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手艺打洋工 海外圆梦

陈晓

出国，对不少都市人来说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会盖房、会修路、会做木工的农民工，早在10多年前就尝到了出国的甜头。人们称之为“打洋工”。

“打洋工”指的是出国打工，1992年以来，中国境外就业人员总数已达10万人，主要分布在日本、韩国及东南亚、中东、非洲、欧洲、美洲等地。从事的工种主要为纺织、机械制造、建筑、水产品养殖加工、餐饮、护理、医疗卫生等，到境外工作人数的总量还在逐年递增。

出国人员在文化方面的要求会高些：首先是要具备一定的技能，如缝纫工、热处理工都要有专业技术。外语水平也有一定的要求。至于学历文凭国外并没有很高的要求。普通劳务高中和中专以上文化程度即可，高级劳务只须本科学历。

凭电焊技术获绿卡

月入两三万元，住200多平方米的房子，屋外绿草如茵空气清新……山东济南长清区孝里镇后楚庄有上百村民享受着这样的生活，还是在澳大利亚。凭着过硬的电气焊手艺，总共201户的村庄有25户在澳大利亚“打洋工”，拿到了绿卡。

60岁的后楚庄村民王金明每天都会拿着一摞照片端详。照片是儿子王兆生一家4口的，王金明已经整整一年没见孙子孙女了。

王兆生36岁，一家人在澳大利亚生活。他在国内干了十多年焊工，2006年通过劳务中介去了澳大利亚珀斯，在造船厂干电气焊，随后妻儿也跟过去了。

在儿子的描述中，国外的生活与国内完全不同。按澳大利亚规定，王兆生每周只需干活38小时，每小时能挣36澳元。如果周末加班的话，工资是平时的1.5倍。“外国人周末都不上班，开着车去海边玩。咱中国人好钱，周末能加班就加班。”王金明说。

算下来，王兆生周薪约1700澳元，扣税30%后每月3000多澳元拿到手，相当于人民币2万多元。出国两年多，王兆生一家拿到了绿卡，还贷款买了45万澳元的房子。房子220平方米，院子760平方米，院子里种花种草也种点菜。王兆生还花7000多澳元（约合人民币4万元）买了两辆车，一辆丰田、一辆二手本田，夫妻俩 一人一辆。

2011年，王兆生夫妇又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一出生就获得澳大利亚国籍。他们发现生孩子不但住院不花钱，当地政府还补助了5000澳元。小女儿出生后，王兆生的妻子辞去了蔬菜厂冷冻仓库的工作。

在澳大利亚扎下根后，王兆生不时寄钱回家，把老家的房子也装修得亮亮堂堂，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后楚庄第一个吃螃蟹的是村民尹法刚。2005年，他在深圳一家船厂干活。客户几次检查，别人的电焊活通不过，就他的活每次都很出色。公司一个外国工作人员注意到他，劝他去澳大利亚，“挣得比中国多，你的手艺准行。”

当时出国费用约12万元，尹法刚凑齐这笔钱交给中介。一年后，他到了墨尔本；三年后，他在墨尔本买了大房子，生了小儿子。这下，其他村民都坐不住了。尹法刚的妈妈说，很多青年找送走尹法刚的中介办手续，找尹法刚上过的培训学校学英语，然后两口子一起去澳大利亚。

十来年间，后楚庄有25户年轻人先后到澳大利亚打工，其中19户生活在珀斯一个社区里，相距不过十几里路。村民们说，澳大利亚有一个“小后楚庄”。

跨国去当包工头

30多岁的湖北黄陂人邓翔柯没出国前，在国内各地做木工工程，一个月收入最多时有7000元。不过由于工程活不固定，他一年下来最多只有七八个月有事做，到年底还是挣不到多少钱。

2010年夏天经湖北老乡介绍，邓翔柯去利比亚参加远大集团的一个施工项目，月工资达到14800元。“护照、体检、来去飞机票，当地食宿等费用都是用工单位承担，出国两年以上，施工单位还可以承担中间回国过春节的差旅费。在国外务工，只要找到正规的施工单位，收入基本都净赚回国。” 邓翔柯这样说道。

据介绍，他们这批农民工到国外当建筑工人的保底收入每月可达七八千元。因此，当地不少外出“打洋工”的家庭里出现了“一人务工，一家不愁”的景象。现在，出国两年赚10多万元，已成为许多人出国务工的基本目标。经过十多年的闯荡，该地外出“打洋工”的农民工已在多年的漂泊中，学会了上网，每天与家人视频聊天。同样来自湖北黄陂的江自强说到，自己2008年起开始出国务工，现在农民工在外国买电脑的情况很普遍，会上网的人也很多，与家人视频聊天是这些远在异国务工的农民工工作之余最開心的事。

打洋工的兴起，不仅让出国务工者长了见识，还让他们在各个方面超越国内打“土工”的亲戚朋友。

因为“老乡带老乡”的缘故，国内出国务工的建筑工人越来越多，他们中的一些先行者因接到了海外用工项目，如今已经晋升为返乡招工的跨国包工头。在湖北武汉市的一场招聘会现场，被老乡们团团围住的张来忠就是其中一个。

小平头，羊毛西装，时而普通话，时而家乡话，还会讲几句希伯来语，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10年前，张来忠出国“打洋工”，作为一个瓦工匠，他先后去过以色列、利比亚、科威特等国。务工之余，他学会了希伯来语，5年前成了返乡招工的“包工头”。

前不久，张来忠回老家来招工，主要是为他在科威特的新项目选拔人手。他表示，眼下除了招人去科威特外，经他招去利比亚务工的100多名老乡还没有回来过年。

在张来忠看来，出国当建筑工人没有什么学历和语言要求。只要专业手艺好、为人本分，有两年工作经验以上，都可以出国“打洋工”。相比国内，“打洋工”最大的不同是不用打游击地去接项目，一年到头每天宿舍工地的两点一线，每天都有活干。

