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瓦的贺开 扎瓦的曼迈

段兆顺

望着勐海县城山雨欲来的阴郁云层，茶友天天的心里有些忐忑。就在几分钟前，扎瓦又从山上打电话来问，要不要今天上山去采那棵单株，还是推后到明天？

无论是对扎瓦还是对天天来说，这都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今年雨水来得有些早，就在4月10日前后这几天，勐海县城已经下了几场雨。茶山上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飘过几滴，对春茶的品质还不至于产生什么影响，但一场大雨随时可能不期而至。更何况，天气预报里说未来一周内，勐海都有中到大雨。扎瓦和天天担心的是，一场随时可能会下来的大雨，最终会影响到这棵单株的品质。

然而此刻已是中午时分，一方面时间有些来不及，算上路程，采摘鲜叶和萎凋的时间，几乎要劳作至凌晨才有可能收工。另一方面舟车劳顿的疲惫感袭来。因此，天天还是决定赌一把天气，第二天再上山采茶。为了寻得几千克自己中意的好普洱茶，昨天，她一个人从南宁驱车1400多千米，到勐海时已是凌晨两点多。这样的长途奔袭，无论对谁都是一种劳累。

幸而天公作美，在忐忑与不安中，那一夜非但没下雨，第二天太阳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让天天在开车去贺开古茶园的路上，心情高兴得快飞起来。

贺开古茶园位于勐海县东南部，属怒江山山脉南延的余脉部，与著名的老班章、老曼峨古茶山同处一座山脉，北连南糯山茶区，是西双版纳州迄今保存较好、连片面积最大的古老茶山之一。其中贺开古茶园主要分布在贺开村委会下属的曼迈老寨、曼弄老寨、曼弄新寨三个拉祜族村寨，大约有7240亩古茶园，均为纯正的普洱茶种。

即便这样描述，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搞不清楚贺开真正的地域和地理位置。有一部分人会说，贺开属于布朗山乡，还会有不少人认为贺开属于格朗和乡。事实上，贺开是属于勐混镇辖区内的一个行政村，面积大概有一百平方千米，这里土壤属红砖壤性土壤，土层深厚肥沃，呈微酸性，极其适宜茶树生长，南亚热带季风气候也使得这里常年云雾笼罩。村里总共有九个寨子，在山脚挨着坝区的三个寨子住着傣族和爱伲族（哈尼族的分支），山上六个村寨则全部住着拉祜族。

一边开车，一边欣赏周边风景，心情实在是好。车子经过景色宜人的勐混坝子后，就开始向着盘旋在山间的弹石路面（用石块铺成的公路）驶去。与3月份第一次去贺开古茶园，因不熟悉路况而一路开得慢慢腾腾小心翼翼相比，虽然这也只是第二次自己开车去贺开，却也明显地轻车熟路了许多。

比起其他茶山，贺开的路算是非常好走了。这条公路从勐混坝区开始，经过贺开曼弄新寨、曼弄老寨、班盆老寨，然后直达布朗山乡的老班章村。回想以前，这只是一条土路，天晴时，开车一路上扬起的尘烟漫天飞舞，下雨就更加泥泞不堪，随时会出现车轮陷入坑中，无法动弹。2011年，因着贺开山知名度的提升，政府部门开始修建坝区的水泥路和通往茶山的弹石路，到2014年正式投入使用。从此，便捷的交通也彻底改变了贺开。

来自南宁的天天，算得上是资深的普洱茶客。这些年来，在喝茶、学茶、收茶的过程中，实实在在地交了不少学费，不过也让她喝懂了普洱茶。今年恰好是她喝普洱茶的第十个年头，一直以来对山高路险的茶山保持敬畏，而且坐车又会晕车的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自己开车上茶山，用她的话说是“为了找到能让自己愉悦的茶”。

刚到曼迈老寨，远远就能能看到扎瓦，他早已在路口自己房子的大门口等着天天了。性格朗爽的天天刚打开车门，还没跳下车就大叫着扎瓦的名字，反倒弄得有些腼腆的扎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扎瓦是曼迈老寨的村民，祖祖辈辈都是依靠贺开这片古茶园生息。拉祜族的名字很有意思，由两个音节组成，而且只有名没有姓。第一个音节表示性别，男性全部是“扎”，意思是强悍、勇敢；女性全部都是“娜”，意思是苗条、贤淑。第二个音节表示名，一般是根据出生日的十二生肖属相来取的。所以，扎瓦名字的来由，是因为出生在属猪的那天，而猪在拉祜族语言中的发音为“瓦”。当然我们也可以想见，在整个拉祜族乃至小小的曼迈老寨，会有许多个叫“扎瓦”的人。

