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墨 西 哥 讨 价 还 价

◎ 胡展奋

在 墨 西 哥 讨 价 还 价

◎ 胡展奋

英语作为“世界通行语”事实上非常勉强，最初的感觉来自法国、德国、挪威、西班牙和意大利。在这些国家，你如果留心就会发现，老百姓能够不说英语就不说英语。

这次在墨西哥逛市场，我们又和英语杠上了。

邮轮上有一群30来岁自称来自上海陆家嘴金融业的男女，一上船就拔高嗓门到处卖弄他们娴熟的英语。

没想到的是，船到墨西哥，这伙人完全丧失优势。这地方叫恩斯纳达，环山濒海，是墨西哥著名的旅游胜地，满大街墨西哥特色的旅游纪念品，龙舌兰酒、墨西哥草帽、宝石戒指与银器、各种皮革制品，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皮革制品，有皮雕、皮靴、背包、挎包、手袋、双肩背包、钱包皮夹腰带等，件件真皮。

墨西哥的宝石也非常有名，很多人去墨西哥都是冲它的宝石而去的。

这伙人开心得手舞足蹈，但一交谈，“英语通”都傻了眼，因为当地人一律说西班牙语，和外国人交谈只会勉强蹦几个单词。他们购物是老江湖，但是和老墨议价或砍价，只能“硬着陆”，老墨的英语只有“是”或“否”，没有斡旋的余地。如果是宝石交易，成交额越大，买方就越占不到便宜。

幸亏有同船的老李。老李是侨居哥伦比亚的富商，因为南美流行西班牙语，他的西班牙语说得比英语还顺溜。然而，大概缘于对“英语通”的反感，他不愿意替“英语通”砍价，毫不客气地说：“你们英语那么好，还要别人干嘛？”

于是我们“坐享”老李还价。一支红珊瑚银托手镯，我们看了喜欢，同样的一颗红珊瑚，台湾要的是天价，至少四到五千元（人民币），但此地因为是红珊瑚产地，而且价格没炒上去，仅出价200美元。再还价，老墨死活不让步，反复说“珍贵”“珍贵”。

老李出场了，上去就是一顿西班牙语的“教训”：“主说，贪婪是地狱之门，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抬价呢？这些珊瑚，你们从海里捞起来，打磨一下就拿来卖了，怎么可以索要这么高的价钱呢？”见老墨面露惭色，老李就和他唠起了家常，从墨西哥偷渡客的艰难聊到特朗普的“美墨边境筑墙”，最后红珊瑚的成交价竟然只要100美元。

我们又逛了几家店，看见一个湖蓝色的双肩背包，全皮的，皮质相当柔软，店主索价80美元。同行的人用英语和他议价，怎么也谈不下来，又得请出老李了。

老李对店主笑笑，用西班牙语与他侃起了家常，最后问：“你是不是希望店里的皮货多卖点？”店主答称：“当然。”老李就说：“我可以让20个游客每人买一件皮货，但是你的价格必须降下来。这样你还是划算的，否则你的皮货将继续积压下去，甚至几年都卖不掉。”

老墨仔细一想，连连点头，于是20个人都买他的货，那个“湖蓝色”我们最后以30美元成交。老李自己买了一个黑色的方形挎包，成交价是原价的三分之一。

回到船上，“英语通”都说宝石买贵了，一边微妒地看着我们炫耀着各种超低价，一边恨恨地数落着1898年的美西战争：美国人做事总是留下后遗症，当年的老美打西班牙，只是军事上打败了他们而已，一百多年过去了，南美还是西班牙的天下呢！

（摘自《新民周刊》2017年第10期 图/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