出国吃香 融入却难

由于国内技工短缺，英国建筑商不得不以每周1000英镑（约合人民币9690元）的高薪从国外聘请瓦工。还有澳大利亚为了缓解澳洲的用工荒，澳洲联邦政府将允许外国工人，例如电工和水管工等到澳洲工作。而且还在澳洲催生了一些劳动力拍卖的网站，中国农民工在很多国家都受到了欢迎。

河南郑州的一家中介公司，是2002年底国家商务部批准成立的专业外派劳务经营公司，而该公司总经理从1988年起开始接触劳务派遣工作。在他看来，除建筑工人之外，这两年，护士、电子产品生产线工人、网吧网管、缝纫工、水手等带有更高技术含量的工人，在河南省外派务工人员中不断增加。

据介绍，即便不去中东、非洲等敏感地区做建筑工人，中国农民工外出务工的选择还有许多。其中，水手、护士、幼师等拥有一定技术技能的工作在一些老龄化发达国家很吃香。

在年初的招聘现场，新加坡某服装专卖店就有招聘营业员的需求。该岗位对学历要求并不高，年龄19至29岁，英语流利的高中、中专、技校生均可报名。其中，本科学历底薪起步为1800新币（约合人民币9300元），而非本科学历起薪为1400新币（约合人民币7200元）。

春节后，人才市场火爆，此时也是出国务工人员集中出发的时候。在河南郑州人力资源市场，大屏幕滚动播放着俄罗斯、沙特等国家招人的广告。洛阳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国际旅行卫生保健中心每天要为100多名出境人员体检，其中出国务工人员就占90%以上。

“人生地不熟的，一去就是一两年，但是挣得多啊。”一位准备出国务工的农民说。他的这一想法，几乎存在每位想“打洋工”的人脑海中。

春节后一个月是出国务工的高峰期，出国务工的劳务人员有的拿固定工资，有的是多劳多得。在出国务工的广告语上看到，出国务工的目的地多为安哥拉、埃塞俄比亚、阿尔及利亚等非洲国家以及部分中东和欧洲国家，从事行业涉及基建、养殖、餐饮服务等。

随着出国务工这一领域逐渐被人熟知，加上高薪资的诱惑，近年来出国务工人员有增无减。然而，“发财梦”背后也隐藏着孤独和危险。

在韩国打工的“90后”张凯，在工地工作。韩国经济发达，土地面积不大而且人口较少，所以工人不多，工資很高。来自河南的张凯和工友每天工作8小时，和正常上班族一样。早上9点钟的时候发给每人一个面包和两瓶饮料休息半个小时，中午吃完饭之后下午继续上班，然后在两点之前可以午睡一会儿。下午3点再发给一个面包两瓶饮料。之后6点下班。总体来说，工作不会特别累，还有一些补助。

张凯的生活非常单调，工作，回宾馆休息，然后再工作，再休息。这是一个无法终结的往复，只因为他们在韩国是外国人，他们不会韩语，不能交流，所以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等待他们的就是无尽的孤独。当然，他们一般都会两个人结队一起去。所以，他们俩可以自己找活动玩，比如玩扑克牌等等。他们很羡慕韩国的工友。他们下班了之后会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漱一下，喷点香水，然后出去逛街，或者去酒吧坐坐。而他们只能直接回“家”。

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最难过的是他们不懂语言，所以有时候连和工友交流都不能，就只能比划，猜个大概意思。然后工作的时候用的工具就一遍遍问韩国工友怎么说，韩国工友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生活在了外星球上，明明外表长的一样，却是完全不懂韩国工友在说什么，他们就像是聋哑人一样，生活在韩国工友的世界之外。有时候有人和他们说话他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说别人。这些一系列的事情直接导致了他们有时候回国了都不想说话了，会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圆“发财梦” 风险也高

相比心理上的孤独，出国打工的危险也不容忽视。谈到前去俄罗斯打工的经历，河南嵩县旧县镇农民孟小立仍心有余悸。2015年正月初四，孟小立等十多名同村村民前往俄罗斯一农场务农。孟小立说，到达农场后，他们就失去了人身自由，“护照被没收，农场还有看守，不让我们出去。”一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当年10月，老板种菜赔钱了，非但没给孟小立等人结算工资，还要求他们每人赔偿数万元才能离开。几经周折，最终村民们安全回到家乡，但工资不仅没拿到，还倒贴了数万元。

“当时只看到了高工资，没有考虑到里面的风险。”孟小立说，中介给他们办的，也是没有打工资格的旅游签证。

旅游签证成为很多劳务中介公司把工人弄出去的手段。郑州一名从事劳务中介工作十多年的经理说。在郑州，通过同城招聘网站也随处可见劳务公司广告，常年招收各类海外务工者。也有靠着出国打工，空手套白狼的假公司。濮阳人王先生曾交费6000元给一家中介公司办手续，后来公司人去楼空。

目前国内出国劳务介绍诈骗方式主要分两种：一类是“黑中介”，在招工时以发达国家高薪资为诱惑，办理旅游签证将人送到国外后翻脸不认账。务工者被遣返回国后，劳务公司便以“违约”为由，拒绝退还中介费。另一类是正规公司，也一样以诱人条件收取高额中介费，签订合同，承诺一年后无法出国全额退还费用，但这类公司实际上以融资为目的，套取一年无息存款，一旦资金被私人挪用或投资失败，中介费就别想要回。在圆梦的同时，农民工也要谨慎选择出国渠道。

出国务工让很多农民工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在未来，中国的农民工们也许会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工人，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劳务技术输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