天天与扎瓦认识的时间并不久。3月中旬，在当地朋友的陪伴下，天天第一次走进贺开古茶园，认识了扎瓦，还跟着他去采茶、炒茶，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一把普洱茶毛茶制作加工的整个过程，最后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炒的那锅茶下山。也就是在那时，天天看上了扎瓦家的那棵长得粗壮而又枝繁叶茂的大茶树，并当场以高于今年贺开纯料价六七倍的价格预定了下来，计划做成单株。

来不及进屋喝口茶，有些兴奋的天天就拉着扎瓦去采她预定的那棵古茶树。是时，贺开古茶园的第一拨春茶已经接近尾声，这棵预定的单株因树龄较大，而且茶树长得比较高大繁盛，使得发芽有点晚，所以刚到可以采摘的时候。

曼迈老寨的茶地，地处贺开古茶园的核心区，可以说是贺开古茶园的华彩绽放。整片贺开古茶园，就生长在曼迈老寨、曼弄老寨、曼弄新寨三个拉祜族村寨周边。拉祜族是勐海县的四大世居民族之一，源于古代羌人。有传说在多年前，拉祜族的祖先们因为部族战乱，自然灾害，人数锐减。为了保住拉祜族不至于灭绝，不远千里从澜沧逃荒来到这里。当时贺开是属于傣王的势力范围，他收留了他们，并让拉祜族到山里生活，终日以狩猎为生，“拉祜”有“烤虎肉吃”的意思，于是人们就称他们为“猎虎的民族”。自从迁入到贺开，种起了茶树，他们就从“猎虎的民族”变成了“喝茶的民族”。

贺开古茶园所处区域，植被十分丰富，生长着水冬瓜树、红毛树、花皮树等多种植物，形成了生态良好的自然环境。所以茶园在管理上基本不施任何化肥、农药，仅除去茶园中的高草。茶树植株密度大，很多茶树之间相距只有两三米，而且绝大多数茶树的树龄都在三四百年间。

在曼弄老寨、新寨的交界處，生长着十多棵大茶树，其中被当地人成为“茶王树”的最大一棵，基部围粗2.12米，最大干围1.72米，树高3.8米，树冠直径7.3米，据说树龄有800年之长。茶园里古老而遒劲有力的树干上，长满了以兰科植物为主的各种寄生植物，甚至还长有螃蟹脚等。这些先天的自然条件，使得这里的茶条索黑亮紧结、稍长，香气纯正集中，滋味醇厚饱满，舌面苦涩感轻，化甘生津快且持久，苦涩味所化出的甘性让口腔生津，韵味久留于口腔、喉头，喝完可以感受到整个口腔的甘甜。山野气韵较强，杯底香明显且较持久。

穿行在茂密的古茶林间，天天有些小兴奋。结果一不小心在一段陡坡上，踩中了松软的腐殖土后狠狠摔了一跤。即便如此，对于爱茶的天天来说心情并没受什么影响，还是在茶林里满脸愉悦和满足地东看看西望望。

徒步半个小时后，终于走到那棵古茶树前，扎瓦的父亲、哥哥和嫂子早已在茶树下等候。天天与大家拍照留影后，采摘正式开始了。看着大家在茶树上攀来爬去地采茶，特别是扎瓦年逾八旬的父亲和母亲也在茶树上如履平地地采茶时，从来没爬过树的天天，心里又开始跃跃欲试想爬到茶树的高处去采茶，吓得陪同前来的当地朋友连呼叫她小心。好在茶树长得枝繁叶茂，却也是有惊无险。这棵单株，扎瓦家的人全部上阵，四个人采了两个多小时才算采完，回到扎瓦家后一称共得鲜叶7.8千克。

辛苦之后，来到扎瓦家休息喝茶。这几年，贺开山上拉祜族们的生活因为茶叶改善了太多。几乎家家都将旧木料房屋换成新屋，阳光之下，屋顶的琉璃瓦反光耀眼得很。扎瓦家也是十分宽敞，大大的电视、电冰箱等家电一应俱全。扎瓦说，有的村民还自己投资几十万，把路边的房子修建成客栈和农家乐，甚至直接建屋在茶园里，自己开出一条路，可以直接开车到门口……

在曼迈寨，有一户人家，修了能够住很多人的客栈，旁边还建起了钢架结构的初制所。一眼望去，整个山头都被这片建筑给占了。在他们的眼里，那些都是自家的土地，想怎么弄就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