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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语花香情意浓
——读已故女画家邵一萍先生的花鸟画

2017-06-05张桐

国画家 2017年3期
关键词:画法时代性花鸟画

张桐

鸟语花香情意浓
——读已故女画家邵一萍先生的花鸟画

张桐

在古代,女画家习画多为遣兴自娱,少有像男画家那样怀有远大抱负,与男画家们一争高低,以求青史留名。而随着中国近现代的社会发展,以及女性自身的觉醒和社会角色的扩大,女画家也逐渐多了起来,她们所取得的艺术成就也并不比男画家们低,甚至要高于男画家,已故湖南女画家邵一萍就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优秀画家。

白头

邵一萍(1910—1965),浙江东阳人,毕业于南京女子法政专门学校,长期工作于湖南长沙,以花鸟画称名于世。她自幼喜弄丹青,早年师从堂兄邵逸轩学习中国画,后又得旅美画家张书旂、岭南画派赵少昂及渡海三家之一的黄君璧指导,专攻花鸟画,画风清新雅丽,一时名播大江南北,1964年《人民画报》曾于封底刊登其作品《梅竹图》,深得广大观者喜爱。

邵一萍的花鸟画风介于张书旂和赵少昂之间,也就是吸取海派与岭南派的画法精髓,又融会明清文人画笔情墨趣,形成一种艳丽新颖,别有新境的新式花鸟画格局。

张书旂的花鸟画师法倪淦、潘椒石、朱梦庐、任伯年等海派名家,又于岭南高氏兄弟画法有所取用,形成笔墨技法与西画写生精神相结合,色与墨相结合,白粉与墨色相结合的清丽秀逸画风,画名远播海内外,民国时期学术影响甚为广大。

赵少昂乃岭南画派嫡传,得高剑父、高奇峰画法真谛,于撞粉、撞色称绝画坛,用笔用墨全从书法笔致而来,画风与书风高度吻合,体格虽出岭南而又有自家风范,学其画法者甚多。

邵一萍的花鸟画在法度上可谓是“张赵”两家转轮而来,勾兑两家精绝之处,又参酌浙湘文人画法,最终成为邵氏一家体制,并很早就有作品参加民国时期巴黎、伦敦的画展,只是新中国成立初期一时沉寂于平民百姓间而默默无闻。

1957年的一天,湖南画家杨福音的父亲杨导宏老先生正巧从肇嘉坪路过,见到一位女子在门前晾衣服,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房间里挂了几幅花鸟画,便走进屋去,问那女人:“这画是你画的吗?”邵一萍答道是的。杨老先生说画得真好,你取下这幅《萱草》拿到省里展一下吧。就这样,邵一萍的花鸟画一展成名,中国画坛也从此有了一位优秀的女画家。

按惯例来说,品评和分析中国画作品往往是从用笔、用墨入手,或从笔墨统称入手,但要分析邵一萍的花鸟画似乎已不能从惯常着手。因为她的绘画重点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笔墨所能涵盖的了,其画法是以用粉为其能事的“粉墨登场”,以及色墨并用的“重色轻墨”,其用墨在画面中已转化为色彩中的黑色,传统文人笔墨已隐含在用粉、用色之中了,是一种内用笔墨外用形色的新式画法。

汲取日本画特点的岭南派画法善于撞粉、撞色,汲取海派画法特点的张书旂则善于点粉、点色,而于两家兼学的邵一萍在用粉、用色上更是青出于蓝,用粉、用色如同文人画家用笔、用墨一般。不过,我们也知晓,从传统文人画角度而言,对用粉、用色是有所忌的,因为弄不好会使画面俗不可耐,难成雅赏。岭南派和张书旂却正是在这个环节中显示出了和当时画家迥异的胆识,以用粉、用色代用笔用墨,其面目为之一新,形成一股时代风尚,他们日后所受到的褒与贬,其实都是来自同一个问题。

