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瘦劲 清丽韵致

随着故宫博物院的开放，现代印刷业的普及以及现代传媒、现代教育、现代艺术社团的兴盛，清末民初的中国画坛新的格局也初见端倪：

在燕赵之地当代已故书画家中，论资历与成就最高者，当首推白寿章先生。他一生身居社会下层，淡泊名利，默默无闻，但他胸次高旷，传统功力深厚，艺术成就卓著。

白寿章生于1897年，卒于1973年，名锡庚，字寿禅，河北南和县人。1918年考入保定国立高等师范美术专科，和著名画家王雪涛系同窗好友，河北美协首届主席田辛甫和书画名家翟润书系其高足。他长期在县师范、省大名师范、河北南宫中学、邢台师范等地任教，直至去世。他把终生都献给了美术教育和绘画事业。

古人论画说：“意在象外”、“形者其形体也，神者其神采也”，强调“以形写神”。已故著名画家石鲁继承古典画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以形寫神”新的绘画理论，使绘画造型艺术得到进一步发展和升华，这就是我们强调的“意在笔先”。白寿章深深体会到要使作品具有永恒感人的艺术魅力，必须抛弃那些简单的自然主义的所谓“酷似”、“逼真”，他在生活中摄取画材时，不是简单的把自然中的山峰树木、花鸟鱼虫搬到纸上，而是牢牢地把握住对所绘对象的精神、气质、个性和意境，下笔前在心中打好“腹稿”，从布局、章法、设色等方面达到“胸有成竹”时，才动笔作画。在绘画的过程中，又因势成趣地去进行创作，往往给人一种似经意而又不经意，信手拈来，纵横挥洒，纯任自然的宣泄，然每每有不期而遇的意外效果。在这方面，他通过长期的艺术实践，总结出很多精辟的论述。在其题画中说：“作画要有新制，不可依样画葫芦”，“画藤萝能分枝布叶，条畅自如才好”。如他画的《藤萝八哥》，单说图中的枇杷与画面下端藏于枝叶暗处的几只枇杷相呼应，形成上、中、下都有“画眼”，横向看，淡墨枯枝映枇杷，浓墨密叶掩金果；纵向看，淡淡的坚挺的枝与浓浓的沉沉的叶形成了大块面的对比，有了这种对比，便形成了里外和远近，表现出了书画的强烈的透视效果。

白寿章绘画的另一主要风格就是简约、瘦劲。其构图比八大繁，比吴昌硕简，既有八大的空灵笔简，又有吴昌硕的沉着静穆，加之齐白石的随意自然。有传统法，而又不泥法规。他作画不是对所画对象的具体描绘，而是极简约、极概括，惜墨如金，从不多用一笔，而又能做到减而不陋，减而不空，恰到好处，在艺术表现上真正达到了以一当十、以少胜多，神韵俱佳。他画母鸡有时只勾一个圆圈，稍点鸡冠、嘴和爪即成；画水中鸭鹅，也只有六、七笔；画含苞待放的荷花只用两笔，稍点红色即成，却样样栩栩如生，形象逼真。且看他的《枇杷小鸟》，寥寥数笔把充满生机与情趣的枇杷小鸟表现的栩栩如生。画面上虚与实、浓与淡，呼应对比，各得其所。一只小鸟高居枝头，有飘然而落之态，视线紧盯明处的枇杷，点出“疑为辍金弹，小鸟不敢啄”，却又跃跃欲试的生动之态。

白寿章不仅有独特的审美意识，在绘画中注意内容选择、构图经营、形象塑造，还特别下功夫研究探索书画的表现技法。在这方面，突出体现在如何以草书入画。古人绘画讲“书画同体、用笔同法”。元代赵孟頫题诗云：“石如飞白木如 ，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柯九思有更具体的论述，他谈到画竹时说：写干用篆法，枝用草书法，写叶用八分，或用曹公撇笔法，木石用金钗股、屋漏痕之遗意”。虽古人早有其论，但在当今书画领域，能下功夫研究探索者，却寥若晨星。白寿章为吸取古人营养，不断提高花鸟画的表现技法，围绕如何适应花鸟画的特点，以草书融入其中，几十年来孜孜不倦，坚持不懈。他在题画诗中有这样的表述：“书画同源，虽有定论，郑板桥用真草隶篆笔法画兰竹，缶翁用篆书笔法画花果，予愿用草书笔法画花鸟、上水，学来已数十年矣，苦未能书画一致，神理融会”。细观他的绘画，其花木枝叶，老藤新竹，古柏老松，鸡鹅虫鸟，无不是用草书笔法画成。其灵动洒脱的绘画特点，在近乎随心所欲的涂抹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大有漫不经心精以至极之妙。

除绘画外，白寿章对书法也有很深的造诣，写得非常精到，尤其是行草洒脱、豪放，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堪于其画媲美。他喜于在画上题长跋，或感言，或论画，或题诗，与其画相互辉映，更增加了文人画的易趣。

白寿章长期生活于民间，一生清贫坎坷，他以恬淡、质朴、善良的心境，在逆境中默默耕耘，执着追求和探索，终在绘画、书法方面达到高深的境界，但却不为所认识。直到他去世数年后才像黄秋园、陈子庄一样被人们所认识，所敬仰。终在1982年结集出版了《白寿章书画选》，并于1983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了“白寿章遗作展”，引起很大轰动。著名画家王雪涛赞叹说：“比我画得好！”，并亲自为画集题签：“白寿章书画选”。之后，白寿章的名字也被载入《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中国美术辞典》、《河北古今编著人物小传》、《河北近现代历史人物辞典》等多部辞书。随着人们对他更多的熟悉和了解，燕赵一代书画大家——白寿章的作品必将日益受到人们的青睐。

（作者简介：郭振民，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收藏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文联委员；河北古玩鉴定研究委员会顾问、书画鉴定专家；河北省艺术品交流与传播协会理事，河北省海内外名人名企交流协会艺术鉴定顾问；石家庄日报社书画院书画鉴赏专家组成员；石家庄多家拍卖机构艺术顾问；先后在全国及省内外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及书画评论等150余篇。小说《杏花雨》曾获1992年全国二等奖；出版有文集《二月春风》、书画专著《品茶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