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只要飞就一定是黑飞？

陈劲松

最近，无人机又成了网红，频频出镜，但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来说无人机可以演绎完美自拍，可以求婚，可以记录很多你走过的风景，但也有很多人使用无人机的动机并没这么简单，比如用无人机向监狱内走私违禁物品，这些人目前就被英国当局盯上了。再比如，用无人机逼走正欲降落的航班。

4月17日14时13分，成都双流机场西跑道北侧18公里区域，机场净空保护区内发现无人机活动，导致多架域内航班空中等待，造成12架飞往成都的航班备降其他机场。

4月18日18时26分以及18时38分，双流机场西跑道北侧3.7公里区域以及同侧14.8公里区域，机场净空保护区内又发现无人机活动，这一次导致22架飞往成都的航班备降其他机场，23架航班出港延误。

这一次的“肇事者” 是一架红白蓝相间的固定翼飞机，机身长约2米，外形酷似“战斗机”。

要立体，不要一刀切

4月20日，四川省公安厅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将本次双流机场无人机黑飞事件定性为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并立案调查。

随后，成都市双流区凤翔湖的路边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电喇叭，一副高倍望远镜，桌子后面坐了两个民警，旁边一个蓝色的牌子上写着无人机观察哨。每隔十分钟，民警就会拿起望远镜扫视天空，观察有没有无人机起飞。在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时，民警表示，这样的监测点一共有91个，分布在机场四周。观测点内，不仅要现场观察是否有无人机黑飞，还要根据空管部门的监测，如果发现有无人机黑飞，监测点位民警要立即进行查找处理。

双流机场的黑飞事件更早可以追溯到2015年，2016年也发生了两起。为何双流机场多黑飞？其中一个原因是双流机场距离市区比较近。根据空管部门的信息，成都双流机场净空保护区是以成都双流国际机场东、西跑道中心线为基准，两侧各10公里，跑道端外20公里的范围来划定。首都機场也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净空区，不过，从首都机场到天安门广场的距离是40公里，而双流机场到成都市中心天府广场只有20公里，这就意味着，这个净空区将大半个成都框了进来，包括了天府广场。

双流机场的长方形禁飞区是否合理？“国际上围绕机场的禁飞区一般是多边形，”国内无人机制造商大疆公司副总裁邵建伙告诉本刊。这个多边形越接近机场，允许消费无人机放飞的最大高度越小。大疆的无人机设置了电子围栏，到了围栏边界飞行控制系统会自动返航，比如到了北京五环内就飞进不去。

在机场跑道附近，以跑道两端的中点为圆心，半径4.5公里的两个大圆内，大疆电子围栏对飞机设定的高度为零，也就是不能起飞。这个区域逐渐扩大，设定高度逐渐升高，最外一层是以跑道中心为原点，半径10公里的一个圆，在这个外圈圆里，大疆无人机的限制高度为120米。可以看到，最外面大圆的面积约是310平方公里，而官方净空区的面积高达800平方公里，两者相差甚大。

“我们根据国际民用航空公约附件14给电子围栏设定了范围，附件14经过非常完善先进地运行测试，”邵建伙告诉本刊，“禁飞区对于航班安全的保护能是一个一刀切的观念，我们要立体地使用空域，比如有些地方一点都不能飞，还有一些地方可能飞个十米二十米，正常航班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国际民用航空公约及其附件对于任何国际民航组织成员国都有约束力，公约共有18个附件，附件14是关于机场的设计和设备的规范，其中所规定的机场净空区主要是为了保证飞机在进近着陆阶段的飞行安全而设定。

国内的空域管理权归属于军方，民用航班起飞前必须向军方申请空域，由于航空业的发展，空域时段已经不敷分配，现在无人机又加入战团，更让监管部门为难。

有驾照也没人申请空域

实际上，大部分无人机飞手并没有净空区的概念，在国内最大的无人机爱好者论坛飞兽社区中，居然没有一个讨论净空区的帖子。大部分飞手还处于黑飞、盲飞的阶段。

三足乌无人机培训基地位于成雅高速成都出口附近，这是四川唯一一家通过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简称“AOPA”）资质审核的培训基地。

按照民航局的规定，所有无人机驾驶员都必须经过认证学校的课程培训，通过AOPA的考试，拿到驾照，才能合法地操作无人机。培训课程包括理论和实践两部分，理论课程分为气象、空域法规、飞行原理等系统知识，实践分为360度旋转停，水平8字飞行，起飞降落、基本拆装等操作课程。

