选择和设计合适的市场化工具。在不同类型的市场化工具中,市场摩擦工具主要瞄准劣等市场设计或在现有市场中减少交易成本的机会,在不存在现有市场的情况下需要在基于价格和数量的市场化工具间进行选择[11]。Weitzman于1974年提出,在完全的信息和竞争情况下,基于价格和基于数量的工具会产生同样的结果。但实际上存在偏好,在减排成本不确定的情况下,当边际减排成本函数的斜率大于边际损失函数的斜率的绝对值时应当适用基于价格的工具。反之,则应适用基于数量的工具[36]。

但这种选择不仅有赖于数字运算,还受到一些重要的非经济因素影响。例如,产权预期:污染者付费原则适用基于数量的工具,受益者负担原则适用基于价格的机制;管辖权:立法常需设立或修正产权,这是基于数量的工具的基础,例如总量管制和交易,要求建立数量“总量”来表示生态系统服务的稀缺。基于价格的工具能够通过双方合同安排来实施;产生预期结果的时间:基于数量的工具在保护长期结果时更优,而基于价格的工具只在预算可获得期间有效;机制交易成本:交易成本会增加工具中的参与人数,参与越复杂,对事后监督的要求越高;要求变化的程度:预期会随着成本而改变,可能需要设置混合型工具[11]。

适用不同的市场化工具也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例如影响遵守环境规制和采用新技术的动机。适用基于数量的工具时,企业违反行为随着新技术的采用而下降。如果从社会福利的视角来看,税收引发更低的排放损失而许可证交易引发更低的减排、投资以及预期实施成本[37]。许可证交易和税收在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对企业的技术选择产生不同影响。只有在与产品消费需求的差异相比,随机成本与均衡许可价格具有较强的正相关时,税收鼓励最灵活的减排技术。企业的技术选择在许可证交易下达到社会最优,而不是税收[38]。因此,市场化工具的选择应考虑多种因素并予以权衡。

3.2.3综合运用各类工具

多种市场化工具常同时存在。在实际操作中,某一项目可能提供多方面的生态服务,同时多样化的管理也会产生多重结果,往往采用复合型市场工具[39]。市场化工具和非市场化工具也常综合运用。绝大多数政策工具作为公共政策是多维度的,更多的是综合而不是在不同进路间进行选择。例如,为降低交易成本,生态系统服务付费项目常与各种政策工具共生[40]。另外,各种政策工具间的界限未必那么明确。市场化工具的出现反映出改变决策程序的愿望,除了适用完全崭新的工具外,也可以重新界定现行工具以及增加新维度,或者为现行政策工具赋予新的功能。因此,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适用应当考虑如何将不同的工具联系起来。在一个次优的世界里,市场失灵的许多来源共同存在,政策工具的结合是必需的[41]。

4结语

与命令控制型进路不同,市场化工具因其确保效率和效益的增加,公平分配成本和收益,被认为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灵活地达成环境目标[42]。但是市场化工具并不是应对所有政策挑战的万灵药(panacea),也不能替代政府规制,因为市场失灵并不总是资源退化的原因,因此市场也不总是解决的途径[1]。市场化工具本身也饱受批评和质疑,例如市场化工具会侵蚀生态保护的内在动机,导致自然的不良商品化,以及造成不公平[4]。因此,在推动生态治理转型,推进生态治理市场化和规范化的过程中,需要在深入理解生态系统服务市场化工具的概念、类型和适用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的制度背景进行精密的制度设计和法律规制。关于市场化工具的争议也显示出环境政策工具设计的复杂性,这需要综合包括经济、法律、政治生态学、制度理论、道德哲学、环境科学等学科的观点,加强跨学科研究。endprint

(編辑: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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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etbased instruments for ecosystem services: concept, classification and application

ZHANG Yan

(School of Law, 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Marketbased instruments (MBIs) for ecosystem services, in correspondence to the command and control approaches, is a type of environmental policy tool which was initially associated with pollution problems, and then extended to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and ecosystem services protection. It has been considered to be a more effective scheme to correct market failure, to provide positive incentives for natural resources management, to optimize the allocation of resources, and to fill the financial gap of ecological protection funds. According to the investigation to the concept, classification, and application of MBIs, it may be found that although the idea of MBIs has been used frequently, it is too broad and vague, which almost refers to all components with price tools. The classification of MBIs is not consistent, which is according to inductive method divided into pricebased instruments, quantitybased instruments, and market friction mechanisms, and divided into direct markets, tradable permits, reverse auctions, Coaseantype agreements, regulatory price signals, and voluntary price signals according to deductive method. The application of MBIs should base on the monetization of ecosystem services, and subject to the institutional context; moreover, defects on the market should be regulated by law to ensure that the transaction can truly provide environmental benefits. The choice of MBIs depends not only on digital operation, but also on comprehensive consideration and weighing of various factors in order to better combine different MBIs or nonMBIs. In the process of establishing and improving the market system of ecological protection in China, we should grasp the essence that MBIs for ecosystem services is to deal with the environmental externality through monetization and commodification of ecosystem services, and we should understand the operation mechanism of typical instruments such as mitigation banking, payments for ecosystem services, reverse auction, ecolabeling and ecocertification, so as to define the premise and rules of the application of marketbased instruments for ecosystem services, to develop the positive function of marketbased instruments, therefore, to achieve specific environmental policy goals.

Key wordsecosystem services; marketbased instruments; concept; classification; application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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