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小皓宇

卜金宝

3月9日7时，宁夏固原不满3岁的农村幼儿张皓宇突遭“伤害”，右腿从膝关节处被生生砍断，生命垂危。噩耗发生后，社会各界纷纷伸出救援之手。经驻地医院作紧急包扎处理后，由宁夏公安警车开道，全程护送300余公里，在武警宁夏总队医院开通急救“绿色通道”，为张皓宇实施断肢再植手术。经过医护人员100个日日夜夜的精心呵护，至6月20日记者探访时，张皓宇已经能够站起来行走了——

时间就是生命。警车开道，警员护送，2个多小时，将受伤幼儿送往300多公里外的武警宁夏总队医院

在宁夏固原市王洼煤矿家属院，有个不满3岁的幼儿张皓宇，爸爸在外打工，妈妈在家操持家务，还有一个大他2岁的哥哥。一家人虽然过得很清苦，但爸爸妈妈感情和睦，对他和哥哥关爱有加，一家人其乐融融。

天有不测风云。3月9日7时许，张皓宇遭遇人生中最大的噩运，从未生过病的母亲突发精神病，情绪和行为完全失去控制，朝他乱砍一通。可怜的小皓宇右腿被从膝关节处生生砍断。闻声而来的邻居抱起小皓宇，火速将其送往驻地医院。小皓宇伤情危急，驻地医院无力回天。他们在对小皓宇做止血包扎、输血输液处理后，建议送自治区大医院做手术。可是从固原到银川有300余公里的路程，银川市哪家医院能救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固原市公安局的同志建议找武警宁夏总队医院。几年前，宁夏吴忠市有个民警在执行任务中，4个手指被罪犯砍掉，这家医院为他全部接好，并且手指功能恢复良好。小浩宇的舅妈也打电话给这家医院的刘飞医生。前不久她的一位亲戚在那里做断指再植手术，效果比较理想。刘飞医生当即向她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时间就是生命。宁夏自治区公安厅接到警情报告后，指令公安厅交管局协调固原市公安局交警支队、高速公路交警支队、银川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安排警车护送救护车辆，要求沿途所有车辆一律为其让路。途径的4个行政区分段负责，不得耽误。

警车开道，警员护送，载着小皓宇的救护车如风驰电掣，向银川奔去。12点9分，在银川高速路口处，固原市公安局政治部警务技战术高级教官张琳身着警服，在此接应。这天上午，张琳正在宁夏警察训练总队带队进行训练，突然接到办公室电话指令，要他负责与公路收费、路政和交警的衔接工作，将救护车护送至医院。张教官曾在原广州军区空军某部服役，做事干练利索。接电话后，他立即赶往接应地点。11点48分，载着伤员的救护车到达银川高速路口，此时正值上下班高峰。张教官果断指挥警车开道，救护车一连闯了20多个红灯，于12点20分到达武警宁夏总队医院，整装待命的白衣天使直接将小皓宇送入急诊科。为抢救小皓宇，宁夏公安系统硬是抢出1个多小时的救命时间。

这个小孩太可怜了，如果我们放弃了，他就彻底没救了

武警宁夏总队医院在宁夏享有盛名，武警部队创伤骨科研究所在这所医院挂牌。1987年以来，他们先后为6000余名残肢群众做断指再植手术，堪称医德高尚、医术高明。接到求救电话后，他们一面请求支持，商请自治区各大医院的专家给予支援，一面为小皓宇开辟急救“绿色通道”。医院打破常规，小皓宇从救护车上抬下后，直接被推进手术室。因失血过多，小皓宇的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已处于休克状态。 面对伤情如此严重的病人，有人建议稳妥起见，还是转送其他大医院……而李院长的想法十分明确：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如果我们放弃了，他就彻底没有救了。获悉消息的总队陈司令员、尚政委电话指示，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特别是不要顾虑钱的问题。万一出现困难，事后发动官兵进行捐助。

决心既定，全院各科室密切配合，李院長亲自为小皓宇做手术。医院组成由麻醉、急诊、检验等专家骨干参加的3个抢救小组，同步展开工作，分别负责抗休克治疗，实施麻醉；残端肢体神经血管解剖；近端肢体神经血管解剖……小皓宇的血管非常细，因失血过多导致血管痉挛、管腔狭窄，给穿刺扎针带来很大难度。护理部护士长聂钰璐凭着丰富经验给小皓宇建立静脉通路，为他输液输血，让他的血管逐步恢复弹性。随后，又为他进行动脉穿刺，对血压、心率、呼吸等进行监测。主治医师贾肜以娴熟的技术为小皓宇进行麻醉处理。一切都迅速而顺利。聂护士长说，“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做事，容不得丝毫差错。我们经常面对这样的病人，平时也是这样做的。作为护士，我们的职责就是要争分夺秒地确保医生手术顺利。”

13时50分，断肢再植手术开始。

这是一次非常规的手术。主刀的院长李小林曾向我国断指再植之父陈中伟院士、我国手外科奠基人王澍寰院士当面学习，深得两位泰斗的赞许。在医院工作21年，他成功进行断肢再植手术上千例，可谓经验丰富。但小皓宇，一个不到3岁的幼儿，断肢超过6个小时，又是从300余公里外颠簸而来，李院长还是第一次遇到。参与手术的骨1科主任、副主任医师梁定顺介绍说，通常情况下，为成人做这种手术，病人是趴着的。如此，手术医生才能看得清楚。这个孩子太小了，趴着会压迫他的心脏。我们研究决定采取侧位实施手术。整整一个下午，始终由医生王伟躺着将小孩的腿举起来，李院长带着助手半蹲着为小孩做手术，真的太不容易了。手术进行了3小时50分钟，血管神经解剖、缝合血管、开展再植，每一步都进行得十分艰难。幼儿的血管，宛如圆珠笔芯粗细，血管壁极薄。每根血管，都要用比头发还细的缝合线缝8到10针。

