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他们眼中的秘密》之谜

马兰

《他们眼中的秘密》又名《谜一样的双眼》）这部电影剧情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故事穿插在爱情和悬疑之间，通过男主人公对一起谋杀案的回忆，重现了生命的许多极端状态，真相虚实让人难以分辨。影片剧本改编自阿根廷作家艾德瓦尔多·萨切利的小说《他们眼中的质问》，导演胡安·何塞·坎帕内利亚将人性、复仇、政治、凶杀、回忆、爱恋、友谊这些触动人心而又铿锵有力的元素纠缠在一起，谱写出一曲五味杂陈的乐章。影片中每个人的眼神，藏着无数的秘密。所以，有人会说：眼睛会说话，有时候会乱说。

《他们眼中的秘密》这部阿根廷惊悚悬疑罪案电影击败了当年横扫各大电影节的著名德国导演迈克尔·哈内克的《白丝带》，摘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桂冠。影片风靡整个西班牙语世界，在阿根廷上映以来，观众超过两百万人次，获得850万美元的高票房，在西班牙和其他西班牙语国家也都票房大热。

影片由两段破碎的爱情组成，串联其中的是阿根廷一段风起云涌的黑暗年代。在充满悬疑的爱与恨、悲痛和忧伤中，也有温馨动人的生活气息和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在观影过程中，观者和电影中的角色成为了一体，这个时候，观者的心是透明的、敏锐的、沉重的，随着故事的脚步在前行。

一、迷一般的爱恨

一双明澈的眼睛注视着本杰明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即将离开自己多年的同事兼暗恋多年的老友艾琳，艾琳柔情似水的双眸充满了依恋和不舍。电影一开场便埋下伏笔，艾琳究竟跟本杰明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艾琳的双眸似乎映射著两人深厚且复杂的关系。本杰明是一名从事多年司法工作的检察官，现已退休，几十年工作经验让他积攒下诸多素材，尤其一宗发生在25年前的罪案，他心里一直保有对这件案情的印象，他希望将其写成故事出版，了却心愿。美丽女教师莉莉安娜·科洛托和银行职员杜卡·莫拉莱斯相识相恋，然而就在两人谈婚论嫁之际，莉莉安娜在公寓被人残忍强暴并杀害，尸体伤痕累累，死状甚惨。当本杰明进入凶案现场时，被莉莉安娜惨烈的死状所震撼。电影中本杰明这种内心无法言语的震憾被刻画出来，本杰明站在案发现场，对别人的说话置若罔闻，他就像是被闪电击中般呆呆注视着这一幕。本杰明首先怀疑死者的丈夫，当他走访了莉莉安娜的丈夫杜卡时，杜卡并没有使用激烈的语言或肢体表现出丧失爱妻的悲痛与绝望，只是在访谈中，突然响起水壶尖锐的嘶鸣声，让观众瞬间感觉这就像是杜卡内心无声的呐喊，再现了他那无法言表的精神崩溃，这个细节其实也表现了杜卡性格上的一种特质，他不善于向外表露情绪，他可以驾驭很剧烈的情感，性格趋于自我封闭，这些细节勾勒似乎都是导演为影片的结局埋下伏笔。本杰明怀疑过杜卡，但谁都想不到的是他们俩将因莉莉安娜而命运交集，成为最后两个见证谜团揭晓的人。

本杰明在离开故居后的生活总是摆脱不了回忆的纠缠，哪怕是煮开水的蜂鸣都会让他想起受害人恋人莫拉莱斯痛苦的面容。他回来后首先去寻访的就是当年的恋人兼上司——艾琳。艾琳是一个“永远向前看的人”，绝对不会困守在过去。因此，艾琳很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过去，第一次重逢不欢而散，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留在咖啡厅。咖啡厅里暗处里的灯光，琥珀般散发着光芒，一种典雅怀旧的气息弥漫开来，呈现出一种因为岁月悠长而纸边发黄的美感，增加了电影里因回忆和插叙而产生的伤感与淡暖。电影里非常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对虚焦镜头的使用，它将主人公的回忆和现实自然转换，这是一种经典式的镜头语言，也是一个变换意识空间的高超技巧。人们还能清楚地记得电影中的一个镜头：退了休的本杰明去看望一直忘不掉的爱人艾琳，艾琳的面容由清晰渐渐变得模糊，声音也变成了喃喃低语，此时本杰明的思维已经回到和艾琳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第一次见面时，本杰明被艾琳娇艳如花又心直口快的独特魅力所打动，艾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俘获了本杰明的心。

二、镜头背后的秘密

本片中的爱情悲剧背后，充斥着无法调和的阶级矛盾和现实落差。死者莉莉安娜与丈夫杜卡都是城市里的工薪阶层，过着比较体面的生活，而与莉莉安娜一起长大的发小高莫兹却是一个底层农民，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凶手到底是一直对莉莉安娜有好感的乡下男人高莫兹，还是案件发生后一直保持沉默克制的丈夫杜卡，问题经常在本杰明大脑里飘忽不定，时隐时现。电影里的高莫兹，他总是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在多张照片的背后，怯生生地满含深情地遥望着莉莉安娜的身影，这样的一种呈现方式，无形当中暗示了他与莉莉安娜之间悬殊的生活背景，以及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高莫兹的眼神充满了对莉莉安娜的迷恋与贪婪，他眼睛里的觊觎和偏执，让本杰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镜头从高莫兹的双眼切换到退休的本杰明深情望向艾琳的双眼，同样也表现出本杰明对艾琳的热烈爱慕。和高莫兹背景一样，本杰明也来自底层，因为出身曾遭到过同僚的嘲笑和蔑视，而艾琳毕业于名校，出生于阿根廷的名门望族。社会阶级和出身的悬殊，使本杰明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与高莫兹对莉莉安娜感情不同，本杰明对艾琳的爱是克制的、理性的，也温柔得多。本杰明的眼神不像高莫兹的，后者始终闪烁着不安分的、想要吞噬的光芒。面对着同样不能相爱的对象，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最终做出的选择也必定截然相反。

