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浅浅惹乡愁

江兴旺

春意浅浅惹乡愁

江兴旺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每读到张志和《渔父》中的这句词，就想起江南的春雨来。

每年三月，江南的春雨都会如约而至，羞答答地迈着莲花步，唱着绵绵的小调，披着青罗曼纱，越过远山，穿过柳烟，来到我的家乡，江南的一个小山村。

溪边两岸，垂柳绽开鹅黄的嫩芽，摇曳着婀娜的腰肢，不时地划破一河明镜；桃花浅笑嫣然，撑开朵朵粉红色的小伞，点缀着一帘雨幕；小草迫不及待地探出嫩绿的头，在细雨中清醒一冬的睡意。

在蒙蒙的雨幕中，散落的村舍点缀在青山中、绿水旁；一缕淡淡的炊烟，从村落上空袅袅升起，宛若蓝天作底的一幅精美篆书，飘曳遒劲；树梢上、田梗边幽雅地聚集着众多水鸟，或仰天高鸣，或低头觅食。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层次分明、远淡近浓的山水画呀！

在这细细春雨中，我踏着春的足迹，行走在乡下青草嫩绿、野花飘香的溪边小径上，任雨丝打湿我的头发、水雾迷离我的双眼。我想在这一片细雨中游离在我的故土上，哪怕短暂迷茫。

我踩着青石路面，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气息。蒙蒙的细雨，柔柔地飘落，敲打着春的枝头。空气中散发出山村特有的青草芬芳和泥土清香。微风拂过，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犹如播放着春天乐章的碟盘。

在雨打屋檐的主乐章中，在足踏青石板的和声下，我行走在江南山村的小巷。那雨巷里的叹息还在吗？那略带忧郁的眼神是否能在春天里消散？我仿佛在深深而迷蒙的雨巷中看到一把迎面飘来的小雨伞。那雨伞下面呢？我不敢贪望，不想贪想，只想把它留给我的想象。

轻盈的雨丝给我带来了一帘幽梦，却也淋湿了我的衣裳。它那样轻，那样柔，从我脸上悄悄滑落，不知不觉潜入了我的胸膛。一丝清冷的感觉袭来，似乎触动了我的一丝痛楚，似乎惹起了我的一丝感伤。

春天是个感伤的季节！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因为“柳”与“留”，因为“丝”与“思”，也因为这“春”字的暧昧，再加上这蒙蒙细雨的缠绵，我会生出缕缕忧伤，几许委屈，几许无助，几许麻木，甚至窒息般的抽搐。

对我这个游子来说，家乡的春景更多的已是梦境中的回忆了；家乡的细雨更多的是思乡梦境的泪水。离家近30年，亲近家乡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在密密的水泥森林中，我再也听不到家乡的布谷鸟叫声，只能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我再也闻不到家乡的青草香，只能闻到浓烈的汽油味；我体会不到家乡泥土从脚指头间滑过的那种舒适感，只能体会到脚踏柏油路上的那种粘粘感。

世界本就如此，人生也难免规避。四季的周而复始，风雨轮回，一如我们承载了太多情感的起起落落，饱尝着生命的悲喜无常，但若静下心来仔细回味，人生如无缺憾，又谈何完美无限？

走过了太多的风雨晦霾，才更珍惜灿烂的阳光；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才更牵挂可爱的家乡。经历了多少悠悠岁月，饱尝了多少生活苦乐，触及了多少篱墙，我只想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在浅浅春意中掬起蒙蒙细雨。

我想，我等待的不是一场单纯的春雨，而是想在细雨中沐浴自己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