从手术台上下来，李晓林和助手的衣服整个湿透了，手臂都抬不起来。李院长说：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不到3岁的孩子经历这么大的创伤，就好比一颗小树苗面对暴风雨，太脆弱了。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保住这个小孩的腿。我们当医生辛苦几小时，对这个孩子可是一辈子啊！

一看到小皓宇，我就想，如果自己的孩子受了这样的罪该怎么办？既心疼又心酸

17时45分，不谙世事的小皓宇被推进ICU。做完手术的李院长和科室主任梁定顺，不顾疲劳，来到ICU病房察看手术情况，交待注意事项。主治医师贾肜和其他医护人员一直守在医院。他说：“压力太大了。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小孩不出意外，他还要渡过感染关、栓塞关、肾功能损伤、电解质紊乱、低蛋白血症等一道道难关。”

第一个晚上，护士潘亚萍、陈兢兢一刻不停地照顾小皓宇，忙乎了一个通宵。10日凌晨6点，麻药劲逐渐过去了，小皓宇慢慢清醒了，他就开始喊妈妈，使劲地哭，嗓子都哑了。望着小浩宇，两位护士难过得哭了。她们一边“哄”着小皓宇，一边观察他的尿量、看血运、测体温，折腾得满头大汗。护士刘秀娟对记者说：“在ICU病房工作，断肢再植护理我也经历多了，但护理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头一次。除了做各项检查外，我们不时地给他搓脚，促进更好地血液循环。这个孩子这么小，遭这么大的罪，看着孩子无助的眼神，我真的受不了。”那几天，医院的工作人员都为这个小孩的命运唏嘘不已，无时不刻地牵挂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外科总护士长辛凤玲，为小皓宇买来玩具、零食、润肤油等；院务处副处长马菲菲的孩子与小皓宇一般大，她天天打电话询问病情，有时间就来ICU门口看一眼；军需助理员徐舒薇，每天都要为小皓宇准备清汤面等流食；政治处工作人员闫爱萍，拉着老公、孩子，给小皓宇买来玩具枪、牛奶等……护士长强春霞在ICU里呆不住，因为一看到小皓宇，她就想，如果自己的孩子受了这样的罪该怎么办？既心疼又心酸。“今天是孩子生日，我给他买了蛋糕……”3月11日一大早，检验科医生丁立涛就拎着蛋糕、带着女儿来到ICU看望小皓宇。女儿只比小皓宇大10天，听到他的不幸遭遇后，嚷着要让爸爸买蛋糕，和小弟弟一起过生日……

烛光中，小皓宇在ICU里迎来了3岁生日。他的父亲张田科流着泪说：“太感谢了！武警医院救了我的孩子，救了我一家。”

看着小皓宇在这里一天天康复，一天天成长，我们感到很欣慰

小皓宇脱离危险后，被转到骨科，开始了康复期的艰难接力。自打小皓宇从ICU进入骨科，医护人员们的共同心愿是：在救治小皓宇身体创伤的同时，帮助他走出心理的阴影。断肢再植手术后，小皓宇必须坚持功能锻炼，否则就会落下肌腱粘连、关节屈曲等后遗症。可每次医生为他拉伸，小皓宇都疼得浑身是汗、叫得撕心裂肺。为了给他减少痛苦，医护人员找来儿童轮椅和肢具，起初，小浩宇不愿坐轮椅，也不愿穿肢具，更不愿到外面去，大家就用各种办法“哄”他，为的是让他走出去。

小皓宇的身体康复十分艰难，平复他的心理创伤尤其艰难。由于长期卧床，再加上病痛折磨，小皓宇有时会莫名地烦躁、发脾气。一次，他突然发起烧来，大吵大闹，怎么都哄不下。恰好辛护士长来到病房，她用手机下载了激萌相机APP，把小皓宇的照片一会变成“小黄狗”，一会变成“蛇精”，一会变成喷火的“葫芦娃”，小皓宇终于破涕为笑。“五一”前的一天，护士陈兢兢正和小皓宇在房间玩，恰巧一架直升机飞过，小皓宇兴奋地说：“我以后也要买个大飞机”。陈兢兢问“干嘛？”小皓宇认真地说：“我要拉着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和阿姨们，回家！”陈兢兢意识到：小皓宇想妈妈了。几天后，在医院政委赵文生的协调下，从驻地医院精神科痊愈出院的妈妈来到病房，母子俩抱头痛哭。

“六一”儿童节这天，是小皓宇特别高兴的日子。这一天，他和其他5名肢体外伤患儿收到了总队医院精心准备的大礼包：一份精美的礼物、一块可口的蛋糕、一台精彩的演出。这一天，小皓宇和他的“家人”一起玩得很开心：有骗着他叫“姐姐”的陈护士、有喜欢给他买棒棒糖的刘护士……护士长辛凤玲说：“看着小皓宇在这里一天天康复，一天天成长，我们心里很欣慰！”

6月20日，记者登门看望，小皓宇正和他的爸爸妈妈做游戏。记者上去抱他，他顺从地扑在记者怀中，面对和他一道熬过100个日日夜夜的医护人员，不时地向他的这些解放军叔叔、阿姨行“軍礼”。

就在这一天，小皓宇终于离开人们的搀扶，开始独自行走。虽然走得艰难，但走得勇敢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