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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口》创作谈

2017-06-07徐则臣

江南 2017年3期
关键词:楚门青云桃花源

徐则臣

2013年,写完了历时六年的“现实主义”《耶路撒冷》,我希望能换一种思维和想象方式。《青云口》开始了。青云谷里的少年古里学会了动物的语言,他给他的动物朋友取名古怪。有一天,山外的不速之客来到了这个化外的桃花源。

刚开始就停下了。一停就三年。三年里,每天都弄得自己很忙,但也没忙出个所以然来。聊可安慰的是,2016年写完了小长篇《王城如海》。《王城如海》写完后,发现《青云口》停下来是有道理的。

《王城如海》里写到一只猴子,对气味有着魔幻般的敏感,它把现实主义世界的帷幕掀开了一角。这只名叫汤姆的猴子源自《青云口》。没有古怪,就没有灵异的汤姆。原来古怪停滞在童话的开头,是为等候汤姆从印度姗姗来迟。

《青云口》没有白等,《王城如海》给它提供了筋骨。我找到了当初写作中断的原因。很简单:只写一个能与人交流的动物的故事,再天马行空也是不够的;它得解决我的问题才有意义。我无从判断一个作品的意义可能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它可以飞起来,但它必须是从坚实辽阔的大地上飞起来。无论起降多高飞赴多远,它都知道大地正以相应的速度升沉和铺展,它到哪里大地就会像布匹绵延不绝地铺陈到哪里;它们之间有个忠贞的契约般的张力。我需要找到这样一片坚实可靠的大地。如果《青云口》是个童话,在我的理解里,这大地将是一个好童话的筋骨。

整个写作的过程中,北京正被雾霾围困,就算我努力闭目塞听,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的雾霾也会穿过门窗来到我的稿纸上。但我要写的是人内心的雾霾,物理和化学意义上的雾霾被放在一旁。现在回过头,雾霾,以及那些形如雾霾的东西,正在或者已然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青云口》里,谷外的创世集团来到这世上最后的桃花源。资本决意把“现代化”和“城市化”带给青云谷,结果却像美国香蕉公司毁掉了马孔多一样:创世即是末日。

经由《王城如海》,我找到了通往《青云口》的线索。但朋友们质疑,一个童话,你却现代化、城市化、马孔多,想多了吧?我就知道会是这结果。童话该想多少?因担心现实侵蚀了爱和真善美,我们习惯上给它们扣一个绝缘的玻璃罩子,像“楚门的世界”。這恰恰是我不能忍受的。孩子必须在无菌的环境里才能生长?孩子与成人间必须要有一条认知上的楚河汉界?孩子是否可以在童话的阅读中培养起关注现实生活的能力?一个童话,为什么不能囊括十六岁、二十六岁直到八十六岁、九十六岁的读者?

其实不唯童话,所有文体都被我们养出了一身战战兢兢的坏毛病,唯恐写出来不像该文体,似乎它们都有一张尺寸固定的脸,大了小了都非我族类。就童话而言,我是个外行,也好,那就不必谨小慎微地去持守什么,只管打开楚门透明的笼罩,去除成人与儿童的界限,放阳光和阴霾同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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