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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艾滋污名看凉山诺苏人的个体意识变迁

2017-05-27邱玲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7年5期

邱玲

内容摘要:时逢当代欧美人类学已被后现代的抽象论述和反思叙事所替代的年代,刘绍华博士通过《我的凉山兄弟》中描写凉山昭觉县利姆乡的毒品和艾滋问题,呈现出现代化转型时期一个边陲群体遭遇和改变,作者还通过某些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理念的变化来揭示出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群体中个人的转变。特别是隐藏于艾滋污名下的个体意识在时代潮流的推动下所发生的变迁,本文的任务是分析这种现象的成因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形式,从而对社会改革中个体意识的变化进行反思。

关键词:刘绍华 山彝族 艾滋污名 个体意识

蓝佩嘉先生说“凉山兄弟的故事,是一个现代性的悲剧寓言。”这不仅是对凉山的少数民族来说是如此,对于生活在边陲地区的其他少数民族来说也一样。《我的凉山兄弟》通过描写凉山昭觉县利姆乡的毒品和艾滋问题,呈现出现代化转型时期一个边陲群体遭遇和改变,不仅如此作者还通过某些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理念的变化来揭示出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群体中个人的转变。

其实在刘绍华看来,凉山彝族人所遭遇的困境,在很大程度上是体制的僵化所致。一方面,他们是被汉文化边缘了的少数民族;另一方面,在经济改革过程中被边缘化的落后山区人民。两种边缘化的叠加,以及民族原来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几者之间监护摩擦,造成了他们无奈的社会问题——毒品和艾滋的泛滥。毒品在凉山的四溢,艾滋在诺苏人(彝族的族群方言)中的流行让这个民族的未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本文主要从艾滋污名和凉山彝族的个体意识变迁这两个大的方面来对被边缘化个体及进行描述,分析这种现象的成因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形式进行论述,最后对社会改革中个体意识的变化进行反思。

一、艾滋污名

在中国市场改革之初,凉山彝族的向外流动变成当代年轻诺苏男子的新兴成年礼,他们以进入成都这样的城市为荣。

(一)当地人对艾滋的看法 这里所描写的当地人对艾滋的看法,在时间上很大程度上是艾滋泛滥的前期诺苏人的态度。用当地人的话来说“得艾滋病死的人就跟生病死的人一样,没什么两样!” 这种情形的出现,可能是因为在凉山彝族普遍是以家支组织存在的,“家支成员间有义务相互资助和保护,遇有人生活困难,家支内的其他成员则给予救济。”家支之间的这种相互帮助和相互扶持在亲属基础上就让这些患有艾滋病的人不会受到区别对待。

不仅如此,在生活上有艾滋的病人依旧与大家同吃同住,不会存在任何不适,夫妻之间也不会有什么隔阂。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代化的深入和政府的介入诺苏人对艾滋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

(二)艾滋污名

“‘污名的英文Stigma源自希腊文,原指某种不同寻常的身体特征,代表个人在道德上的瑕疵。从定义上来看,污名这种社会建构的标签,随着时间的转移,其指涉的意义可能会有所不同。”所以在我们对污名进行分析的时候不能只对人进行受歧视的和正常人的划分,更重要的是看到它背后的隐藏的观点。

1.外人对凉山彝族艾滋的认知

在凉山以外的人民群众或者媒体看来凉山是一个高危人群集聚区,是一个“落后”又“可怕”的地方。有人甚至用“五朵金花”来形容凉山的五大传染病——霍乱、麻风、肺结核、血吸虫病和艾滋病,虽是戏称,但可见凉山在大家看来是怎样的形象。

2. 当地人中艾滋污名化的出现 在利姆随处可见的反艾滋标语对本地人的而言是一种对诺苏文化一贯的漠视,是政府和外人对诺苏人的文化不理解所衍生的一系列弊端。其实凉山当局对这些标语所持的意见是不一样的,但是这其中却不包含当地人的看法。从事实上来讲,“当地人原本就不歧视艾滋,自然没有必要‘改善不存在的偏见;另一个更为明显的原因则是,利姆当地汉字文盲人口众多,这些标语都是以汉文书写,就和当地原本即已漆涂的各式政治口号一般,当地人看不懂,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对于这些标语实际上达到了警示外人的作用,从而又对诺苏人中的一部分懂汉字的人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不仅没有达到政府的最初目的,并且还背道而驰了。

二、个体意识的变迁

凉山彝族之间的亲属关系是非常明确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家支成员是同一祖先的后代,而他们是以家支为人与人之间相联系的线条。“解放前,在凉山彝族社会中,许多素不相识的人,往往就是通过背诵自己的家支谱系而建立起的家门或亲戚关系的。”到刘绍华博士进行调查的时候,他们亲属关系的建立也是依旧以家支来建立的,但是在其中组成群体的个体意识发生了变迁。

