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丝路笔记之三
2017-05-19肖云儒
迎向丝路的锻打
“丝绸之路品牌万里行”在行走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不得不几度往返游弋于中亚、中东。大家在关键时候的表现,促使我夜不能寐,在夜半更深的宾馆大堂来写这篇文章。
人是需要磨砺的,困难和风险就是砥砺坚强的磨刀石。在这次长途跋涉的磨砺中,许多人闪耀出了在素常生活中难得一见的精神火花。
开始是入关不顺。从阿塞拜疆进入伊朗口岸时,有6位团员因为电脑显示不出护照文件而被卡在关外。大部队按计划进入伊朗,这6位同志(在一个“哥们”“姐们”时代,请允许我在这里特意使用“同志”“战友”这些非常用的词汇)却单独留在了边境的阿塞拜疆一侧的阿兹坦纳小城。不会没有对未来安全的担忧,不会没有对出现意外的种种疑虑,但人人不动声色,默默地配合导游,尽力解决问题。
导游李勇伟晚上10点折回500公里外的巴库,凌晨5时到达,赶上班前为6位团员再次办理签证,依然未果,迫于无奈只好让我们立即往回赶,赶晚9时巴库到德黑兰的航班,办落地签进入伊朗。从午2时到晚7时,6位团员驱车500公里按时赶到巴库机场。乘车由北而南,由南而北,再乘飞机由北而南,我们三次穿越了阿塞拜疆共和国的大地和天空。事情的曲折使他们更亲近了这块美丽的土地,交了更多的朋友,写出了更有可读性的文字。
在伊朗的时段中,由德黑兰——伊斯法罕——设拉子一路南行的七八天中,下一站巴基斯坦的安全形势一直牵动着大家的神经。使馆几次建议我们不要走原定路线,那里正是事故多发地段。但改变路线难度又很大,人与车全体坐船去卡拉奇需七八天,时间太长,会影响万里行下一步在印度的安排。全体飞往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吧,有10名记者由于行驶证上登记着他们的名字,人车不能分离,否则车队无法进入口岸。这难为住了团领导丰子恒与杨文萌。大家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打电话,看着他们沉默寡言、心事重重,而又无法分担一点压力,怎能不也为他们操心,为全团操心?
11月3日在亚兹德富有中东特色的地下四星级宾馆召开了全团会议,向大家交待了我们遇到的问题,交待了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解决问题的几种方案。希望大家安定情绪,相信在后方各级领导关怀下会找到最佳方案。
11月4日,丝绸之路万里行第39天。晚餐后在设拉子宾馆餐厅召开第二次全体会议。宣布经前方后方领导反复研究,经对形势的多方判断,为了大家的安全,决定媒体团结束伊朗行程,兵分两路向巴基斯坦进发。一路由丰子恒带领,在一天之内跋涉上千公里返回德黑兰,再乘机飞抵达伊斯兰堡。另外10名有车辆登记证的战友由杨文萌带领,驾驶采访车全天行驶七百公里,抵达伊朗古城巴姆。随后将继续行进到伊巴边境的扎黑丹,随同车辆出境,进入敏感区域。在穿越500公里不安全地区时,将有巴方军警护送。这是一次特殊的行程,空中丝路,陆上丝路并进,前进的步伐决不能停止。
事后丰子恒团长告诉我,动员会之后,他又召开了10名穿越兼职司机的小会,他很坦诚地对10位同志说,这不是一个强制性的决定,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表态去留。令他非常感动的是,10个同志没有一人表示退缩,都说:走,就这样走。
在这里我要郑重地逐一写下这10位战友的名字,他们是:杨文萌,王虎,陈良音,郑飞,邢攸安,阙晓天,黄晋川,张军,胡浩,李勃。
此刻已是半夜12点,我们回撤的20名战友刚刚到达德黑兰的中国大酒店,门口镶嵌着一面硕大的五星红旗好亲切,那是祖国的目光,母亲的微笑!另一半,10位司机记者此刻也已经安全到达了巴姆,发来了报平安的信息及照片。谢天谢地,牵肠挂肚的战友啊,没有相依为命的经历,谁能理解这种牵挂呢?
