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者 异也

陈传席

艺者，异也，就是艺术家的风格，有别于他人。看了赵贵德的画就有这种印象。

中国古代把马喻为乾，把牛喻为坤，古画马者多于画牛者。自战国赵人（今河北人）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马也成为中国人最亲密的朋友和交通运输工具，更用于战争和传递。古代马的作用很大，画马者也最多。画马，汉代是一个高峰。家乡徐州的汉代画像砖和画像石里《车骑图》最多，也都有马，到了唐代，在绢上画马达到第二高峰，像曹霸、韩干、韦偃等。后来者画马，包括契丹李赞，五代后唐湖环和宋代李公麟，等等，几乎都是延续唐代的表现手法。的出现，是第三个里程碑。徐悲鸿过后，像老甲和赵贵德这一批画马的画家，又有发展。

赵贵德的绘画有强烈的个人面貌，画的马确实有独特之处。首先，他吸收了西方绘画的构成形式，但他画出来的还是中国画，虽然他借鉴了西方的一些思维方法，但他并没有把中国画变成西洋画。他用线条把马分割成几大块，如大禹之画九州，然后用墨块充实。充实的原则，基本上是组织关系加笔墨关系。有线有面，黑白分明，有理性，有激情，故他和徐悲鸿画的马不太一样，后者的马，讲究骨骼、肌肉讲究师法自然。

很多画家用西洋画来改造中国画，画出来也很好看，但缺乏民族特色，完全没有民族的东西了。当然，纯粹画西洋画也可以，但是要画中国画，还是在中国画的特色上下功夫。作为中国画家，徐悲鸿等一批人虽然强调中國画的革新，但是一定要画保持民族特色的中国画。徐悲鸿革新中国画，借用的是西洋画的方法，素描的方法。但是他这个体系画出来的还是中国画。蒋兆和，李可染，后来周思聪、李琦等一大批人，画出来的还是中国画，他们对中国画的发展，证明了中国画内在的发展潜力，赵贵德绘画发展的路径，我是很赞成和欣赏的，这是他的长处。

另外一方面，赵贵德绘画作品中的色彩很有特色，他画的色彩，有的很响亮，有的很柔和，柔和中见清润，显得很高雅，但色彩仍然很鲜明，另外它的色彩和墨形成对比，又形成一体。有的画家识色用的颜色太艳，显得俗。赵贵德的颜色虽然很响亮，但是不俗。所以，我特别喜欢他笔下带颜色的画，简单的黄色、红色，简洁明了。有时也用复杂的颜色，也很和谐，赵贵德还吸收了汉代那种瑰丽雄浑用色的方法。这种颜色画出来，有一种灿烂之美，也很好。

还有，赵贵德的绘画，总体来讲很有气势，是一种汉唐气势，不是汉唐绘画的气势，能代表汉唐精神的是雕塑。汉代的雕塑深沉雄大，有内在美，毓秀的内在美；而唐代的石雕具有君临天下的那种气势，把其他的艺术门类都压倒了，唐代的绘画倒没有那么大的气势。说到作品中的汉唐精神和汉唐气势，赵贵德是在画面表现出来了，在审美上表现出来了。这一点，也是赵贵德绘画的长处。

有人说赵贵德绘画是抽象的，但是他的抽象和西方的抽象不一样，是中国式的抽象。西方的抽象完全没有形象，而中国式的抽象，不是把形象完全抽掉，中国画的抽象是在写意的基础上加以变化。赵贵德作品中的抽象，不是把形象完全抽掉，画马还是马。

评价一幅好画，得有民族特色、时代特色、个人特色。这三点，赵贵德的绘画中都具备了，尤其是民族特色表现的很好。说到时代特色，我常说我们这个时代要提倡刚猛之气的艺术，赵贵德显然也是具备这种刚猛之气的，跟现在的画坛画马名家不一样，他的个人特色也有了。还有，赵贵德做过九年河北省美术家协会主席，是区域性化画坛的领袖人物。其作品，其社会活动，已经产生了很大影响。当然，还没有人称他为大师，那么说也不合实际。但是他的画，他画的马相当有特色，在画马的历史长河中必定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