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并不是纵容

□国学说

宽容并不是纵容

□南怀瑾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论语·宪问》）

译文

学生问孔子：别人打我了，我用道德和教养感悟他，好不好？孔子就说，你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别人打了你，你就应该“以直报怨”。别人以德来待你的时候，你才需要以德来回报别人。

中国人一直以为“以德报怨”是儒家的思想，其实，这句话是老子说的，出自《道德经》。在现实生活中，“以德报怨”，是我们常听到的一句话，通常理解的“以德报怨”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别人欺负你了，你要忍，被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别人来欺负你，你反而应该对他更好，要用你的爱心去感化他，用你的胸怀去感动他。

事实上，人们从根本上曲解了孔子的原意。孔子的原话是：“以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在说，你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别人以德来待你的时候，你才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现在别人打了你，你就应该“以直报怨”，“直”的解释偏向“理直气壮，耿直”，用坦荡的胸怀对待他，当然也不排除反击的意思！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孔子赞成宽容而不纵容的处世态度，大人有时也记小人过。

这是孔子之“直”。

像唐代娄师德那样的涵养不是儒家的，而是道家思想中的以德报怨。

娄师德的弟弟要到代州当太守，临行前他来问哥哥为官之道。娄师德问他：“如果有人骂你，并且往你的脸上吐吐沫，你打算怎么对他呢？”他的弟弟大概以为自己的修为很好，非常自信地说到：“他无论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口。他吐吐沫我也不骂他，我把吐沫抹掉就是了。”娄师德一听觉得弟弟的涵养还没到家，于是告诉他：“别人往你的脸上吐吐沫就是对你有怨恨，他是借吐沫来泄愤。如果你把吐沫给抹掉了，那么他泄愤的目的就没有达到，因此他就会更加怨恨你。你应该让吐沫不擦自干，脸上还要带着笑容。”看！娄师德的想法绝对和孔子不同。如果是儒家中人，你要是吐他一口吐沫，他多半是擦干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不理你。没准儿遇到他心情不好，或者遇到像子路这样性格的还要和你大干一场，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以直报怨”。

孔子为什么不赞成以德报怨呢？

我们的人生经验会告诉我们，有的人德行不够，无论你怎么感化，他也难以修成正果。人们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如果他已经坏到底了，那么我们又何苦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他的身上呢？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使得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在快节奏的社会中生存，用自己珍贵的时光做出最有价值的判断和选择。你在那里耗费半天的时间，没准儿人家还不领情，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做徒劳的事情了。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强者自救，圣人救人。”我们的孔子是大圣人，所以他要拯救众人的灵魂，而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人，能够做到自救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圣人，指望自己能够拯救所有人的灵魂，这样做的结果多半是徒劳无益的，何不将时间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呢？

孔子不认同“以德报怨”的做法，认为应当是“以直报怨”。这在另一个方面说，坚持“正直”，对于个人修养也是极为重要的。当然，孔子不赞成“以怨报怨”，以一种恶意，一种怨恨，一种报复的心态去面对别人的不道德，因为这样一来，社会将是恶性循环，无休无止，人们失去的将不仅是自己的和谐，还有子孙后代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