三、一个时代的伤逝

《他们眼中的秘密》这部电影除了主人公的爱恨情仇，影片中还有一个边缘人物——桑多瓦尔。他从出场就一直沉迷在酒精的麻醉中，生活中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关心。他是本杰明工作上的伙伴，经常在一起讨论案件。在莉莉安娜这起谋杀案中，他提出一条关键性建议：A guy can change anything. His face， his home， his family， his girlfriend， his religion，his God. But there's one thing he can't change. He can't change his passion（一个男人可以更换掉很多东西：他可以易容、可以换掉妻子和家庭、可以换掉女友、甚至可以换掉自己的信仰和上帝）。但是，有一件东西他是换不掉的——那就是他的本性。本杰明从他的话语里得到了启示，最终两人抓住了狡猾残忍的凶手——高莫兹。桑多瓦尔和妻子处于分居的状态，每次桑多瓦尔喝醉酒，都是本杰明送他回家，当他妻子拒绝开门时，就让他睡在自己家。当桑多瓦尔最后为了保护挚友本杰明而意外惨死的时候，本杰明才意识到其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想到与桑多瓦尔永久分离了，他不禁失声痛哭。他们共同千辛万苦抓到的凶手却成为专门监视反抗份子的政府工作人员。受害人尸骨未寒，凶手却在电视上面带自豪地接受总统的褒扬。这不仅仅是对黑白颠倒的反讽，更是某种程度上对历史的写实。将故事嵌入历史并非只是要做一个时间标定，选择这个特殊的历史时刻表达了导演和编剧对于庇隆重新执政时期阿根廷政治的某种评判。在大环境上，《谜一样的双眼》与韩国军政统治转型期的电影《杀人日记》情节设置很相像，通过几个主要人物的故事反映出阿根廷那段阴森的历史和一个时代的伤逝。

四、荒园中的“活死人”之墓

为了躲避报复，本杰明只得跟艾琳告别。过了很多年，他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杜卡。他来到杜卡的家里，杜卡屋里的摆设和气氛的不同寻常引起了本杰明的注意。他和杜卡谈起过去，杜卡却云淡风轻地表示不想回忆过去，现在想要的只是能平静的生活，还劝本杰明：无论事实是什么，每个人最终剩下的只有回忆，因此尽量选择一些美好的事情去相信。本杰明很困惑，想起了很多年之前，当凶手高莫兹因政治需要而被提前释放时，杜卡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无期徒刑本来是公平的，让他慢慢衰老，过着空虚的生活。所以，他又悄悄回到杜卡的荒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高莫兹并没有死，而是一直被囚禁在一个让人窒息的牢笼里——一座暗无天日的牢笼。杜卡愿意与高莫兹永坠地狱，因为他认为，对一个人最严厉的惩罚不是结束他的生命，而是完全剥夺他的自由，让他完全失去指望和爱，等待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沉默。杜卡就像是在用自己的一生慢性自杀，折磨着仇人，也折磨着自己，亲手为自己和仇人垒起了坟墓。杜卡对妻子的爱如此之深，在莉莉安娜遭遇横祸之时，时间就不再流转，被永远留在那一刻。他用时间来报复凶手，自己却也永远被囚在了时间的牢笼里。

五、拨开迷雾见朝阳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总会在爱情降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感觉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叫人颠过来倒过去的琢磨，叫人神经质般担心错过那个不知何时打来的电话，叫人花费脑筋设计一次次刻意的巧遇，叫人生活里充满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眼神气息。

对于艾琳来说，她一直深爱着本杰明，她苦苦地等待着本杰明向自己表明心迹。然而，本杰明总让艾琳一次次地失望，从来都不谈与她的感情。他们两个总是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有萬千语句却不能互诉。终于在最后，本杰明豁然开朗，他放下了可怜的自尊，鼓足了勇气，不再逃避、躲闪那深埋在心底25年的爱。他意识到由于他的怯懦、犹豫不决、逃避、躲闪，不仅害了他自己，而且也深深地伤害了艾琳，抹杀了艾琳对于爱情的渴望和追求，影响了她终身的幸福。本杰明冲入艾琳的办公室，关住了房门，现在的艾琳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但是她很开心，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微笑在她脸上荡漾开来，这一刻终于来了。之前的压抑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希望，是憧憬，是安慰，是即将到来的幸福。任爱情有几多迷雾，自当驰骋其间，来去自由，就像一场游戏，把甜蜜开心的部分保存着、享受着，把纠结伤痛的部分砍去。静静细致地抚摩着自己的心，随时问问它的感受，自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答案。

你我都是看不到牢笼中的囚犯，被时代、社会、身份和阶级性格束缚和捆绑着，有时我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逃出这牢笼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激情和爱，它让我们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重获自由和新生。在没有社会地位悬殊差异的当今社会，我们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更应该有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在爱情观上，我们也应该抱有一种认真的态度，因为所处的社会和时代没有给我们任何不公。

（北京工商大学嘉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