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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史传》品评历代史书上的得失

2017-06-05唐梦瑶

中国市场 2017年15期
关键词:史传史书汉书

唐梦瑶

[摘 要]《史传》篇为刘勰所作,它是我国最早的史学史及史学理论研究专论,也是第一个较为系统的史学史及史学理论研究专论,主要是儒家体系下的产物,有着丰富的意义。

[关键词]《史传》;刘勰;得失;功用;儒家

[DOI]10.13939/j.cnki.zgsc.2017.15.098

《文心雕龙》一书为南北朝时期刘勰所作,它是我国古代第一部系统的古代文学理论著作,共50篇,分为文体论、创作論、作家论、批评论,《史传》篇在文体论中。在南北朝时期骈文迅速发展的背景下,刘勰汲取魏晋以来骈俪偶语的经验,将骈文的说理艺术发展并运用到此书中,这本书所展现出来的文学史观即文学的发展受到当时社会政治和时代的影响,文学的发展不是独立的。而在《史传》篇中,刘勰则将对史学的批评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笔者细数了史学发展脉络,并就刘勰对史书评价的得失进行探讨。

1 先秦时期

刘勰对史学的发展是从黄帝开始追述的,他认为最早的史官就是仓颉,随后提到记载唐虞、夏商时期历史的《尚书》,认为至周公制定了记载历史的原则之后,历史发挥了其“彰善瘅恶”(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3页。的作用,刘勰在写到《春秋》之时,才开始对史书进行评价。

他认为《春秋》“褒见一字,贵逾轩冕;贬在片言,诛深斧钺。”(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4页。体现出其微言大义的特色,但提到它的主旨不明显,文本也太过简约。他认为自周平王东迁之后,原本的法制和道德败坏,因此《春秋》就有着以史为鉴的功能。刘勰认为左丘明为《春秋》作传,开启为经书作传的先河,把孔子的微言大义传达出来。而《战国策》是秦始皇统一七国时期的历史简册集合而成的书,没有进行编次。

2 汉代《史记》《汉书》

刘勰对《史记》中本纪、传等的来源进行了说明,而对于对《史记》中“本纪”体例是否来自《吕氏春秋》的结构,范文澜认为:“本纪之名,刘勰谓取式《吕览》,恐非。《史记·大宛传赞》两言《禹本纪》,正迁所本耳。”(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92页。可见,刘勰在追溯《史记》所本之源时也有着因相似随即附会的弊病,而并未找到真正的源头,但他分析了本纪、列传等的起源问题,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从此可以看出刘勰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寻源头,从史官的起源到史记的起源,他的思想中有一种近似“继承与发展”的观点,即作者作书的观点一定是有所本的,而在根源和养料的基础上进行创新。

刘勰品评《史记》,除了从二史体入手之外还认为它“实录无隐之旨,博雅弘辩之才,爱奇反经之尤,条例踳落之失,叔皮论之详矣。”(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4页。肯定了司马迁坚持实录的做法与他的才能,并且赞同班彪对司马迁的评价,在《后汉书·班彪列传第三十上》中,有“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南朝宋)范晔撰,(唐)李贤等注:《后汉书》卷四十《班彪列传第三十上》,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325页。班彪从多个方面分析了司马迁作《史记》的优劣,但班彪之言实则颇有争议。对于司马迁爱黄老而忽视经书的这一点,是因为司马迁当时仍旧是在一个以黄老思想为主的社会,且《史记》当中也没有对汉武帝提倡儒学作详细的记载,直到《汉书》中才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汉)班固撰:《汉书》卷六《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12页。在司马迁的时代经学的影响也必然不及班固之时,至汉元帝时期,儒学才真正大盛,班彪之爱黄老而薄《五经》的批判是站在后代人的角度上的见解,而且司马迁作《史记》的贯穿的思想正如《报任安书》中言,为的是“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汉)班固撰:《汉书》卷六二《司马迁传》,第2735页。而班彪是站在完全的儒家立场上。对于“爱奇反经”这一点,扬雄《法言·君子篇》当中,也称:“仲尼多爱,爱义也;子长多爱,爱奇也。”(清)汪荣宝撰,陈仲夫点校:《法言义疏》十八《君子》,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507页。司马迁在《史记》多记叙一些奇事,如《郑世家》:“当武王邑姜方娠大叔,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乃与之唐,属之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掌曰‘虞,遂以命之。”(汉)司马迁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史记》卷四二《郑世家》,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772页。司马迁记载奇事的原因,一是他对于天命思想的认同,二则因纪实,如果当时的传说或者是材料记载中确有奇事,那么记此奇事也是纪实所需,同时也有着古时巫史不分影响。至于《史记》当中的《货殖列传》,自然受重农抑商的影响,班彪之评也符合常理。司马迁与班彪的史学观念本有不同,事情的评价要置于当时人生活的背景下,超前或者落后不宜认清事实。

