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诗歌矿藏中的一颗宝石
——读《琴剑诗系·孙敬伟诗选》

2017-06-01刘广利

森林公安 2017年2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刘广利

诗歌矿藏中的一颗宝石
——读《琴剑诗系·孙敬伟诗选》

刘广利

或许是为了论述的方便,文学史家、评论家往往热衷于为林林总总的文学思潮和现象命名,这种情形在诗歌评论界表现得尤其明显。而诗人通常不愿意被贴上标签,这恐怕不仅因为包括诗歌在内的一切事物都处于生成和流变中,诗人恰恰对此感触尤深,还因为任何概括性的判断都难免挂一漏万,容易在突出客体的某种特征的同时,对丰富、鲜活、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创作主体和充满张力的诗歌本身造成某种遮蔽。诗人无疑是不愿意接受可能伴随着“刻板印象”的“命名”的。孙敬伟是诗人,他的职业是人民警察,他的部分诗歌的主题和发表渠道,使得他不可避免地经常作为“公安诗人”被提及。“公安诗人”这个称谓确实揭示了孙敬伟的一个身份,也提供了阐释其诗作的一个维度,但是还不能有效概括他的全部创作(事实上,几乎每个“公安诗人”都面临着这种多少有点儿尴尬的情况)。而孙敬伟并不在“身份的焦虑”中消耗自己,他怀着对诗和世界的独特理解自由地翱翔在诗歌长空;他的眼界是开阔的,感情是热烈真挚的,诗思是深沉细密的,向读者呈现出一个博大、丰富、深邃的诗歌存在。

作为一名森林警察,长期在中国东北广袤的山川林海中陶冶诗情,对土地、森林的讴歌,对以公安战线上的尖兵为代表的一切英雄人物的赞美,构成了孙敬伟诗思的重要部分。庄严肃穆的大地,变幻多姿的季节,流淌不息的江河,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果园、炊烟、阳光、雨水、燕子……都是他诗中常见的意象。从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开始,以大自然为书写对象的传统在中外诗歌中一直薪火相继。孙敬伟以虔诚的姿态扎根于泥土,像树木一样从大地中汲取诗情,又如采花酿蜜的蜜蜂般执着于生活并提炼着知性;在与大自然对话的过程中,他把主观感受投射到客观物象上,使描写自然风物的诗作充满深情。以“树”为题的一组短诗中有这样的句子:“把那么多的风吞进肚里/把那么多的雨咽进肚里/树的胸怀就是大海的胸怀/树的一生就是风雨的一生。”组诗《森林之舞》中,诗人将白桦树视为儿时的伙伴、青春的朋友,在赞美了白桦树不畏痛苦和忧愁、从不粉饰和娇羞的性格后深情地倾诉道:“当我饱经沧桑流浪着归来/当我历尽磨难霜染着白头/你仍是我双眸一道不息的闪电/你仍是我心头一道不愈的伤口。”抒写对土地的眷恋和对祖国的热爱,礼赞公安战线上平凡而伟大的英雄人物,使孙敬伟的诗歌呈现出一种崇高之美、阳刚之美、悲壮之美。《啄木鸟》中“整日在崇山峻岭中飞翔”、“在林莽荒野里逡巡”,“胸中装着千里风云万顷波涛”且“绝不放过一个虫豸一处死角”的啄木鸟,正是不辞劳苦、坚毅果敢的森林警察的写照。《你是一颗星》赞美了为保一方平安献出生命的人民警察任长霞。组诗《雷锋,怀念与感召》把雷锋精神视为能够引领人们在复兴之路上奋力前行的“一本书、一面旗、一盏灯”,在历数近年出现的道德滑坡、人情冷漠现象后,发出“雷锋,坏天气让我们格外想念你”这一浅白平易而又震撼人心的呼声。《祖国(之一)》的价值立场显然是把为祖国奉献、牺牲视为无上光荣,诗中没有任何不着边际的许诺或口号,只用一句“柔韧的小草又昂起了头颅/用晶莹的热泪迎接黎明”表达拳拳赤子之心,将个人与祖国血肉相连、风雨同舟的深情描写得细腻生动、扣人心弦。《屈原》可视为诗人与“披肝沥胆的千古诗魂”的一次心灵相遇,《悲剧》等诗作则将批判的锋芒直指摧折美好事物的丑陋现象,表现出诗人直面现实、敢于担当的精神。这种精神,源于诗人对现实的介入。孙敬伟不是那种自囚于写字间的诗人,他是栉风沐雨行走在大地上的诗人,他对脚下的泥土、耳畔的乡音怀有深情厚谊,鸟的啼叫、星的闪耀和风的悲鸣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关心诗的思想深度,强调诗干预现实的功能,主动在诗中楔入现实矛盾,从多个角度传达他对生活的认知和体验。《叶子们》一诗只有短短二十行,语言质朴无华且多短句,其中最长的一句也没有超过九个字,却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深刻地反映了农民工在时代大潮的感召或裹挟下涌入城市的现实图景,以及城乡二元结构的社会历史给“叶子们”带来的无从诉说的困惑和迷茫。

