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凿“天渠”
—— 20年后《当代贵州》再访黄大发
2017-06-07彭奇伟韦一茜通讯员
文 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彭奇伟 王 琳 韦一茜 通讯员 王 淼
绝壁凿“天渠”
—— 20年后《当代贵州》再访黄大发
文 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彭奇伟 王 琳 韦一茜 通讯员 王 淼
编者按:
1998年,《当代贵州》1月号上的一篇题为《通向富裕的天梯——记遵义县平正仡佬族乡草王坝村》的报道,描述了团结村草王坝黄大发带头绝壁凿渠的不凡事迹。
20年后,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与当年的通讯员王淼相约,重访当年老支书、重走险崖探渠。岁月悠悠,变的是时间,不变的是那份永不磨灭的精神之源。
3月29日,记者在遵义市播州区平正乡团结村草王坝见到黄大发时,他头戴一顶黑色加绒帽,身穿黑色厚呢外套、深灰布裤,脚上一双棕色鞋子沾满泥,一双粗糙的大手交叉置于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木凳上谈起修渠的过往。他声音洪亮、语速偏快,说到兴起会忍不住用手比划。
20年前,63岁的黄大发,神采奕奕。20年后,82岁的黄大发,精神矍铄。缓缓流淌的时间,似乎只是老了他的容貌;而他饱满的精神、炯炯有神的双目,为民着想、为民思忧的赤子之心,依旧如初。
寻渠读一段“求水不得”的历史
走进遵义市播州区草王坝村,眼及之处的山,或危峰兀立、刀砍斧削,或连绵起伏、丛木杂生。在这崇山峻岭间,却有一渠清水绵延天际。
顺着水渠“溯流而上”,依稀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一年四季包谷沙,过年才有米汤喝。”当地传唱的民谣,曾是草王坝昔日心酸的写照。
20多年前的草王坝,不通水、不通电、不通路,“窝”在群山之中,犹如困兽。因为没有丰足的水源,全村灌溉和人畜饮水靠村里的一口望天水井。
“山外的谷底有条小河,但一来一去得花一个半小时左右,担着满满的一挑水翻山越岭回到家,水已洒了大半。”回忆起昔日“吃水难”,村民张元华仍是记忆犹新。没有水,村民们不敢种水稻,地里的农作物几乎都是耐旱的玉米、红薯和洋芋。一年四季,村民们吃得最多的,是玉米碾碎的包沙饭。“当年因为坐月子身体虚,家里给我弄了5斤半大米,那个月,是最幸福的时候。”村民张政珍回忆说。
水是草王坝人的痛,更是压在黄大发心口的一块重石。“没有水吃,就要发动群众,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就要想办法啊。”那时,作为草王坝大队长的黄大发,不止一次地想,“有水,老百姓的生活就好了”。
从此,修渠成了黄大发日夜牵挂的大事。
问渠看一幕“绝壁凿渠”的惊心
记者重走山间的水渠之路行程未半,眼前忽跃一片光秃秃的绝壁,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怪石嶙峋,猛一向下看,让人心惊胆颤、双腿发软,这最险处可供人走的路不过一只脚掌的宽度。
当年修渠的副指挥员张元华向记者感叹道:“这段就是擦耳岩,是修渠时最为艰险的一段。那时,要不是黄支书第一个站出来给大家壮胆,估计也没这条渠了。”
1990年夏天,草王坝连续干旱超过百天,百姓们忧愁的脸皱得像山上干枯的树皮。“黄支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边与政府、水利站积极协商,一边召开群众大会。”