就在刚刚,我们准备吃凌晨晚餐时,突然发现了西部网的一篇文章。说的是随团的汉中电视台记者冀国清80岁的老父親前几天去世,但是他却在丝路途中,不能回去尽孝;还说到他一直以来敬业的成绩和情况。西部网有一位记者敬泽昊也在团里,他说,作为天天在一起的团友,我们怎么不知道呢?是的,小冀一直没有说这件事,给同行的汉中茶叶办的杨岚清也没有说,一直兢兢业业在埋头工作。大家看到新闻后,纷纷在微信里或者当面向小冀表示哀悼、安慰他,他非常感谢大家,但是谢绝了电视采访。
而那位西部网记者敬泽昊,路上一直与我同房而居。他非常敬业,在历史文物方面特别专业,常发质量上乘的稿件。这个胖子,几天来痛风病发作,脚拐了。前天在设拉子,要去波斯波利斯王朝拜谒“万王之王”大流士的王宫和墓地,他说这可是他多年的向往,硬是拄着拐杖跟着大家走了一天,晚上半夜加班,第一个写出了相关文章——《波斯波利斯行纪》,水平十分专业。
杜迎春,是丝路联盟伙伴宁夏卫视参与丝路品牌万里行的记者。年轻,快乐,好承担,好帮人。让大家不安的是,这小伙一路上吃得出奇的少,少到给我的印象竟是个“基本不吃饭的人”。他说自己要减肥,其实很可能是因为口味不习惯。但他虎虎有生气,始终热心地去帮助别人。每天都通过宁夏电视台官方微博写一篇很有特色的记者日志。稿子很长,图文并茂,常常能抓住出人意料的素材和角度,有着记者难得的敏锐性。
陈良音是媒体团车队的行车指挥。车队启动以后,车台里几乎全是他的声音。在连续几个钟头的行程中,他操心着每辆车,从头车到尾车都掌控于心,通过车台进行有序的调度指挥。我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要将我们车台一路的声音稍加剪辑,就是极好的广播节目,有过程,有跌宕,有悬念,有惊怵,播出肯定会火爆。他在行车途中的操劳,是车队能够在中东、中亚大地上往来疾驶的一个重要原因。
还有年近七十的李刚老师,西北大学经济学教授,有长期糖尿病史,一饿就心慌,加剧症状,身体极易出现险情。旅途的饮食时间极不规律,十来个小时才盼来下一顿是常有所事,他得马上用药物控制。就是这位老教授,坚持每一两天写篇文章,文章主题非常集中,逐步形成丝路上的秦商系列,专著的雏形已经呈现。我们团队中有一批像李老师这样少言寡语却永远在默默工作的人。
现在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我望着明净夜空中那些不知名的星星,在这异国的深夜,让我不能成眠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整整一个团队,是我们这个群体。我早已过了遇事就动感情的年纪,但我真的不由得为他们感动,为我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自豪。
为了他们在一带一路上如此辛苦地奔波,为了他们不分昼夜地赶路、不分昼夜地采访、不分昼夜地发稿,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值得点赞,但我并不是在赞扬他们中的哪一位,不,我是在为丝路上所有的中国人点赞,为China点赞。我们中国人,一个一个看起来都很平凡,但是合成一个群体就会很强大。我们中国人,居家过日子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下,在一种特殊的时刻,就会闪出耀眼的光彩。
这就是我们,一个由平平凡凡的人组成的群体,在域外用自已点滴的行为显示出自己和自己祖国的高大。
在伊朗三城谈旅游
在伊朗的德黑兰、伊斯法罕、设拉子三个重要城市与当地文化经济界交流时,万里行团队领导先后几次安排我谈谈两国旅游业的交流,只能勉为其难地执行。现回忆整理于后,权作学习笔记,备忘并就教于方家。
关于旅游业的交流发展,我大约谈了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谈中伊两国特别是陕西、西安与伊斯法罕、设拉子文化的相似性。相似产生认同,认同促进交流,交流拉动旅游,这构成了旅游产业文化心理的一种原动力。