孙敬伟以满腔赤诚赞美世界上一切美好、纯真的事物,他的很多诗歌情感热烈浓郁,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组诗《图画草原》中的“静物”一节,通过流云、游鱼、羊群等意象勾画出一幅恬静、柔美的草原画卷,时空定格在一个特殊的时辰,即“在离羊群不远的草丛深处,一个姑娘正亲吻着心上人”的时辰——诗人以为爱情赋予魔力的方式来完成对爱情的礼赞、张扬爱情的美好,堪称匠心独运。在《让爱回到原始社会》中,诗人渴盼着享受人与人相互信任、坦诚相待的生活,大声呼吁让爱回到“一堆篝火温暖坦荡的胸怀/一潭碧水滋润赤诚的心扉”的原始社会。诚然,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并非真正实现了自由、解放的理想社会,但唯其如此,诗人对人与人之间美好而纯粹的友爱的推崇和追求才显得更为率真、迫切。他无法在一个与美好和感动相隔绝的世界里生存,“想想吧,没有花的春天多凄楚”。(《想想吧》)在诗人眼中,万物的存在方式和产生联系的依据是爱,“所有的树都是姐妹兄弟/小鸟用叫声把它们连在一起/大地用挚爱把它们牢牢拴住”;以爱为始基的万物又回归于爱,回归于“一”:“天上一颗星/地上一棵树/人类一颗心”。(《树》)诗中的意象空灵、轻逸却丝毫不给人虚飘之感,是因为有厚实的情感和经得起掂量的哲思打底子。通过这些诗读者不难感到,孙敬伟对纯洁美好的事物是如此倾心,他对爱和美的追求达到执着的程度,甚至达到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的程度。

孙敬伟在诗艺上具有自觉的探索意识。在关注个体的情感、经验和意识的同时,他以细致的感受力描述生活的具体事象,将日常生活现象诗化,并且依旧呈现出和谐、单纯、意旨明确的风格。《刑警》和《牛教官》是这方面的代表,两首诗都以叙述见长。《刑警》刻画了一个闲时也会帮老婆卖菜、抽劣质烟,更多时候是围着案子转、哪里有危险和邪恶就义无反顾地扑向哪里的刑警形象。《牛教官》以略带幽默的笔调塑造了一个“牛教官”形象,他把二百多人的队伍调教得规规矩矩,敢于叫板、不留情面,“若谁的姿势不规范,他就和你没完”,对牛教官种种严厉做法的描述中隐含着对其责任感和敬业精神的由衷称赞。从平常、渺小、琐碎的生活细节中发掘意义并以此建构诗歌空间的能力,来自诗人的洞察力和对“感性”敏锐的感受。《燃烧的烟蒂》《灰色》等诗作,则体现出更浓的现代意味。

中国有着辉煌的诗歌传统,现代汉诗也已经走过一百多年波澜壮阔的历程并建构了属于自身的美学传统。任何诗人的创作都不能回避或忽视这笔巨大、丰厚的精神遗产,而对传统的审视、继承和对诗歌新路向的探索则因诗人精神气质的差异而各个不同。无论如何,新诗发展的历史似乎表明,诗歌对美的追求与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对民族精神的熔铸始终是相互连结的;只有这样,诗歌才能在更多读者的心中激起共鸣。孙敬伟的诗歌创作显然具有这种自觉意识。他的作品独具魅力,有如新诗矿藏中一颗熠熠闪光的宝石,必将放射出持久而迷人的光辉。

(作者单位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责任编辑 卢维英)

附:孙敬伟诗二首

黄金屋

在北纬42度34分和

东经126度51分的交汇处

我终于找到了你

我的长白山我的

富尔岭帽儿山红叶谷

我的父亲我的山脉

我们松花江我的

白山湖松花湖红石湖

我的母亲我的河流

我的松树柞树水曲柳胡桃秋

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绿色家族

你能想象

1940年的冬天有多么寒冷

多么残酷你就能够体会

2016年的春天有多么温暖多么幸福

在蒿子湖在东北抗联纪念馆

听他讲述抗联的故事

我倍感震撼倍受鼓舞

我的狍子棕熊东北虎梅花鹿

我的朋友我的野生动物

我的人参貂皮鹿茸角

我的黄金白银铁矿石

我的无尽的财富

我的大豆玉米高粱

我的蕨菜刺嫩芽木耳蘑菇

我的丰饶的口粮

我的林场贮木场苗圃

我的瞭望塔森林氧吧小木屋

我的美好的家园

老吴

据说为了不负英雄的嘱托

他自费重走抗联路寻找烈士的遗存

不知挨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

据说为了重塑英雄的风骨

他时常一个人躲进大山深处

面对石壁声情并茂把一摞

厚厚的讲稿背得滚瓜烂熟

据说他已经把自己深深地融入了

我的温暖与孤独我的欣喜与愤怒

我的幸福与痛苦我的风生水起与

悄然落幕……

在东经126度51分和

北纬42度34分的交汇处

我终于找到了你

我汗水中的盐泪水中的悲悯

血液中的铁骨骼中的钙

和灵魂中的爱

那支叫作抗联的队伍

与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歌一起哭

一起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老吴如今

在各种精神和主义面前

我略显迷茫麻木

在你面前我找到了路

(作者单位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责任编辑 卢维英)

猜你喜欢

诗人诗歌
新锐诗人
遇见一名诗人
诗歌不除外
“新”“旧”互鉴,诗歌才能复苏并繁荣
诗歌是光
晒娃还要看诗人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诗歌岛·八面来风
诗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