经过努力,来之不易的修渠机会来了。1992年,水渠动工。绝壁擦耳岩的测量开挖是人人谈之不疲的经历,在没有人敢踏出第一步的情况下,黄大发却说:“让我先来。”仅凭腰间拴着拇指粗的麻绳、带着一把柴刀,披荆斩棘、只身而下,从山顶一尺一尺往下放悬至绝壁处……
回忆起这段往事,黄大发说,“当时有修渠的决心,也就不考虑危险不危险了。”
而这段经历,在20年前的《通向富裕的天梯》一文中已被鲜活记录:“他们不分寒暑,每天坚持苦干到天黑才打着灯笼火把、手牵手地攀援回家。有的干脆睡在石窝里,数着星星盼天明。”热火朝天的修渠场景,现已不复存在,但在黄大发的回忆里,日复一日的苦干却仍是历历在目。铁锤、钢钎、锄头、背篼……大家凭着简单的工具,硬是打下了这场修渠之战。
“早上天蒙蒙亮,鸡刚打鸣就要起床,吃过早饭,带上几把玉米花、几个煮熟的洋芋就跟着父亲和乡亲们跋涉一个半小时去修渠。晚上太阳落山了收工回家。”在黄大发儿子黄彬权的记忆里,每天下工后,大家都回家休息了,但父亲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处理村里的大小事,每次都是披着月色归来。“擦耳岩凿渠时,解放胶鞋都磨出了洞洞。”黄大发一边回忆,一边用手指着右脚大脚趾的位置。
1995年春,汩汩清流终于在这条经三个村、十余个村民组,横跨三座大山、三道绝壁的大渠流淌,黄大发与村民们喜极而泣。“水通村后,水流到哪里,大家就掏田到哪里。当年的收成是通水前的十倍,金灿灿的稻谷堆满了堂屋。”村民夏时强向记者回忆当年的丰收场景,满脸藏不住的喜悦。
“有粮了,心就不慌了;生活好了,人的面貌改变了。”黄大发回忆到。如今,在草王坝,记者见到,崭新的民居错落有致,房前屋后种上了一棵棵果树。在村民家中,打开水龙头,涓涓水流倾泻而下。
水,已不再是草王坝村民心中的痛。
闻渠听一段“群众心声”的感恩
“人口多田土少的村民徐开杰一家冒严寒顶酷暑,农闲拼命干,农忙抽空干,苦战3年造起了50多块梯田,1996年收稻谷1万多斤,粮食和经济收入都大幅度增加。”1998年1月号《当代贵州》这样写到。
20年后,当我们再访草王坝,徐开杰已因病辞世。他的老伴张政珍全程见证了修渠岁月的艰辛,更目睹了黄大发的辛劳与担当:“黄支书是最好、最辛苦的人!他不自私,啥事都为我们老百姓着想。”就连张政珍小女儿曾写的作文里,描写的也是这位村民口耳相传的长辈。
在徐开杰家,记者见到了他的儿子徐修。去年10月返乡创业的他,如今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发展养猪产业,“现在的草王坝,不仅是移民安置的好地方,更是发展果林经济、养殖产业的福地,这一切都得益于黄支书的坚持”。
“黄支书是最好的人!”这是记者在村子里听到重复最多的话。
村民赵历文说起黄支书的好,更是满眼泪水:“黄支书救了我的命啊!修擦耳岩那段渠时,我背着石块没留意脚下,一不留神一脚踩空,差点摔下悬崖。是黄支书把我死死地拉住,我才捡回了一条命”。赵历文家现在也种起了柚子和辣椒等经济作物,日子虽不算十分富裕,却也是自给自足、怡然自得。
记者了解到,草王坝通水后,稻田从240亩增至720亩,每年收稻谷80万斤,昔日的荒山荒坡也变成了良田。就在当年,草王坝也通了电、修通了通村路。尔后,黄大发又发动群众选址修建学校。20年来,草王坝考出了30个大学生。
一条渠、一沟水,一颗公心、一片民心。如今,已届耄耋之年的黄大发虽然早已退下工作岗位,却仍然坚持年年巡渠、护渠,从未间断。
这条被当地群众亲切称为“大发渠”的水利工程,从过去流淌至现在,其精神更将润泽未来。(责任编辑/林茂申)
“大发渠”航拍图(当代贵州新视界航拍科技有限公司/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