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扑成投资人标配 牌桌上的博弈恰似风投市场

涂君军

德扑跟投资这么像，打着牌就把抢项目给模拟了。

WSOP是世界扑克比赛中最权威的赛事，冠军除了巨额奖金，还会获得一条金手链作为荣誉的象征。

杜悦是首位拿下WSOP金手链的中国籍选手，同时，他还是人人网前副总裁、常春藤资本合伙人、腾讯天天德州首席顾问。

3月26日，追梦者基金在海南生态软件园举办了一场创投圈的德州扑克（德扑）比赛。来打牌的虽说没占到创投圈的半壁江山，也够组一个大的封国。杜悦、梅花天使创投吴世春、青山资本张野、英诺天使基金林森等人都是这次比赛的座上宾。

同样是在海南生态软件园，4月6日起，卡耐基梅隆大学开发的德州扑克AI程序冷扑大师（Libratus）将与中国龙之队的六位德扑高手进行5天共36000手牌的比赛。“龙之队”的队长便是杜悦，而其他成员也与创投圈渊源颇深：许朝军是点点网和啪啪的创始人，负责过校内网、盛大在线的运营;张淮长期在IT公司担任CTO、CIO职位;王天建是中扑网创始人……

为何德扑在投资人中如此受欢迎，连人机大战的“龙之队”主力成员也大都来自创投圈？

“我没在保利俱乐部，我在打德扑”

“在风险投资圈，如果大家在晚饭后需要安排什么活动还能让老板觉得你依然是在工作的，那基本上就是德扑了。”

投资人之间，投资人和创业者之间，在会议室的讨价还价之外，德扑已经是最佳消遣：吃饭聊天，少了点过招的感觉;去会所、洗浴中心喝茶，又怕遇到朝阳群众;去郊区或者城乡结合部打高尔夫，实在效率太低，北京这么堵;“约球”或“约跑”，还得换上运动裤、运动鞋，北京雾霾天又那么多。

创投圈每周都有德扑局，当然牌手也包括各种跨界人才，汪峰、王岳伦都是爱好者。这些德扑局发生在桌游吧、朋友空置的家里、开完会之后酒店的小包间，只要有一张桌子，带上装在一个手提箱里的道具就可以开始。就算没玩过的人，10分钟之内也能熟悉规则。

德扑与投资的共性之一

“投”与运气，都是追求价值最大化

简单来说，德扑是玩家用自己的2张底牌和5张公共牌进行组合，选出5张牌凑成最大成牌的游戏。

围棋是对手之间彼此信息对称的博弈，而德扑是一种信息不对称的博弈（不知道对手的底牌和将要发出的公牌），自然有运气的成分在。但靠运气只能赢一时，想要在大量的牌局中提高胜率，需要策略和不断地实战锻炼。

传奇扑克是3月底追梦者基金年会的德扑比赛及这次德扑人机大战的承办方，目前已经在金融、互联网和投资圈累计举办了上千次类似的活动。传奇扑克CEO陈杰告诉创业邦（微信搜索：ichuangyebang），德扑是一个学一时精一世的游戏，“高手间的比赛，运气只占三分”。

青山资本创始人合伙人张野谈道，德扑与投资都需要一种把价值最大化的能力。做投资，运气成分很大，但拉长到一生来看，运气的影响就平滑了很多，每个人的运气不会有太大的差距，所以就看能不能在运气好的时候把价值最大化。

“天使投资在过程中的效果是看不到的，投资人需要承受波长较长的波动。德扑是一个比较好的锻炼能力的工具，坐在一个适合自己下注的台位，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出现巨大的波动，这个波动也是对你投资修行的升华和锻炼。”

张野也参加了追梦者基金那场德扑比赛，但在不太晚的时候被淘汰了。当时牌桌上一共三家all in（筹码全押），张野手上一对J，另外两家一个A、9，一个A、K，公牌发出一个K，张野被对K淘汰。

德扑与投资的共性之二

“资”与筹码，投资市场环境与德扑越来越像

投资人不靠兑筹码挣钱，但是德扑与投资的共性很强。

杜悦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谈到：德州扑克是一个拥有四个变量的函數：

f（x）=牌力+筹码+对手+位置

德扑的不同牌圈也可比喻成创业项目的不同融资阶段：

Pre-flop——天使投资（Seed/Angel）

Flop——早期投资（VC）

Turn——中期投资（VC/PE）

River——后期投资（PE）

德扑是一个零和博弈，需要不断决策，筹码和位置就是资源，资源少的时候要寻求培育。

投资人会把每一手牌当作一个项目，对投资项目做评估，重点是降低项目犯错的比例，判断长期持有还是短期抛出，选择正式的时机退出或all in。

而且德扑是一个需要在不断变换中决策的游戏，拿了一手牌需要考虑别人如何操作，自己怎么反应。牌局变换的时候，一手牌有不同的打法，需要进行迅速决策和判断。

“在投资和德州扑克里始终有系统风险，保持心态的稳定和正常的发挥就变成了作为德扑高手和投资人的重要能力。”

杜悦曾经同一位VC界大咖讨论，是不是大部分顶级投资人，都有特别强的幽默感与淡定的心态。

对方表示认同，并问杜悦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后来他们达成了共识：一个VC，投资成功率只有20%，在80%的投资行为并没有成功的情况下，更多时候其实需要去面对失败。在承受挫折感的时候，怎么样保持领袖的心态，争取在一两个项目上获得突破以取得几十几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回报是非常重要的。

投资的市场环境也跟德扑越来越相似。

早期做投资的是坐在办公室等创业者来面谈，有着充足的反应时间，而现在的市场环境是投资人需要抢项目，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根据有限的信息作出判断。

