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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罕坝人的“定力”从哪里来

2017-05-30王新伟

北京支部生活 2017年10期
关键词:塞罕坝马蹄定力

王新伟

距北京最近的荒漠沙地,是北京往北、直线距离仅180公里的内蒙古高原浑善达克沙地,这里海拔在1400米以上。有人形容这里向北京刮大风,就是“站在屋顶上向院里扬沙”。

1962年春天,当时的国家林业部派了一支369人、平均年龄24岁的队伍,在这块荒漠沙地南缘的河北省承德市围场县塞罕坝,建起了塞罕坝机械林场。从那时开始,塞罕坝机械林场三代人历时55年,造出了112万亩森林,阻断了通向北京的风沙。

“一把手”就是顶梁柱

塞罕坝机械林场第一任党委书记、40岁的王尚海,原是承德地委委员、地区农业局长,扛过枪,打过日寇,担任过围场县委书记。

1962年,王尚海到任第一年,带着职工种下1000亩树苗,秋天发现死了一大半,成活率不足5%,第二年又种了1240亩,成活率不足8%。有人直喊:“塞罕坝不适合造林!”

严寒也跟来了。雪下了一米多深,气温逼近零下40度,通往围场县城的土路被积雪堵死。除夕夜,回不了家乡过年的职工穿着厚棉衣,在半地下的窝棚里,围着火炉子发牢骚:“什么鬼地方?下马算了!”有人还说,领导班子家属都在北京、承德城里头,没准哪天就调走喽!

王尚海听到这些议论,与领导班子做出两个决定:一、林场不能下马。塞罕坝曾有森林,是清朝皇帝狩猎地方,近100年来才被砍光,不信不能造林。二、所有领导班子成员把家搬到林场来,与职工同甘共苦。

王尚海在承德住楼房,一狠心把妻子和5个孩子全搬来了,全部家当只装了半卡车,有一个书柜、两个箱子、几件炊具,住在临时腾出的两间土坯房里,妻子在林场当临时工。技术副场长张启恩家在北京,新中国成立前北京大学林学院毕业,在林业部当工程师,他把在中国林科院工作的妻子和3个孩子也动员来了。

职工一看,全服气了。

王尚海选中了一个叫“马蹄坑”的地方,这里地势平缓,适合机械作业,决定打一场机械种树的“马蹄坑大会战”,提振士气。1964年4月20日,春种时节,王尚海挑出60名职工开进马蹄坑,搭起窝棚,要大干一场。

王尚海和技术人员早就分析过,前两年植树成活率低,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运输时间长,造成从我国东北买来的树苗失水伤根;二是东北树苗不适应塞罕坝风大天干和异常寒冷的气候。在第一年种树不成功时,林场就决定让张启恩副场长带人自己育苗,培育出一种叫“大胡子、矮胖子”的优质树苗。大胡子就是根须发达,比枝干还长,能充分吸收土壤里的水分;矮胖子就是枝干矮小粗壮,风吹不倒,成活率高,在“马蹄坑大会战”时,已有400万棵树苗整装待发。林场还改进了苏联引进的造林机械。

4月的塞罕坝,白天气温都在零下2度。搭窝棚时,王尚海抢先把自己被窝放在门边上,让职工们睡里面。大会战3天,王尚海在门边上睡了3天,不准任何人挪动。有人一摸王尚海的被窝冰似铁,就找了几块石头,扔进火堆里烧热,放进王尚海的被窝。

“马蹄坑大会战”造林688亩,成活率达到了95%以上,不仅平息了下马风波,还开创了中国高寒地区机械栽植落叶松的先河。王尚海在塞罕坝干了13年,完成造林54万亩,相当于现在总面积的一半,1989年病逝前,他请求把骨灰撒在马蹄坑。林场在撒骨灰的地方立一块碑,上写“王尚海纪念林”,每年引来献花人无数。

塞罕坝“脊梁”长成挺拔大树

在林场纪念馆里,展出了一幅幅造林功臣的老照片。有人说,塞罕坝机械林场是中国林业战线的“大庆”,这些功臣,就是林业战线的“铁人”……他们是塞罕坝的脊梁。

塞罕坝原来没有樟子松。樟子松老家在大兴安岭,它耐寒、耐旱、耐瘠薄。1965年春天,后来担任过河北省林业厅长的技术员李兴源,试种樟子松。育苗要用农家粪做底肥,他就在路上捡拾马粪驴粪,还去公厕掏大粪。松芽出土时最怕鸟啄苗,他拿着铜锣,在苗圃周围使劲敲。一试3年,引种樟子松成功。如今,樟子松已成为塞罕坝第二大树种,解决了干旱沙地造林的一大难题。