实际上,画派与画风的形成,往往是和政体与时代的变迁密不可分的,因为在这种变迁中,人的情感维系和落脚点发生了变化,画家是在情感的驱动下,想方设法用新画法去和新感情相匹配,这样一来,以往的老办法就显得力不从心,创新诉求也就成了大家的普遍追求。

从战争灾难中的幸存到新中国成立后的幸福,从旧社会的黑暗到新社会的阳光,心存感激与感恩的邵一萍,她一定想把这一切通过画笔表现出来。在这情感之真切,表现之急切中,以毛笔“浓粉重彩”地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就再自然不过了。她的画法和她的真感情生成为一种新表现,呈现出她自己的艺术特色。

荷花

实际上,中国画中的用粉、用色比用水墨要有些难度,弄不好会有粉气、火气、俗气,艺术格调会有所降低,但深谙用粉、用色的邵一萍,用娴熟的法度,以粉彩为笔墨,在自由挥洒间,一幅幅清新雅致的作品出现在她的笔端。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绝看不出一丝的脂粉气和庸俗感,反倒有一种新社会、新时代、新出现的全新境界,有一种雅俗共赏以雅融俗的新气象,这样的雅俗共赏是和新中国提倡的“二为”和“双百”是统一而和谐的,是“笔墨当随时代”的新创造。

用粉、用色与单纯的水墨不同,水墨具有透明性,不粘笔,在纸上没有阻力,而用粉、用色就要黏稠许多,容易滞笔,弄不好就会缺少写意画的流畅性,粉与色干后不像水墨会渗入纸中,而会浮于纸上,极易有浮薄之气。为克服此种弊端,用粉时要提前把色彩关系设计好:是笔根先着色笔尖后着粉,还是笔根先着粉笔尖后着色,或者是笔的一侧先着墨另一侧后着粉,抑或是先用粉点斫然后晕色、罩色,都要有色墨干透后的效果预计,其宗旨是既要突出白粉的特殊美感,又尽量减少“粉气”。湖南画家杨福音先生在回忆邵一萍时说:“有一次正碰上邵先生作示范表演,我选了她右手边的一个好位子从头看到底。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邵先生,十分之端庄,十分之典雅,一派大家气象。她用的颜色稠稠的,像糨糊一样,先作花瓣,大笔下去,姿态生动,艳丽华美。再换一支笔,蘸绿色掺墨,并不调匀,勾两三片长叶及花茎即成。整个完成只消片刻,洒脱放肆,痛快淋漓,美妙奇异,不可思议。”从这里我们可知邵一萍先生用粉、用色的功夫和大画家的气度了。

邵一萍先生作画时,用笔沉着稳健,徐疾快慢富有音乐节奏,少有许多岭南派画家的纵横气,作品温文儒雅,娓娓道来,绝无逞才使气处。此番境界不仅是掌握了笔墨的火候,也是画家自身修为的火候。作为画者,退了火气便是温润了,邵先生把极易火爆的画法变成了温润耐品的画作。我们看她的花鸟画总有一种美好幸福的感觉,世界充满了生机与祥和,一花一叶顾盼生情,莺莺蝶蝶比翼双飞,真可谓鸟语花香满园春色。这样的情感抒发也是新中国成立后许多画家的共性,是一种内心真切情感的表现。我们之所以说“真切”,就是他们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面对着生命逝去,他们知道生活的意义,面对残酷,他们知道幸福的意义,面对和平年代,他们知道来之不易,灾难又让他们经过了人性的洗礼,良知和纯真得到提升,重新焕发出了创作的热情。这样说来,绘画的时代性与现代性是人在起主导作用,是情感在起推动作用,没有人的真情感,所谓的时代与现代也就失去了独立存在的意义。

