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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北进!北进!

2017-05-25刘朝辉路春楠刘馨阳

党的生活(黑龙江) 2017年5期
关键词:山火大兴安岭车门

刘朝辉 路春楠 刘馨阳

1987年5月6日,一场举世罕见的灾难降临在中国北部的大兴安岭。满山苍松翠柏瞬间变成一条条火龙,上蹿下跳了近30天后,万顷绿树化为灰烬。时间已经过去30年了,作为一名当年奔赴灾区参加灭火战斗的战士,我的思绪常常回到那山火连天的大兴安岭……

大兴安岭发生重大森林火灾的消息播出后,许多人天天听广播、看电视。那不断蔓延的山火,把全国人民的心都快烧焦了。

5月19日,大庆军分区接到上级命令,要求组织高炮预备役营,赴大兴安岭配合气象部门执行人工降雨灭火任务。军分区领导立即布置采油一厂、采油二厂、石化总厂做好战斗准备。

我当时在采油二厂作业大队任职。任务来得很急——当天晚上,接到任务的人员就从各生产岗位抽调下来。很快,炮手、无线电报务员、卫生员、通讯员全部到齐,领取服装及军需品。因为我们是预备役部队,服装标志仍是红五星、红领章。

我们采油二厂被编为二连,有6门“五六”式高射炮。采油一厂为一连,石化总厂为三连,也各有6门炮。18门高射炮,再加上通讯车、牵引车、生活车,正好组成一趟军列。5月20日,我们从让胡路发车,直奔大兴安岭。

当时,我们对大兴安岭并没有距离概念,只觉得火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北猛进,沿途各线全为我们这趟军列让路。军列是铁皮闷罐车,车门一关,只能从几个小玻璃窗看到外面的藍天。

5月中旬的大庆已绿树成荫、鲜花遍地,然而,越往北天气越冷。火车驶过加格达奇时已是深夜,尽管我们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仍被冻得难以入睡。等到天亮,有人打开车门,我们惊讶地发现,山背阴处竟还能看到一小堆一小堆未化的冰雪,棵棵苍松也透着股股寒意。没想到,车行一夜,天气相差竟如此悬殊。

5月21日上午9点多,火车一进入边陲重镇塔河,我们就闻到了浓烈的烟火味儿。侦察火情的直升飞机起起落落,参加援灾的各部队正集结待命。我们这群特殊的战士一下火车,就被人群围住。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的着装和参差不齐的年龄,询问我们是哪个部分的。我们风趣地回答:“特种兵部队。”

在塔河休息大约15分钟,火车又开动了。越往北走浓烟味越大、离火场越近,大家都停止了说笑,心情沉重地望着窗外。铁路沿线,军民们正在打防火道,口号是“誓死保卫塔河”。

火车驶进瓦拉干车站,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火!”我们打开沉重的铁车门,只见铁路两边山上的松树、野草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一望无际的火龙四处乱窜,黑烟遮天蔽日。我刚拍了两张照片,就有火舌朝车厢卷来,战友们急忙关上车门。高炮车上的司机纷纷跳下车,脱下衣服用力扑打靠近的火苗:一旦高炮车被烧着,两万多发人工降雨弹随时可能爆炸,导致车毁人亡。

经过短暂停留,火车长鸣汽笛,继续在火海中缓缓穿行。铁皮车厢被烤得烫手,车厢内热得像蒸笼一样。即便再闷再热,也不敢打开车门透透风,生怕大火涌进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火车停住了。打开车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四面山林被大火烧得黑乎乎的,静得没有一丝生息,只有点点火苗在闪烁、一缕缕淡蓝色烟雾在空中飘荡……

火车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向北。5月21日晚5点,经过30多个小时的长途奔波,我们终于到达祖国最北部的火车站——漠河县西林吉车站。

纵观漠河县城全貌,真是惨不忍睹,到处残垣断壁,只有几座幸存的楼房孤独地立在风中。城里的居民大都撤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救援部队,陆军、空军、海军都有。

我们顾不上休息,以班为单位,每班负责一门高炮,只用20分钟就卸下了所有装备,并在指挥车的带领下,来到某集团部大院待命。入夜,西边的红光映亮了半边天。这片红光,就是西部的火头,距离原始森林只有7公里!