中伊两个国家的文化有很多相似性。两国都是迄今从未中断文化传统的古老国家;和古代中国面对匈奴的入侵一样,伊朗也面对阿拉伯人的入侵;中国在16-20世纪面对“西方海盗”,伊朗也在同一时期面对“地中海海盗民族”。重要的地理位置、悠久的历史和古老的文化传统,使我们在吸收、传播文化方面具有难得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构成了我们两国文化的底气和旅游资源。
而我们生活的两个具体地方,陕西、西安和伊朗的三大名城,虽相隔万里,却又都是所在国历史文化的发祥之地、荟萃之地。
陕西、西安是中华文化重要的发祥地。中华文化一些最早的符号,如汉文字与龙图腾;中华文化的一些基本价值坐标,如易、道、儒、释;中华文化印烙在人类历史上的一些最重要的足迹,如周、秦、汉、唐;都与这块土地直接相关。
伊斯法罕和设拉子也是波斯文明的发祥和荟萃之地。古波斯文明和波斯波利斯古城享誉全球。2500年前“万王之王”大流士将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都城迁都于此,创建了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波斯帝国,和我们的秦汉帝国并峙与世。大流士和秦始皇如双子星座,带领国家走向统一、强大。至今他们的陵墓遗迹还在,成为中伊两国重要的精神符号,是中伊两个民族的骄傲。
我们都是古丝绸之路最早的开拓者,最辉煌的实践者。公元前11世纪,中国西周的丝绸经伊朗进入埃及,说明300年前中国与伊朗已有经济交往。公元前7世纪,一条从中国经西伯利亚草原到黑海北岸的贸易线兴起,当时黑海属于波斯疆域,这就是所谓的“斯基泰贸易之路”。随后,中国丝绸经该线路西段黑海东岸南下,全面进入伊朗。安息帝国时期,中国的商品由蜀入印,然后转销中亚、伊朗。在张骞之前,这里已有中国的“蜀布”。
中伊两国以丝绸之路为纽带,形成了我们和平商贸往来的历史传统。中国汉唐时的波斯商人、胡姬酒肆、大唐西市就是两国和平商贸往来的象征。伊朗的朋友说得好:中国和伊朗是几千年的朋友,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好朋友。像我们这样只有交流而从未发生冲突的千年好友,通过当代旅游可以将其由历史积累转化为极为珍贵的现实财富。这样的历史认同和实践,铸就了两国旅游业基本的文化精神支柱。
在民间的风情文化方面,波斯文化在伊斯兰文化之后,虽然原根文化稍有流失,但在吸纳包容中仍旧保留了自己的基本特色。中国的文化在汉唐时期也一样,广泛地吸纳包容异质文化因子,使我们成为能够容受多维文化的大气磅礴的民族。
第二个方面,我谈到了旅游产业、旅游文化在中国當下发展的趋势。主要有这几点:
一,旅游产业正由一个单维的行业向跨行业的综合立体产业提升发展。它拉动的不仅是吃、住、行、游、购、娱,而且拉动了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精神文明的构建,社会风气的改造,乃至于跨文化跨地域的全面交流,拉动了整个社会的综合治理和提升。
二,旅游产业正在由规模化向品质化提升。所谓规模化就是用最少的钱去买最多的旅游产品。前几年,大家希望花一点钱跑大量的地方,跑车观花,跑城观花。这有利于做大市场规模。规模化是旅游业早期的现象,现在开始进入品质化旅游,也就是要有质量,要有文化内涵,要慢游,要休闲,要品尝。品质旅游不在乎人流的规模,而在乎内在品质的提升。由低端市场到中高端市场,这是一个趋势。
三,由参观型旅游向体验型旅游提升。体验型旅游就是要讲究生命体验。旅游既是跨文化交流,也是跨生命、跨生存交流。要尽量为游客提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体验异国异地文化风情和人生命运、生存状态的机会。不要总是雨过地皮湿的浏览参观,而是剥开表皮深入当地文化腠理的一种身临其境的体验。
四,由点式的目的地旅游逐步发展成为网络线路的旅游。以旅游目的地为牵引,构建到达目的地沿途的一条条骨干线路,而且将这些线路组合联网,形成一个现代旅游网络。这种发展趋势,充分发挥了互联网的作用,也给游客提供给了辐射性旅游的种种方便。
第三个方面,我谈了对于中——伊双方发展旅游的一些建议。