德扑与投资的共性之三

对招中见“真爱”，摘下面具撩起旗袍

投资人与项目，一点点接触和互相了解，直到通过资本建立关系。

德扑因为组局成本低，可多人参加，每一手牌的胜负短期就可分出，而且能带来很强的刺激感，在注重效率的投资人中非常受欢迎。

况且它也是极有效率的社交活动。

如果是投资人与创业者（不管双方有无投资关系）一起打德州，投资人不可能在牌桌上对创业者做尽职调查，但是牌桌上体现的是追求赢钱的人性本能，双方很可能因为同场竞技过而在行业中可以建立些弱关系。

同事、客户属于强连接，泛泛之交、一面之缘属于弱连接。斯坦福大学Joan Butler Ford教授的弱连接理论指出，弱关系最有可能向好友提供一些他们原本难以获取的信息：看到一个弱关系分享的内容，会导致一个人分享该信息的可能性增加近10倍。相比而言，由强关系分享的内容则只会增加6倍。

但牌桌上是交不到真正的朋友的。曾在同一个牌桌上，只能起一个摘下面具、拉近心理距离的作用，为彼此之间将来的合作与沟通做一个铺垫。

“投资人也很实际的，如果我跟你打完牌什么都得不到，那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创新工场投资总监高晓虎这样说，“大家都会尽可能争取到一个信息对称的局面。信息越对称，你可能得到的额外信息支持就越多。”

如果是投资人与投资人一起打德州，效应就更明显了。关注同一个领域的投资人，平时在大多数项目上都有交手经历，彼此都有赢有输，虽然偶尔会交流投资经验，但不会谈得很深。“就像把旗袍稍微撩起来一下，露一点大腿。”打德州相当于多一次私下过招。

很多机构把德州当团建。六到八个人打德扑最好玩，这人数也跟一个基金的主力人数相当。如果人多了可以在旁边钓鱼，再多了开第二桌就好。

德扑与投资的共性之四

大佬的风格，牌桌上全暴露

晚上八点一刻，追梦者基金的比赛进入尾声。

仅剩的一桌上还有五名选手，强制分已经加到3000，小盲10000，大盲20000，工作人员在选手一旁将筹码换成较大的面值，大家出手都变得格外慎重，弃牌变得频繁，甚至有选手涉嫌犯规地为自己喊出了“Nice fold”（打得漂亮）。

有的选手带着口罩以遮掩表情，有同样意图的另一位带着墨镜。有的选手把一串佛珠放在底牌上，有的把一个刻有“笑口常开”的小葫芦放在面前所剩不多的筹码上，以祈祷自己的牌凑成三带二的“葫芦”。场上筹码摞得最高的两位则都带着鸭舌帽。

在翻牌前，被笑成“葫芦娃”的选手被场上拥有大量筹码的对手逼到all in。亮牌后，“鸭舌帽”之一的J、10完全压制“葫芦娃”的J、8。5张公牌发出后，双方都是高牌，“葫芦娃”被淘汰。不到两局，带佛珠的那位也被同一个人用类似的策略淘汰。

你以为你在看德扑比赛，其实更像是在看真人大秀。

在“金手链”杜悦心目中，德扑高手的几个特点就是：牌风凶悍无比，心态异常稳定，有精准读牌能力，善于隐藏牌力，能Fold掉大牌，善于抓Bluff（诈胡）。

从打德扑风格中可以看出投资人的投资风格。据说李开复非常重视算牌，甚至能算出每一手牌的胜率。但算得太好也有不利的一面，在底牌不强、胜率不高的情况下，面对对手的Bluff，开复老师往往会选择弃牌。

蔡文胜却善于抓Bluff，而且是非常理智地抓。如果最后判断对方确实可能有好牌，不管之前下了多少籌码，他都会选择弃牌。

靠投资滴滴、ofo等项目成为风云人物的朱啸虎则喜欢Bluff。他会通过自己的一些逻辑把一个公司的财务模型说得很厉害，让别人感知到这个公司的前景，不断投钱进去——在任何一个市场，只要砸5亿美金到一个项目上，都肯定会激起不小水花。

滴滴早期投资人王刚在最近一次峰会演讲上透露：“最近风传软银要50亿美金投资滴滴，其实孙正义是一个超级牌手，募资成立1000亿美金基金，在终极牌桌上每次都是all in，推出去拿回来，偶尔一次推出去没有拿回来。”

孙正义的投资风格其实就是如此，重金投资后收获成百上千倍回报，偶尔有一两次失败：

1995年向只有五个人的雅虎投资100万美元，几个月后追加1亿美元。雅虎上市后，孙正义套现了5%的股票，获得4.5亿元。

1999年给马云2000万美元，2014年阿里上市，孙正义手中的阿里股份估值约580亿美元。

2003年韩国公司单方面中止跟盛大的合作，陷入危机的盛大获得软银4000万美元投资。26个月之后，孙正义获得5.6亿美元回报。

2008年孙正义耗费约27亿人民币成为校内网（后改名为“人人网”）和猫扑的大股东，但几年之后，猫扑和人人网被微博、微信打得没了脾气。

2011年孙正义给了PPTV 2.5亿美元。两年后，PPTV卖给了苏宁。

2013年，孙正义牵头以15亿美元收购了游戏开发商Supercell 51%的股权，后将股份追加至73.2%。三年后，腾讯以86亿美元收购Supercell。

牌桌上是对牌局赌筹码，投资中是对市场赌资金。德扑最大的魅力在于变化，投资的魅力在于不确定性。有运气的成分在，其实更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