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墙下的苏式童年

记者 丁云

绿墙下的苏式童年

记者 丁云

爬山虎是黄金配角，无论新旧，经它修饰，都可以与周围很好的融合

童年里的爬山虎，真的不太容易讲。大部分人说起爬山虎，都是“哦，白塔西路以前自来水厂的废弃水塔，不是爬满了爬山虎吗？”或者“哪个区不是有个地方，专门种了爬山虎让它爬满整个建筑物嘛”。那么然后呢？“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呀。”

哦，这就是关于爬山虎的记忆。它们常常是配角，是装饰。

美好世界的美颜布

说起爬山虎，脑海里能想起的，就是各种以爬山虎为装饰的墙面：粗糙粒面的水泥墙面；大小瓷砖片贴面的墙面；红色或灰色砖墙的墙面；或者干脆就是白塌塌的墙面。

作小孩时，眼光辨识度是很差的。有时在爬山虎的装饰下，完全看不出建筑的本来样子。我们以在爬山虎笼罩下的建筑为标识。

苏州接驾桥到齐门大街那段，以前马路两边有很多国营工厂、商店，半新不旧的楼房，就是这个样子。虽也没觉得多美，有爬山虎装饰的墙体，成为记忆里的一个地标。那是内心衡量离哪个地方距离远近的一个标尺。

没有耀眼的簇新，也没有破落的老旧。但每当盛冬来临，原本满墙的爬山虎都褪去，只剩枯梗，这时的墙面上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深色还好，如果是淡色，必然留下斑驳的锈水水渍，像秃掉一样，突兀又难看。

有一个时期，等着被拆迁的房子很多。一些熟悉的建筑物上突然有朝一日爬墙的爬山虎被扒光时，以小孩的视角来看，啊，那玩意儿完蛋了。一个亭子原来很丰满立体，满头绿发环绕，露出点檐角。去掉身上环绕的爬山虎后，就瘦骨嶙峋，惨不忍睹。

这时恨不得对墙面来一句，难看死了，快把“衣服”、“裤子”穿起来。

这就是爬山虎的地位。大部分时候它做不了主角，很难想起来以爬山虎为中心的事件。但它又是坚实的黄金配角，起着很好的修饰作用，无论新旧，经它修饰，都可以与周围很好的融合。

古代防水技术差，墙上爬山虎可挡雨

爬山虎下的女鬼

对爬山虎的印象，要么停留在老房子的墙壁上，生机勃勃一片盎然，美滋滋的，到了盛夏还可以蔽日遮阳。要么就是无人看管或废弃的建筑体上。

一个朋友的老家在古城区的老房子里。说他家附近以前曾有一栋老房子，过去也是大户人家的房子，后来归了一对老夫妇所有。老夫妇因为老房的条件有限，搬到其他地方住了，老房子就空置，没什么人管。爬山虎生命力极强，久而久之，就肆无忌惮地在老房子的各处蔓延。终于有一天，房子塌掉了。房主的儿子来看后，也没什么法子，为了安全，干脆叫工人把房子拆了。

这么一想，爬山虎倒也有点儿“狗腿”啊，如果是有人居住或办公的房子，它倒是乖得很，遮阳送阴的，如果无人居住，也无人走动，它就大肆搞破坏哇。

童年时住枕河的街巷，周围全是平房老宅。有些被单位当作公房，一进里面住的都是这个单位的职工，所有小孩全都是这个单位托儿所或联办学校的同学。相互间的关系也熟悉得很。但是出了这一进，就不一定了。我们有时候并不了解隔壁那进，或隔壁的隔壁那进的人。

老宅子早已被“七十二家房客”改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但这样对于小孩来说就好玩了。我们会去探险。趁人家门开着的时候一溜烟跑进去看看。并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挤满了人家。有些只零零落落住了几户，剩下的有些也有没有房顶的，或者最后整个是荒废的园子。地上长了荒草，窗户上蜘蛛网飘飘，墙体上就爬满了爬山虎。小孩子进去，也是缩头缩脑看看里面是什么，地上的植物有没有特别的，奇怪的，好看的，有趣的。天暗或起风时，哪个死小孩叫一声鬼啊，或者蛇啊，虫啊的，一群马上四散逃跑。有几次，一刹那真是吓破了胆，仿佛下一秒，就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你。这时如果前面再看到个陌生人，有的小孩真的是会哭的。