刘勰认为《汉书》借鉴司马迁《史记》很多成分,而尤为推崇《汉书》十志,《汉书》十志的影响极大,至于后代史书也多列“志”,刘勰认为《汉书》“赞序弘丽,儒雅彬彬,信有遗味。”(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4页。缺点在于有“遗亲攘美之罪,征贿鬻笔之愆。”(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4-285页。言班固在《汉书叙传》中没有记载班彪作书之功和班固曾接受贿赂蓄意篡改,这两件事在范文澜先生的书中已有证明,即:

《汉书》赞中数称司徒掾班彪云,安得诬为遗亲攘美?《北周书·柳虯传》:“虯上疏言:汉魏以还,密为记注,徒闻后世,无益当时;纵能直笔,人莫之知,何止物生横议,亦自异端互起。”故班固志致金之名,陈寿有求米之论。(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95页。

刘勰在论及《史记》和《汉书》时,对其中吕后能够入本纪一事十分不屑,他列举伏羲以来的事实作为证据“牝鸡无晨,武王首誓;妇无与国,齐桓著盟;宣后乱秦,吕氏危汉。”(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5页。认为女人参政则国家混乱失常。

关于刘勰所言“宣后乱秦”是不恰当的,根据史书记载《史记》:“昭王少,宣太后自治,任魏冄为政。”(汉)司马迁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史记》卷七二《穰侯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323页。历史上的宣太后实则是一位很有才能的政治家,多次平定了秦国混乱的政治局势,她的儿子昭襄王以帝王的规格为她下葬也是在侧面上承认了这一点。吕后也确实曾临朝称制:“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汉)司马迁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史记》卷九《孝文本纪》,第412页。,实际上吕后曾是汉代实际的掌权者,因此,将她们二人列入本纪也不应过多苛责。

刘勰忽视了宣太后、吕后本人的确是曾掌管国事,与他提倡的秉笔直书的原则是相互违背的,关于妇女参政的事前史中也并非没有,在《左传·桓公十三年》中: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斗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桓公十三年,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36-137页。

楚子夫人在政治上的见识曾辅佐楚子。刘勰提出的妇女不参与国事而不应记入本纪是在儒家所提倡的正统之下的一种失实的表现。

在东汉史书当中,刘勰认为袁山松、张莹、薛莹、谢承之书都不可取,而司马彪的《续汉书》、华峤的《后汉书》则准确精当,写得比较好。

3 三国魏晋

三国史书之中,刘勰只推崇《三国志》一本,称赞其文辞内容清晰,认为可以将它与《史记》和《汉书》同列。

晋代史书颇为繁杂,多有失处,刘勰推崇的有干宝《晋纪》,认为它“以审正得序”(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5页。,孙盛《晋阳秋》“以约举为能”(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著:《文心雕龙注》卷四《史传》,第285页。,考察《春秋》的经传都有一定的编写条例,邓粲《晋纪》则取法殷周,皆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可以看到,尽管魏晋时期的史书创作非常丰富,但是能在历史上得到肯定且流传下来的并不多。

刘勰品评先前各朝代史书的得失,为后世修史提供了多个可供借鉴的范例。

参考文献:

[1](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汉)班固.漢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4](南朝宋)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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