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好人不难

尚明

“做一时好人不难，做一生好人确实很难。”这句话道尽人生的多少感慨、无奈和懊悔。而对于这个“难”字，一位老人却这样回答：“我觉得不难。只要每天都反省反省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事情，做的事情对人民有好处没好处。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来不断纠正自己的‘好逸恶劳。”她就是开国将军甘祖昌的夫人、江西省萍乡市莲花县离休教师龚全珍老人。

这位平凡、朴素而有着坚定信念的长者，淡泊、俭朴一辈子，倾注教育一辈子，无私奉献一辈子。如今她已95岁高龄，然而，她关注社会、帮助他人的脚步丝毫没有放缓，这早已在岁月的流转中成为她的习惯和本能。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我只知道要珍惜生命的每一天，要笑脸对生活、对每一个人，多为社会、多为别人做点有益的事。虽然我的力量是那么小、那么微弱，但我要尽力而为。

——《龚全珍日记选》1999年10月17日

“91岁了，能干什么呢？要为实现中国梦做点事，为社区的建设尽点力，不能等死！平日还感到自己尽力了，如今想想太少了，微不足道。我还能做点什么呢？”

这是2013年，91岁的龚全珍老人在日记中写的一段话。

从1966年开始，龚老坚持写日记，至今还保留着每天读书、看报、写日记的习惯，她写的日记足足装了几大箱。日记的扉页上写着：“珍爱生命，过好每一天！”她说，过好每一天，就是每天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龚全珍的丈夫甘祖昌在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因为多次负伤，身体不好，他在1957年主动要求回到家乡江西省莲花县沿背村生活。龚全珍也跟随丈夫回家乡务农，并一直从事乡村教师工作。甘祖昌回乡后，积极投身家乡建设，参加建设了3座水库、4座电站、3条公路、12座桥梁、25公里长的渠道，每项工程他都捐钱，有统计的达8.578万元。

1986年3月，丈夫病逝后，龚全珍继续践行丈夫改变家乡面貌的心愿。龚全珍的离休工资每月只有两千多块钱，可她把自己的大部分工资依旧用在了建水库、修马路、支援农村建设上，而自己却过着节衣缩食的清苦生活。

离休后，她经常到学校给孩子们作报告，讲革命故事，精心准备漫画等寓教于乐的学习资料，还为附近的孩子们办了一个课外辅导室。同时，她关心社区和谐发展，积极帮助身边的困难群体，近十来年中，龚全珍帮助了30多户困难群众，资助了100多名贫困学生，各项捐款累计达10万多元。

相别半世纪的学生们还相信我，深感荣幸。我何德何能获此荣幸？我想，仅一点点赤子之心，我爱他们，像自己的儿女，他们也爱我。应当先爱别人，别人才能爱你，这是真理。要到民政局打听一下献爱心的机构。活着一天就应该为别人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

——《龚全珍日记选》2011年8月31日

心怀仁爱的人，拥有温暖人心的力量，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会把温暖和希望带到那里。

1986年3月，甘将军因病离世，那一年，龚全珍63岁。尽管老人已年过花甲，但为了不给儿女添麻烦，她还是住进了县幸福院。在幸福院的5年中，她组织老人们开展政治学习，擦地板、补衣服，还拿出生活费为老人们买营养品。院里有个12岁的女孩谢小英，因家境贫寒，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就辍学给人做保姆；还有一个工友老刘的孩子刘海青，学汉字拼音硬是拼不出来，龚全珍便自己掏钱买来课本、文具，辅导他们读书。后来，她索性办起了幸福学习小组，将院里的孩子都组织起来学习文化知识。

曾经接受过龚全珍照顾和帮助的彭艳峰这样讲述：我出生在农村，由于家庭生活困难，爸爸妈妈没少被人笑话，城里学生用的是我没见过的自动铅笔，穿的衣服也比我漂亮，所以我很自卑也很失落。后来，我加入了龚奶奶的“幸福小组”，奶奶对我说：“穿得朴素、吃得简单并不是丢脸的事，只要不偷不抢，一个努力、善良和大方自然的人，穿什么都是美的。”的确，奶奶的衣服大多入不了一般人的眼，可是别人对她又尊敬又佩服。平日里，奶奶为我准备好学习资料，给我看很多有趣的故事书。寒冷的冬天，奶奶为我织手套、围巾御寒。我在那里过得很快乐，也越来越开朗。

受龚奶奶的影响，彭艳峰大学毕业后，也选择当一名老师。她说：“我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倘若生命里没有奶奶的出现，我会认为高品质的生活或许只是豪宅豪车、名牌衣服和高档化妆品。现在，我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拥有这些，却生活的很幸福、很充实，学生、家长对我的认可足以让我快乐。若要问我梦想是什么？我会说，我的梦想就是像奶奶一样，做一个活在别人心里的人。”

人生在世几十年，生命是短促的，应当干点对人民有益的事。雷锋年轻、发光的生命，虽然牺牲了20多年，可能比他活着的时间还长，却永远闪光。祖昌也是如此，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不渝地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他。他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永远激励我前进。

——《龚全珍日记选》1990年3月5日

人们习惯用“将军夫人”來称呼龚全珍，对于这一称呼，龚全珍有自己的理解：“我从不认为自己身份特殊，但我有一份特殊的责任，那就是要把老甘的精神传承下去。”

“我和甘祖昌结婚的时候，当时有的人可能会认为，我是看上他地位高、工资高。其实，我是佩服他的人格，我觉得他这个人值得学习、值得尊敬。我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证明这一点。”多年后忆起与甘祖昌的婚姻时，老人这样说。

数十年来，她从没有忘记自己的人生追求，几十年如一日地用一颗仁爱善良的心给身边的人带去温暖和鼓舞。当面对来自各方面的荣誉和称赞时，龚全珍老人总是谦虚地拿丈夫甘祖昌来对照：“对我来说，只是努力地在向他学习，很多方面还比他差的远呢。”

龚全珍以甘将军为榜样要求自己的同时，也为后人、为社会树立了一个可亲可敬的榜样。

“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人，钱用在自己身上总觉得是浪费，总想着怎么能帮到别人。”龚全珍的女儿甘公荣说：“现在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怎么出门了，但她总是询问我还知不知道困难的学生，得去帮帮他们。”受母亲的影响，在当地工商银行上班的甘公荣也习惯于艰苦朴素的生活，乐于扶困助学，先后捐款5万多元资助贫困学生。她经常这样提醒子女：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要先学会做人，其中最基本的就是做一名合格公民。你们是甘祖昌和龚全珍的后代，不能给父辈抹黑，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干事，力所能及地多帮助人。

高尚纯洁的品德拥有影响和感召他人的力量，能够洗涤净化人心。如同甘祖昌、龚全珍夫妇一样，妻子传承夫志，儿女传承家风，带动着邻里传承榜样……让善德之风传得更远、更广。

（本文转自《文化》杂志，稍作改动，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