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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低的尘埃里轮回(组诗)

2017-05-25阿垅

文学港 2017年5期
关键词:屋顶耳朵

阿垅

假如这一页可以翻去。

假如在另一页上种下荒草。

就有垂涎三尺的風探出身子,

警觉的野兔竖起耳朵。

假如你是我多年前的邻居,

熟悉又陌生的狩猎之人,

寡言少语,且我行我素。

偶尔也会坐在石头上伤神。

偶尔也会吹几声轻松的口哨。

你我之间只隔着一片天空。

在秋雨连绵的滴嗒声中,

有时我会想起你,但你未必记得。

那一天

那一天,是哪一天?

捂住嘴巴,我还有眼睛。

蒙住眼睛,我还有耳朵。

塞住耳朵,我还有呼吸。

遮盖呼吸,我还有躯体。

最后一刻,我会借用他人之手

在石碑上刻下想要说出的话。

那一天,是哪一天——

你不怕天崩地裂,就怕满世界突然花开。

爱如潮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那一天,是哪一天?

我瞎子摸象,许多明天有鼻子有眼

满脸都是张开的嘴巴。

禅定寺

肯定与佛有缘,与别处的不同。

几只鸣蝉,蛰伏一段矮墙的草丛间。

它们肯定在最小的寺院里打坐,

身穿最小的袈裟,敲击最小的木鱼

点燃世上清苦的香火。

我想,它们齐声诵经,但内心已沉静如夜。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使过往的朝拜者

不再有夏日的炎热和郁闷。

当仰望的目光从阿米日公神山落下,

夕照正越过寺院的金顶,

在最低的尘埃中轮回。

洮 河

不问源头。藏王的佩刀,永不生锈。

日夜以漫不经心的涛声来打磨,回音依旧厚重、雄浑。

那漫不经心的爱,挥赶着草地上游荡的羊群。

爱过的马匹,生风的铁蹄在尘土和旌旗里回旋。

爱过的女人,绵软的四肢仍流水和山峦上起伏。

爱过的皮靴,踩踏过千难万险之后,仍在传奇中行走……

那漫不经心的爱——

如今在大河两岸,开遍了寂寞的野花。

三格毛

这是我妹妹的名字。

这是用三根红头绳扎起来的名字。

不多不少,三根发辫缀着绯红的玛瑙

和烙花的白银。

黑色如水的瀑布,要在早晨的镜中

梳理妙龄的时光。羽翅渐丰的飞鸟就要离巢

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骑在我脖颈上拍手欢笑

或坐在黄昏的门槛上等我回来。

如今长发已及腰,嫁衣已缝制。

倚门的一声轻叹,随枯黄的落叶飘零。

思念的脸庞浮现,她始终对比心中的那个男人

要有我的模样,没有缰绳

也能拴住的一匹温驯善良的高头大马。

极 花

隔着一张纸,不要把降临的夜色捅破。

我不言语,并不代表内心产生了恐惧。

窗外的风吹过树丛,一盏灯散落的光亮

依旧温暖、沉静

指引并回答着漫游回来的敲门声。

那是什么花?

笔替代了嘴唇在说话

与一些恬淡的时光对白。

一次次被修改的文字

将四周悄然发生的变迁困扰其中。

那是怎样盛开的花?

虽然青春已不再,黄土已过膝

但我还有一些爱需要倾诉

还有一些恨需要讨回

无暇去探究那花是青红还是皂白。

那是怎样的灿烂,比一现的昙花更为短暂?

看到了什么?——

那天我只看到一个老人

临终前抬起又垂下无力的手指

眼角溢出两滴浑浊安详的泪

脸颊泛起的回光渐渐消退。

现在,我以热血拒绝罪恶之花

不想在不适宜的地方和时间见到它。

黑暗浇灌出的花,不属于人间。

屋顶上的猫

应该最早出现在这个早晨。

她移来一片云,伸展一下睡醒的腰

学着我的样子,下床洗脸。

像暗影里反着光线的柔软瓷片,

含着易碎干净的声音。

不可否认:

在古代,你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在丝线的花边,你是一针针展开的刺绣。

在少女的卧房,你是无话不说的闺蜜。

在美人无骨的膝头,你是类似于男人的鼾声。

而作为跃上屋顶的猫,躲过了邻居的谩骂

在慵懒的阳光里走出一条直线,

带动出颇有风情的雨水,也是属于夜晚。

一树含苞欲放的樱花高过屋顶。

接二连三的猫叫声,软得像一团白棉

蓬松着身上的月光,

那可是离春天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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