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协定》牵动大国博弈

●本报驻比利时、德国、加拿大特派特约记者　任彦　青木　陶短房　●陈一　张静

“中国将继续落实《巴黎协定》所作的承诺，坚定不移地推进2030年的目标。”中国总理李克强1日在与德国总理默克尔共同举行的记者会上说的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让近来对全球气候变暖未来感到担忧的欧洲和其他国家多少松了一口气。此前几个小时，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上发文称，将于当地时间1日下午3时（北京时间2日凌晨3时）宣布美国是否将退出这一协定。《巴黎协定》是2015年几乎全球所有国家为阻止气候变暖首次达成的历史性协定，被认为是“拯救地球的最后机会”。特朗普上台前后，一直宣称该协定不利于美国经济，多次表示将退出《巴黎协定》。特朗普这一倾向受到美国国内和国际上的猛烈抨击。6月1日，多家欧洲媒体披露中欧领导人会晤后将发表的联合声明草稿，称中欧将对履行《巴黎协定》做出“最高级别的政治承诺”。德国《明镜》周刊称，这份9页的文件草稿中没有提到美国，“很明显，这是（欧洲）与特朗普政府拉开距离的又一证明。”

“中国承诺履行协定”

“中国总理承诺履行协定”，德新社1日称，中国总理李克强当天上午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举行了第二次会谈。双方同意在自由贸易、气候变化和安全等领域继续进行密切合作。李克强表示，中国有句话叫“言出必行”，应对气候变化是全球共识，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应肩负本身的国际责任。对此，默克尔表示，这一承诺“非常积极”。

“给特朗普的信号”，德国《明镜周刊》1日称，在特朗普政府越来越倾向退出《巴黎协定》之时，德国和中国决定加强在气候变化方面的密切合作。文章称，李克强1日和2日还将访问布鲁塞尔，欧中领导人将在布鲁塞尔举行会晤，就推动和贯彻该协定进一步磋商。在特朗普威胁即将退出的背景下，欧中之间的这一互动增添了新的意义。

“特朗普准备退出巴黎协定，欧中结成绿色同盟”，欧盟门户新闻网站“欧盟动态”1日称，在欧中领导人会晤后，双方将于周五发布一份关于气候与清洁能源的联合声明。这将是欧中联合起来对特朗普的有力回击。该网站称已提前获悉欧中领导人会议联合声明的草案主要内容。报道称，根据这份“前所未有”的联合声明，北京和布鲁塞尔对《巴黎协定》做出“最高政治承诺”，呼吁有关各方继续支持该协定。报道称，欧中领导人的联合声明将向世界发出一个强有力的信息，那就是“《巴黎协定》还将继续，无论美国参与还是退出”。通过这份声明，世界将会看到中国和欧盟“披上应对全球气候变暖领导者的斗篷，为这对伙伴赢得许多地缘政治的资本”。相形之下，美国丢失的不仅是颜面，还有绿色投资和工作机会。

“气候变化是全球性挑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置身事外。”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1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巴黎协定》成果来之不易，凝聚了国际社会最广泛的共识，为全球合作应对气候变化进程明确了进一步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她说，中国将继续坚定不移地做全球气候治理进程的维护者和推动者，积极参与气候变化多边进程。

美退出“将激起全球愤怒”

“中国和欧盟正加强合作，与此同时，美国对于《巴黎协定》的参与则越来越冷。”英国广播公司1日发出这样的感慨。“德国之声”称，《巴黎协定》被视为制止全球气候变暖努力的一座里程碑。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很长一段时间美国的态度并不积极。在特朗普前任奥巴马的大力推动之下，美国才签署了该协定。如果美国退出，对国际气候保护努力将是一大打击。美国是全球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国，仅次于中国，而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4倍。

2015年12月12日，近200个国家代表团在巴黎达成首个全球性的气候变化协定——《〈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巴黎协定》（简称《巴黎协定》）。这是历史上第一个几乎包括全球所有国家通过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有关气候变化的协定。协定规定在本世纪末把全球平均气温较工业化前水平升高控制在2摄氏度之内，各国根据协定“自发”确定减排指标。《巴黎协定》达成后，《纽约时报》引述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的话称之为“世界的转折点”，“代表我们拯救地球的最后机会”。在巴黎气候大会之前，美国和中国于2014年北京APEC会议期间共同宣布两国的减排政策，美国设置了在2025年使碳排放较2005年减少26%至28%的目标，中国宣布在2030年左右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并争取尽早实现。作为全球第一和第二大经济体以及最大和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国，这份共同声明对《巴黎协定》的成功签署作出了重要贡献。2016年9月，中美在G20杭州峰会期间先后向联合国交存《巴黎协定》批准文书，这一举动助力《巴黎协定》于2016年11月4日正式生效。

