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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

2017-05-30高克芬

派出所工作 2017年10期
关键词:北京人艺人艺积极分子

高克芬

像送货,一辆加长130卡车,驮着我、小吴……七拐八拐地去派出所报到。

开不进胡同。正打愣儿的工夫,从胡同的拐弯儿处,走来几位青年警察:上白下蓝苏式警服,红领章;正赶下坡儿,身子后仰,皮鞋有回音,显得个个儿器宇轩昂。来者探身从槽帮里拎起被窝卷儿、装脸盆的网兜儿,转身就走。我等是六男二女,赶紧了一样的警服,跟着,尽量走得有点儿气势——别太给公安学校丢份儿!

后來才知,接我们的“师兄”,也就早到一年多,晚点儿的不过早到仨俩月。

我和小吴住一屋。老旧平房,两个床铺(不是床)外加一张三屉桌,还得给炉子腾出地儿。工作呢?当片儿警。

我们都写了入党申请书。全所只有两种人:党员,入党积极分子。除了这两种,就剩下食堂大师傅了——大师傅可能也是党员。

一天,开会。只要一宣布是党员的会,都含入党积极分子,人员不用动,即业务改党务了。那天的会,由指导员兼支部书记主持。该发言讨论了……奇怪,全场沉默!让我们这些准备发言的新警察,心里直纳闷儿,也不敢问。

喝水的、卷叶子烟的、歪头掏耳朵的、起身上厕所的……就是没有说话的。到该吃晌午饭时,主持人耷拉着脸宣布:散会!

回屋时,碰上所长老张开会刚回来。他,京东通州人,1949年前参加革命,公安学校第一批学员。

工夫不大,就听他喊:“所有的共产党员、入党积极分子,全给我回会议室!通通回来!”都回来了。所长掩饰不住愤怒:“这是党的会议!对谁有意见,可以提,甚至可以越级反映。但,决不允许……”目光一扫,谁敢造次?

嚯,你说、他说、我也说,半天儿的冷场,没了。

这里有事儿,肯定有事儿!

不久,党员老圣,也是最难崴咕的老警察之一,道出缘由:上次涨工资——只涨半级,这五十多人的大派出所,也只给了五六个名额。指导员想给自己再调上半级——四五块钱。老警察不同意,说他条件不够。正像相邻的派出所,民警老翟冲着副所长说:这几块钱,你涨,涨的是酒钱;我涨,涨的是窝头钱。能一样吗?

指导员没给自己涨上,就把这几个指标退回分局了,说是“不需要”。这下炸窝了!“沉默”,就是报复之一。

“这与你们新来的没关系。甭掺和,该怎哏儿还怎哏儿(音)。”北京话的意思是:别因听说这事儿影响入党积极性。老圣,姓圣,绝非圣人,但基本党性还是有的。

我们这批派出所里的学生警察,一直在“积极”。不提面对火枪、片儿刀的工作,就党的会,一回不落。那会儿,北京人艺正排演李龙云创作的话剧《小井胡同》,作家让演片儿警的张福元,到自己长大、居住的老窝儿——我们所的管片儿,体验生活。张福元跟小吴“下片儿”十多天。投桃报李。彩排时,人艺邀请民警当观摩嘉宾。小吴拉上我。可我俩又为难了——上午十点半,有党员、积极分子会议。我出主意:先去人艺,掐着点儿赶回来。

蹬着自行车玩儿命往回蹽,还是迟到了。我的入党介绍人老孙——消防兵转业的片儿警,拿大眼珠子狠狠地剜我,怒其不争地挤出一句话:“你竟敢迟到,还想不想入党了?”

可,那次观摩,也是我人生的唯一。后来我写剧本、当导演,在公安部、中央电视台、全国大赛获过不少次奖,仅是那次在北京人艺看了一个钟头:排戏是什么样儿。

打拼了四年多,我和小吴仍旧不是党员——这个派出所也没发展一名新党员!分局党委通报批评,支部书记——那位指导员,因工作不力被撤职、调离……

到了1985年,小吴调到分局秘书室(办公室前身);随后,我也调去,俩人又一屋了。6月,他入党;9月,我入党。我们,按电影《董存瑞》里的台词:我早该是了……

一晃儿三十多年。当年的一车“货”,命运各异。比如小吴,像练家子走梅花桩,蹦跳着在几个公安分局当政委、当局长;我呢,多年来扛着钢笔爬格子,干警察宣传、警察文艺、警察期刊……至今“高老师”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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