(一)艾滋污名以前的个体意识状况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后的利姆甚至昭觉,只剩下不堪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残局,利姆乡则是该县的典型缩影,其中群体的经济发展问题以及集体的思想问题与个人的人格养都是堪忧的。但尽管如此,诺苏人仍然是依靠著群体的农村集体公社和家支体系的支持,以及鸦片的输出等,经济发展相对对于周边的其他山区还是快速很多。只是对比至当时四川的其他中心县市较为落后,边缘地区的处境的难堪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体现。所以,在当地的艾滋情况没有被污名化以前,大家的个体意识“表现”大多是中规中矩的,没有鲜明的个体意识,以群体为依靠的生活方式让个体的与群体的利益没有大多冲突,所以个人主义也没有出现。

(二)个体意识的变迁

在1910年左右诺苏人引进了鸦片烟,一些贵族以此谋取了暴利。接着而来的经济全球化导致海洛因的流入以及艾滋病的泛滥,显示出了现代性在边缘地区所造成的不幸缩影。这种个体意识的萌生和改变大多在于年轻的一代和部分中年人,“由于意识到自己的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孤独感便也接踵而来。”这种心理现象导致诺苏的年轻人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了个体意识的变迁。

1.个人利益追求

在诺苏人看来艾滋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传染病的一种,所以“资本主义和全球化带来的经济理性在艾滋病全球化干预的过程中,赋予了外来的艾滋病概念以经济利益的积极符号,使诺苏人希望获得并利用艾滋病身份以谋求经济利益。”在社会现实的发展中个人利益开始抬头,诺苏人希望通过艾滋身份获得经济方面的补助。这不仅展现出了利益驱使下人性的脆弱,也可以看出在当时的艾滋治理过程中对这种疾病的讲解是不到位的,没有充分的认识到疾病的全部,人们就只能失去对艾滋的关心从而向利益看齐了。

当然,这样改变并不是针对所有利姆的诺苏人的,只是一部分生活可能极度贫困的人中才存在的现象。

2.个人主义

有关于“自由”和“不确定”的个人主义,已经成为当代诺苏人的共同经验,尤其表现在消费主义、性欲和个人认同等方面。这些方面在过去以集体生活为主的时期都是受到压抑的部分,所以在现代性给他们打开一个通道的条件下这些隐藏于他们心中的“追求”就被释放出来了。

在个人认同方面,海洛因的流行成为了当地人一种表达自己生活得很好的方式,渴望在同一辈人中得到认同已经成为年轻的追求之一。当然还有在艾滋污名的过程中,人们也开始逐渐的表达出自己的个人认同观不论是觉得它可怕也好,还是平常普通也罢。总之,随着他们眼界的开阔,个人观点的明确,渴望被认可和希望对别人进行评判的观点都随之萌生出来了,这是社会发展所带来的新迹象,也是新弊端。

(三)透过艾滋污名看个体意识变迁的影响因素

台湾人类学家李亦园先生在研究马来亚西南端的华侨时的描述“在我们的分析中,很清楚地可以看出不同方言群之间在外来压力增强或减弱时的不同关系、、、、、、这是不同方言群表现其文化着重点的时候,因此冲突的机会也就多了。”虽然这些分析面对的是不同群体的问题,其实也可以用来解释昭觉的当时的情况。只是问题的主体变成了诺苏人、毒品、艾滋和政府在外力的作用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所以导致群体的行为方向发生改变,最后个体意识发生了改变。

其实通过艾滋在利姆乡的污名化不难看出,影响利姆乡个体意识(主要指年轻人的意识)的因素主要包括:经济全球化、政府的介入、生活环境的变化。这三个方面从外部对利姆的年轻人进行“围攻”导致他们的个体意识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苏醒,然后强化,最后个体性越来越生动鲜明。

三、结语

刘绍华博士在书中如是说“一如伯曼的经典书名所示:‘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政府在地方治理中制度僵化,不了解少数民族文化进行冒然的改革,其结果呢?历史洪流中的边缘少数民族从不讨好,弱勢群体被卷入现代性旋涡中的必然结局。当他们进入主流之时,也是他们更加边缘化之际。在这个集体受到影响之时,其中的个人也逃脱不了,个人的仪式已经向利益抬头、个人主义萌生发展、个人对集体开始转变为依附性的关系,这是现代化造就的现象,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我们仍会疑问,在一个民族在身体疾病和精神疾病双重折磨之时,国家又在这样的情况下承担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在刘博士笔下的利姆历史文化现在已经成为过去,但是从中继续走出来的是阴魂不散的艾滋、毒品,以及老老少少的诺苏人。通过贯时性研究和和个人口述史的描述,在她富有同情心的笔下所刻画出来的利姆社会不是一个民族的一种现象,而是边缘地区多个民族殊途同归的描述。历史文化的长河总是会淹没一些简单却有可贵的东西,然而我们相信刘博士对凉山诺苏的一段历程的记录,至少会成为他们在现代性洪流中的一块纪念碑。

参考文献:

1.刘绍华,我的凉山兄弟——毒品、艾滋与流动青年[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9.

2.袁兆宇,何去何从:现代性中的成年礼[J].书评,2016,4.

3.《凉山彝族自治州概况》编写,凉山彝族自治州概况[M].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

4.李亦园,人类的视野[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7.

5.伊·谢·科恩,自我论——个人与个人自我意识[M],佟景韩,范国恩,徐宏治,译.文化生活译从,1986,12.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名族学与社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