缝隙里的蟋蟀

后来搬了家，住到了城乡结合部，周围也有很多类似农村一样的房子。天地更广阔了。河浜附近无人居住，爬满爬山虎的房子也多。但一般就很少去了。特别是有那种传说，附近淹死过小孩，晚上有什么女鬼哭的地方。调皮的男生如果声称自己刚去了一趟，周围同学都会笑侃，你一身鬼气，死开点。意思就是离远点。

住到了楼房，很少再去荒废的园子里探险。自然也看不到废弃的院墙上爬着的爬山虎。但我们在爬山虎掩映的墙体下捉蟋蟀。大家都有自己的十八般捉拿“兵器”。

市面上很少有卖现成的，都是自个儿做。小孩子没这么巧的手工能力，和这么好使的脑筋，所以就看家长啦。“我爸爸给我做的”，或“我爷爷”、“我哥哥”之类，是值得骄傲和炫耀的，那能够说明自己生长在一个有爱的家庭，大家都很关心我，肯定比没人爱的孩子强得多。各种废旧材料经手工改动以后，就成了精致的捉蟋蟀工具。

当然，工具好不好，还得用了再说。再精巧，不实用或有漏洞，那就一文不值了。

我们会带一个水瓶装满水。一些孩子会趴在墙体与地面接驳的缝隙旁听声音，观察里面的动静。如果有戏，就把瓶子里的水往缝隙里灌，蟋蟀受不了时就会往外窜。这时需要一个用来罩的工具。情急之下也会用手捂。手其实是最好的工具，柔软而具有感知。那些用来罩的工具，有的是小网兜之类，如果罩住，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蟋蟀的成色。用来装蟋蟀的，也各式各样。都是圆形的就没意思了，装蟋蟀的罐子也五花八门。

如果被证明那是一件很好的工具，有的孩子回家就会翻箱倒柜，试图找一截类似的材料，让自己的爸爸给自己做个类似，或更好的。那时候能干比有钱更值得炫耀。

有一段时间，大家在暑假的户外生活之一就是捉蟋蟀。风靡了一段时间后，也转到看漫画，打游戏上，还是跟生活水平提高，新玩意儿越来越多，家长们也开始有钱了有关。

爬山虎的传说

有种传说，满墙绿植也算绿化面积。问了专家，被证实没这个说法，确实是乱说。但园林专家王惠康说，有在白墙上种爬山虎的，为了使园林扩大视野，拓展园林空间。你想，一眼望去，无尽的绿色，又富有景观层次变化。

对于园子里种爬山虎，除了现在公认的降温、美观、增加光合面积之外，也是有反对的声音的。“爬山虎在风水上有牵口舌之说，容易招惹官司，所以，有的园主不太喜欢种植这种植物。”风水学上，也确实有说爬墙虎这样的藤蔓类植物阴气重的说法。

但从建筑角度而言，爬山虎是上墙不上顶。

“因为古代的防水技术不如现在，所以古人在墙上惯常种植爬山虎。”想来墙上一片绿植，正好可以挡了些风雨。

“但在房子上不喜欢，因为会漏水。”王老师解释说，如果种植在房屋内，爬山虎的叶会烂在沟里，枝条回生，不定根在瓦上的话，就会穿进室内，那么漏雨是肯定的了。所以古代人在墙上引种爬山虎，但不会种植在房屋内。

即便是现代楼房，爬山虎的根系穿透力很强，也能穿透水泥屋顶，破坏楼顶防水。爬山虎攀缘在墙壁岩石上，据说根会分泌酸性物质腐蚀石灰岩，根沿着墙的缝隙钻入其中，使缝隙过大，严重可至墙体碎裂倒塌。

由此看来，爬山虎有时也是威力很大的植物，无人看管、整理，它就会加速老房子、砖墙的坍塌。

这也算了解了童年有关于爬山虎的一些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