“六女上坝”讲的是陈彦娴、李如意、王桂珍、王晚霞、史德荣和甄瑞林6位城市女孩,不上大学上坝上的故事。1964年7月,她们从承德二中高三班毕业,不顾家人反对,到塞罕坝当了第一代女工,每天吃的是含有麦芒的黑莜面、土豆、咸菜,喝的是雪水、雨水、沟塘子水,有时粮食供应不上,就煮莜麦粒就盐水充饥。她们住过马棚、窝棚、泥草房,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雨停了屋里还在滴水,在最难熬的冬天,任凭嗷嗷叫的白毛风刺骨疼,晚上睡在铺了一层莜麦秸秆的土炕上,穿着棉袄棉裤戴着棉帽子,早起竟发现眉毛、帽子、被子都是厚厚的霜。

她们在苗圃挑过大粪,在冰冷泥塘挑选树苗,与男职工一起上山伐树。曾在冬天里,顶风踏雪,到马蹄坑“拖坡”,就是把男工砍下的残木,用大麻绳捆好,拖到山下。积雪太深,拖起来像拉座山,一整天下来,肩膀磨得血红,有的连厚棉袄也磨破了,一个多月下来像脱层皮。她们创造了塞罕坝林场女人上山参加采伐作业的历史。

1976年,陈彦娴的母亲在承德找好了接收单位,写信让女儿回去,被拒绝后亲自跑到塞罕坝劝说,反被女儿劝回了家。六位城市女孩都在塞罕坝干到退休,没一个当逃兵。

塞罕坝的脊梁是钢铁铸的。1977年,林场遭遇了严重的“雨凇”灾害,20万亩树木一夜被压弯、压折,林场十多年的劳动成果损失过半;1980年,又有百年难遇的大旱,12万多亩树木被旱死。但塞罕坝人没有被击垮,他们含泪清理“天灾”中受害林木,重新造林,从头再来。

决不拖造林大业后腿

如果说,塞罕坝成功是一座金字塔,塔尖有一位好书记,塔身有一批埋头苦干、拼命硬干的脊梁,那么,结结实实的塔座上,还有一大群职工和家属,在55年中尝遍了生活的艰辛,顶起一个个困苦而温暖的家庭,决不给林场找麻烦,决不拖造林大业的后腿。

林場原有几十间旧房子,创业职工和家属到来后,房屋很紧张,不够住就住马棚、库房和粮仓,再不够住就搭窝棚拉帐篷。现任林场机关党总支书记林树国是第二代塞罕坝人,至今记得30年前,自家住的集体大食堂改建的房子:泥墙隔成4家,人口少的分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有人把厨房打隔断,挤出半间小屋住孩子。林树国兄妹3个,加上父母和奶奶共6人,分了三间,他和哥哥跟奶奶住东屋,中间是厨房,妹妹和父母住西屋。1991年,哥哥结婚没房子,就把西屋当新房,其他5口人全部挤东屋。林树国谈了女友没房结婚,熬到哥哥分房搬走,才把女方接进家,在哥哥住过的西屋,点亮洞房花烛。

孩子一个个长大了,到哪儿上学呢?林场把库房收拾出来当教室,从围场县师范学校挑来一个应届毕业生,担起近30个孩子语文、数学、音乐、体育、美术等教学。林场也没医院,只能备一些常用的解热、止痛药,有了病,轻的就挺着,厉害了才送到远离林场的县城医院就医。

“挡住京津地区风沙”是塞罕坝头等大事,林场号召全体职工“先治坡,后治窝”,造成林场职工生活条件改善十分缓慢。1993年,职工住的依然是低矮、阴暗、窄小拥挤的破旧房屋,冬季取暖靠火炉,餐桌上主要副食仍然是酸菜、土豆、咸菜。通往林区以外的道路还是坑洼不平的土路,使用的通信设施是磁石电话,营林区、望火楼、检查站还是靠油灯照明,教育医疗条件改善不大,文化生活贫乏。

塞罕坝如今的日子红火了。2010年实施国有林场危旧房改造工程,新盖了职工公寓楼;用近10年时间在围场县城实施了6期安居工程,让全场大多数职工在县城有了楼房,基本上解决了就学难、就业难、就医难,实现了“山里治坡、山外治窝,山上生产、山下生活”,“老人孩子在城里安居,职工在岗位上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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