拿到驾照后，无人机想要合法地飞上天，还要按照2013年11月民航局发布的《民用无人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管理暂行规定》，保证航空器有三证，即国籍登记证、适航证和电台执照；最后，还要申请空域。飞行员需要在飞行前一天15点前，向所管辖区的航行管理部门申报飞行计划，三小时之内会得到回复。第二天飞前再打电话申报一次，主要防止遇到特殊情况。按照这个规定，没有驾照，事先没有申请空域，都属于黑飞，并不仅是在净空区飞行才是黑飞。

本刊记者曾经致电三足乌基地的客户人员，对方告知无人机驾照分为两种，驾驶员和机长，其中驾驶员的学费较低，为13800元。“培训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参加考试，考试与汽车驾照类似，分三步，理论考试，操作考试和口试。”这个价格远远高过汽车驾照，而大疆普通款无人机只需要3000元。考一个驾照是无人机价格的四倍。

吊诡的是，花了一万多拿到AOPA的认证并不能保证申请空域。AOPA的资质证明材料都来自民航局，而民航局并不具备审批空域的权利，这一权利在空中交通管制委员会，其直接对中央军委和国务院负责。

大疆公司就不认可AOPA的驾照。2016年6月，大疆宣布成立慧飞无人机培训中心（UTC），并请来中国航空运输协会通用航空分会（CATA通航分会）和成人教育协会的相关负责人，为其首批毕业的11名学员颁发了《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操作手合格证》。

很快，AOPA发文声明，称自己是中国民航局委托实施“飞手”培训合格证管理的机构，只有持该合格证的“飞手”才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飞行计划。

事实上，我国的空域由军方管理，无论是CATA还是AOPA并没有得到军方的授权。取得“驾照”的飞手，也没有觉得两种证有什么不同，因为现实作业中，绝大多数有证的飞手在作业前也不会向各地民航局申请。

“幕后黑手”云平台？

在双流机场黑飞事件中，一个公司逐渐浮出水面。知乎网友称，双流机场无人机连续“黑飞”事件有“幕后黑手”，并通过公开信息查到一家名叫“福来鹰”的公司和西南无人机飞行服务中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福来鹰公司董事长张伟，同时担任四川省通用航空协会常务秘书长，又是西南无人机飞行中心负责人。而该中心推广的防无人机“黑飞”产品飞云系统，正是由福來鹰公司研发。该网友推测称，“黑飞”频发，正是公司为了推广飞云系统而进行的。目前这个回答得到九千多个赞同，并被多家媒体引用。

5月2日，张伟接受《中国之声》采访时表示，虽然在多个机构担任职务，但都是合法合规，网帖是对他和公司的诽谤，目前已经报警。

实际上，国内大的无人机厂商，都会通过自己的云平台向监管机构传递飞行信息，“大疆并没有掌握用户相关的飞行信息，但从空域管理部门，及一些第三方基于飞行安全建立起来的管理平台，可以看到各类无人机飞机的运行数据，包括飞行安全信息，飞行纬度等，”邵建伙告诉本刊，“因为在中国大陆所有空域都是管制空域，所有的飞行器都需要向管制部门报告自己的相关飞行信息。”

除了张伟的“飞云”外，中国AOPA“优云”平台也是竞争者之一。2016年3月，“优云”获得民航局批文，试运行两年。其功能主要有“监管部门协同管理、多终端云同步、飞行计划快速报批、飞行数据实时上报、飞行数据云存储、支持多种数据链路接入”六种功能。

无人机云平台有着巨大的利益链条，无论是优云还是飞云都提供硬件支持，安装价格在300元左右。IDC的数据显示，2015年，国内无人机的销售量约10万架，这是一个千万级别的市场，而且在迅速扩大。

按照大疆所说，所有无人机的飞行数据都可以在空中管理部门查到，为何成都警方迟迟不能破案？5月5日，成都警方通报拘捕了大疆mavic无人机的两名飞手。“大疆提供一百万悬赏，希望能够鼓励知情者检举揭发。就现有的氛围来讲，把无人机这一新兴事物妖魔化了，让大家有点恐惧，对于我们的用户来讲很不公平，所以我们需要管理部门以及行业自身共同去寻找一些更有效的办法，进行管理和疏导。”邵建伙告诉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