梅竹

万古长青不老松

中国画从传统向现代的转换历程已百年有余,而今天,这个话题与课题仍然是个热点,广大画家们仍对中国画的现代性转换充满着极大的热情,似乎谁完成了所谓的现代性谁

就取得了伟大的成功,就完成了中国画的终极目标。然而,对画家而言,时代性与现代性并不是创作目的,也不是创作的主要部分,时代性与现代性是无需刻意表现的,我们从没有搞错过以往绘画作品是哪个时代所作,因为时代性与现代性是作者和作品中先天性具备的,画家想表现它和不想表现它,它都在那里。

萱花

百花齐放

美人蕉

木棉花

菊花鸽子

看来,所谓时代性与现代性是一个“鸡叫也天亮,鸡不叫也天亮”的伪命题,画家所做的是把自己的功夫和手艺练好,像邵一萍等老一代画家那样,用真情实意去画画就是了,时下许多画家就是想得太多太多,画得太差太差。

绘画上的时代性与现代性是无法从其本身上求得的,而更多的是通过画家在某一时期认识与情感的转变自然而然所带来的。画家的作品往往是时代性产物,而不是作品中产生了时代性。我们这样说,并不是说在作品中体现时代性与现代性就不好,而是说它不是画家画画的目的,画家的对象是画面,不回到画面就无法说清楚所有的目的。

作为个体性存在的画家,他不可能独立于某个时代和某个民族、某个国家而存在,每个画家都会自主不自主地受到他所处时空的感召,做出一种态度和行动,这种态度和行动转化到绘画作品上,就同时有了这个时代的气息和印迹。明清时期的绘画有其特有的时代气息,民国时期的绘画与新中国成立后的绘画都各自有着明显的时代气息,这都是时代变迁给画家带来的种种变化,虽然不能绝对地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艺”,但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画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邵一萍的花鸟画就很好地表现出那个时代的艺术总特征,我们会感受到新中国成立后“十七年美术”所取得的艺术成就,绘画创作从旧语言转化为了新表现,传统与现代,生活与创造在他们笔下并无那么多矛盾和对立,而是顺应时代有感而发,同许多画家一道,完成了新社会中国画新样式的确立和创造。当下画坛就是在传统功夫与情感方面无法与前辈们相比较,因而,也就容易忽视自己的不擅长,丢弃传统与真情而要争着抢着去表现具有时间概念的现代与时代了。不过,我们总不能最终把没有传统,缺少真情的所谓时代与现代表现在画家的创作中吧,难道画家们总说的“笔墨当随时代”是指的这个吗?如果是这样,那不仅没有“高峰”,也许连“高原”都没有了,有的尽是“洼地”。

就实而言,新中国十七年美术值得我们重新审视,新中国美术样式基本上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其中有许多经验值得我们当下画坛去研究和总结,许多“高峰”就是从这里开始升起的。

我们今天读邵一萍的绘画作品,没有过多地分析她作品的细节,没有强调她要表现何种趣味,这是因为,她作品中所有的一切,我们是完全能够看得懂的,不需要太多的文字。我们要强调的是,身处那个时代的邵一萍,是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绘画,用什么态度来表现画题的,而她及她那个时代的优秀画家们的所作所为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画家所要学习的。

邵一萍先生今年离开她的“百花园”53年了,53年后的中国画坛已与当年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有一个变化会让我们感到忧虑,就是画画的画家人数在不断增加,而画得好的画家却不多,也就是基于此,我们才有必要再重新认识一下邵一萍先生,以及她那个时代的优秀画家们。

邵一萍(1910—1965),女,浙江东阳人。原名慧卿,号浙东女史,别号萍庐主人、紫溪馆主。擅长中国画,自学绘画,早年师从堂兄邵逸轩学习国画,又得旅美画家张书旂、岭南画派名家赵少昂及黄君璧指点,专攻花鸟,形成了空灵隽秀、质朴旷达的画风,在当代画坛独树一帜。曾任湖南省湘绣一厂一级技工,湖南省工艺美术研究所技工。曾任湖南省艺术学院讲师、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主席,是新中国湖南美术事业的开拓者之一。

八哥

喜报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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