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菲到窦靖童
2017-06-09谢宁远
谢宁远
20岁的窦靖童刚出了人生中第一张英文专辑《Stone Cafe》,深红封面上一张特立独行的脸,和王菲一样不爱笑。文案亦只字未提她的天后母亲,似乎对自己颇有信心。在听完全部11首歌的清晨,我忍不住进入微博,有些煽情地写道:年少时爱过你妈妈,而今也爱你,但不是因为爱她才爱你的,两码事儿。
就在几天前,我在家里踮起脚找书,一个落满灰的CD机忽然砸了下来。它深蓝色,Sony的品牌,我用它听了好多年的歌。怀旧的开关由此打开,一发而不可收。
我半懂不懂地听歌,是从小学开始,那是乐坛的傍晚时分,唱片的气数如同夕照。整座城市的唱片店一个接一个地关门,天王、天后们一年能卖到五万张唱片,已是辉煌的成绩。不久前,因为一则新闻,我难过到不行,香港一位人气颇高的男歌手,精选辑一共卖了900张,他叫陈奕迅。
就像陆地上曾有一座刺破天的塔,天天见它,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它会一直在。后来它被风蚀了,新到这里的人,自然对那个空掉的地方平静淡然。我们却每每看见,就想起那时候塔的形状,天空的成色,以及那种脖子仰得酸酸的感觉。
在华语歌的黄金年代里,我们将耳机穿过校服袖子,用头发作掩护,在自习课上一番沉醉,总之不让两只耳朵闲着。好朋友离开,要听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十年后或现在失去,反正到最尾也唏嘘。”考砸了,要听孙燕姿,唱《逃亡》:“我看着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失望?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秋游的日子,要晒着太阳听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你用心挑选纪念品,你收集了地图上每一次的风和日丽。你拥抱热情的岛屿,你埋葬记忆的土耳其。”
2003年,王菲发行了《将爱》。买到这盘磁带,是在校门口的小音像店,那已是磁带即将谢幕的日子,老板的脸和生意一样没有生机。所有滞销的磁带都未拆封,和过期的罐头一样,堆在灰暗的角落,两块钱一盘,能销出去多少算多少。
其实那时MP3已开始流行,但我还是偏爱躲在被窝里听音质并不大好的磁带。黑暗中,从A面到B面,喜歡听的倒带再听,歌与歌之间有轻微的杂音。明明当年最红的是《旋木》,我却更喜欢林夕作词的《乘客》:“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们好快乐……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我不是不快乐,天空血红色,星星灰银色。”
也许现在看来有点傻,但在学生时代,我甚至会为一根稻草难过。那些年,在草坪上闭起眼,戴上耳机听歌的时光,已经成为生命中珍贵的记忆。那些歌对于我,都曾是一次次轻轻的温柔的拯救。若你生于21世纪,你或许觉得这些旋律是陌生的,而若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听到这些散落的歌,即使不至于热泪盈眶,也多少会有一些那个年代确实存在过的甜蜜又怅惘的感觉吧。
从王菲到窦靖童,乐坛并没有死,恰如我每每以为早就走远的那几段岁月,也总会在一些春风沉醉的夜晚悄悄回来。歌可重放,人可有重逢,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