“美国真会退出《巴黎协定》吗？”德国《图片报》1日称，答案即将揭晓。特朗普前一晚在推特上宣布，将于当地时间6月1日下午3时在白宫就《巴黎协定》做出决定。他的决定引起世界连锁反应。美国Axios新闻网站日前援引白宫消息人士的话说，特朗普已经告诉亲信，他将宣布退出《巴黎协定》。报道称，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就曾称“全球变暖”是一场骗局，旨在令美国制造业变得不具竞争力，并承诺当选后将使美国退出《巴黎协定》。

对于是否要退出《巴黎协定》，美国分裂成两派。《纽约时报》称，特朗普的支持者，尤其是美国一些“煤炭州”正欢呼雀跃。他的高级顾问班农以及包括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在内的大批共和党参议员呼吁退出，甚至美国环保局局长普鲁特也是气候变化怀疑论者，强硬要求“与《巴黎协定》一刀两断”。不过，国务卿蒂勒森等外交界以及工商界则强烈反对。特斯拉公司CEO马斯克称，如果美国退出《巴黎协定》，他将“别无选择，只能退出”特朗普的顾问委员会。美国各大电视台都开始播发英特尔、微软等25家大公司广告，介绍《巴黎协定》对刺激美国制造业发展、创造就业岗位的作用。

“特朗普退出将激起全球愤怒”，德国《南德意志报》1日称，如果特朗普宣布退出，美国将加入尼加拉瓜与叙利亚的阵营，成为全球第三个明确拒绝加入对抗气候变化阵营的国家。报道还称，美国一直批评中国的环保政策，现在美国自己却成为全世界的敌人。

许多发展中国家更是对美国的虚伪感到愤怒。有分析称，历史上美国首倡国联，结果自己没有加入；美国以国际海洋公约为名要中国遵守所谓仲裁结果，可是自己没有加入该公约。“我们从美国拒绝履行自己签署的《京都议定书》一事中得到过教训。没有美国我们也会继续实施《巴黎协定》。”48国集团主席、埃塞俄比亚外交官恩达卢称，他们这些国家更容易受到热浪、洪灾和海面上涨等气候变暖带来的威胁，但“我们从新兴经济体中看到了新领袖”。

“中欧将成为新世界的领袖”

“一旦历史上最大排放国退出，《巴黎协定》会继续吗？”美国《纽约时报》称，美国的退出会严重削弱避免重大气候变化的全球努力，但不会破坏巴黎协定。不过，报道认为，退出该协定可能造成严重的外交后果。报道引述多名外交政策学者的话称，这一举动将破坏美国的信誉，削弱特朗普除气候变化之外议题的谈判努力，比如贸易和反恐等议题。前副国务卿伯恩斯称：“从外交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放弃美国的领导力。我们在贸易、军事及其他各方面的外交谈判能否成功取决于我们的信誉。我认为没有其他事情比这件事更能破坏我们的信誉了。”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若特朗普决定让美国退出协定，要么是多国费尽千辛万苦达成的巴黎协定将功亏一篑，沦为空谈；要么是中国联合欧盟成为气候变化治理上的新世界领袖，全世界甩开美国继续推进。“这将是对（美国）未来的终结”。美国《外交政策》也称，如果特朗普抛弃该协定，美国不仅仅是放弃对气候变化的领导权，而且是将国际影响力拱手让给北京。

“特朗普打破现有国际秩序的同时，中国出手掌握主导权”，韩国《首尔经济》1日称，随着特朗普可能宣布退出历史上最重要的国际协定之一，中国迅速采取应对举措。报道称，不仅在气候领域，现在中国在自由贸易等领域都准备发挥领导作用，显示了中国要主导国际秩序的强烈意愿。由于欧美在一系列问题上分歧严重，欧洲看待中国发挥全球影响力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欧洲已经解除对中国的戒备心理，准备在多项全球事务上把中国看作合作伙伴。

“面对西方的乌云，亚洲升起的太阳似乎具有从未有过的吸引力。”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称，在特朗普不靠谱的情况下，欧洲人若要寻找新伙伴，中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全球最大投资国，而且还被证明是稳定因素。

“并不是美国想退就能退的”，欧洲新闻台1日引述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的话称，退出程序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这一协定是有法律责任的”。他还警告称，“我反对欧洲做美国的奴仆，如果在未来几小时或几天内，美国总统宣布退出协定，那欧洲就有责任站出来说‘这很不好。”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5月31日也警告美国称，“世界可持续发展的列车已经发车，如果某个国家不能上车，就会被世界所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