第二天早晨,我们接到上级命令,出发赶往古莲待命。长长的车队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一路向着浓烟滚滚的西部冲去。

下午4点多,车队进入一个坡形村庄——这就是大兴安岭古莲综合林场所在地,也是我们的驻地。

我当时很纳闷:为什么东面的山绿莹莹,而西面的山却被烧得黑乎乎?后来,当地村民告诉我:火就是从这里开始烧的。

略作休息,我们开始构筑阵地。为了保持炮的仰角一致,我们需要选择平地;为了避免炮身出现滑动,需要在炮下垫上三角木,再在四周挖上排水沟。以前我没有参加过任何相关训练,也不了解炮的原理,上级派我参加救灾,也许是因为我有特长——摄影。

专家告诉我们,这场大火分三种火势:一是树冠火。火在树上燃烧,火与空气对流形成热旋风,风借火力,火借风威,火头从这棵树冠跳到另一棵树冠。二是地面火。去冬今春降雪少,残枝枯叶沾火就着。三是地下火。地上树叶较厚,产生大量沼气,火在枯叶下燃烧,扑火人员在几百米外都无法靠前,只能跟在山火后面打余火。不论哪种火势,光靠人工扑火都于事无补,只有降雨才能控制住。可大兴安岭地处高寒地带,五月并非雨季,即使有带雨云层,还没等下雨就被山火的热气流冲散了。因此,必须采取人工降雨,用高射炮将装有汞化银的弹头射入带雨云层,通过增加水滴重量使其降下来,这就是雨。所以,我们这次行动是与黑龙江省气象局、气象研究所等几家科研单位联合进行的。

不凑巧的是,我们到的前两天一直晴空万里,不具备发射条件,只好把炮筒擦了又擦,一遍一遍进行操练。

5月25日晚,一阵紧急集合的哨音把我们惊醒,大家全副武装跑到广场,看到天阴沉沉的,凉风阵阵,乌云密布。战士们纷纷激动起来,没错,这正是人工降雨的好机会!

“一号炮位准备完毕!”

“二号炮位准备完毕!”

……

随着连长一声令下,各炮按序发射。电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钻进云层,几秒钟后传来阵阵闷响。不过十几分钟,天上便飘起了蒙蒙细雨。战士们士气高涨,射击加速,弹发加密。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路上的小坑里便积满雨水。

大兴安岭的夜真冷啊。有的战士因为衣着单薄,冻得一个劲儿地抖,但谁也不肯进车里暖和一会儿。直到第二天天亮,由空军接续执行人工降雨任务,我们才带着一夜的疲倦回到驻地。

随后,扑火前线总指挥发来电报,祝贺我们人工降雨成功,大部分火势已被控制。第二天夜里,我们又进行了一场“总攻”,战果辉煌,树冠火基本被雨压住了。

6月1日,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离别的日子到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返程的火车开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有的地方死火复燃,上级让我们原地待命。

当天下午三点多,天空出现雨云层。由于这个叫秀峰的小火车站没有卸车台,我们只好把炮架在火车上开炮。

随着一声声炸响,大颗大颗的雨滴飘落下来。几排炮过后,雨越下越大,慢慢串成线、连成片,达到中到大雨规模。雨雾笼罩了远山近峦。扑火的战士们笑了,当地的群众也笑了。

第二天,天蓝如洗,万里无云,凯旋的列车继续行进。顺着车窗望出去,此时的大兴安岭已不像半个月前那么可怕,被烧过的树干冒出了新绿,遮盖住了那一片片被毁坏的肌肤;果园内的花蕾已经悄然绽放,红的、白的、粉的,生机盎然;劫后余生的大兴安岭,浓烟的气息已经消散。我们似乎看到了大兴安岭的未来,看到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希望……

6月4日,列车徐徐驶入大庆火车站,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正等待着我们。军乐齐鸣,彩旗飘扬,油田领导、市政府领导亲自到火车站迎接我们。握着领导们的手,我无比激动,心中一遍遍呼喊:我们没给大庆人丢脸,我们胜利凯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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