一,利用双方大型企业在转型升级中,发散性、溢业性(溢出本行业)投资的新机遇,融资发展旅游基础设施宣设。许多企业由制造业、资源业开始拓展资金流向,转移市场。在中国就有很多大的能源公司开始投建旅游项目。世界500强、陕西的延长油煤、陕煤化公司投资南宫山和韩城景点,都取得了效益。要利用这个趋势,抓住资金流向,引领旅游设施的建设,把我们的旅游宾馆、景区,道路、服务提高到新的水平。
二,中国的陕西和伊朗的德黑兰、伊斯法罕,一个作为丝路的起点,一个作为丝路的核心地带,可以将自己建成一带一路旅游的集散、辐射中心。通过网络对各方游客进行组合,再辐射出去,使得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区位的伊朗,真正发挥旅游集散中心的作用。
三,双方都要更加致力于讲好自己的故事,特别是要向特定的对象市场讲好自己特定的故事。中国不但要一般地讲好中国故事、陕西故事、西安故事,而且要有中国故事、陕西故事、西安故事的伊朗版,甚至于德黑兰版、设拉子版。伊朗也应该这样,不要泛泛地讲自己的故事,要把伊朗故事跟特定的对象结合起来,讲好伊朗故事的中国版、陕西版,使得我们的市场有定向的传播力,并由多层定向传播,组合成定向幅射传播力。
陕西、西安和伊朗伊斯法罕、设拉子作为古都都是极有故事的地方,我们如果通过电影、小说、传说,各种媒体,各种传播工具,对特定对象讲好自己的特色故事,对于拓展旅游市场极有作用。现在双方应该说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民间的了解程度还很不够。
四,最后一点建议就是平台,要构建好旅游宣传和旅游营销的平台,借平台打品牌。西安今年下半年就组织了丝绸之路商贸洽谈会、丝绸之路各方面的高峰论坛、丝绸之路旅游节、丝绸之路电影节、丝绸之路艺术节,还有丝绸之路法制联盟、高等学校联盟。德黑兰大学就参加了中国丝绸之路高校联盟。这都是旅游业的宣传营销平台。
一方面要构建自己专业的宣传和营销平台,另一方面要借助一切平台来为我们旅游业服务。一切展示都是宣传,一切宣传都是营销。一切方面的展示,包括经济、文化、政治各方面的展示,都是我们旅游营销宣传可以利用的阵地。在这一点上,我们大可加强交流的。
回家小憩
由于印巴关系近期有点紧张,我们这次丝路万里行的后半段遇到了一些困扰。印度几度宣布封锁印巴边境,不允许从巴基斯坦过来的游客入境,要求我们返回中国再入境印度,车队在伊朗-巴基斯坦边境等待、商量、疏通、请示、再等待,好几天没有结果。
大家在议论中拿出了好几个民间方案:有的主张车队继续往南從伊朗南方某港口连人带车上船,从波斯湾直达巴基斯坦瓜德港,再由那里上岸,北行偏东去拉合尔,过境印度;有的主张干脆不去巴基斯坦了,乘船直达印度孟买港。这两个方案都不实际,因为海上走瓜德港得一周,去孟买更得半个月,我们在印度早巳策划的活动和行程耽误不起,还不知有没有直达的海轮航班,即便有,是几天一班?时间能否衔接上?于是有人又提出,干脆在伊朗南部港口渡海,对岸就是阿联酋的迪拜,从那里飞印度新德里。大多数人依然坚持按原计划全团全速前进,巴基斯坦再危险也去!这正是锻练记者一生难逢的好机会……
11月6日,在伊朗南部的古城的设拉子,团领导召集全体会议,丰子恒团长宣布:根据当下印巴的紧张形势,加之我们四个卫星电视、十多辆喷涂了明显标记的车辆,目标太大,穿过巴基斯坦确实有一定的危险和困难。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从安全出发,几次劝阻我们,并且将几次通话录了音,以示尽到责任。这个时候,作为中国记者团,一定要听本国政府的话。为此,决定丝路万里行媒体团兵分两路,一路是绑定在10辆车上的有国际驾照的主驾记者司机们,一人一辆开着车去伊朗和巴基斯坦的边境城市扎黑旦。然后从那里过境巴基斯坦,到达比较危险的奎达地区,途中有巴方16名军警护航。返段行程约上千公里。然后人车分离,他们从那儿坐飞机朝西北飞至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10辆车则由当地司机开到伊斯兰堡或东面的印巴边境城市拉合尔,等待从那里过境印度,这是一路。另外一路是我们23个人的大队(我在这一路),由设拉子乘大巴,一天内重新返回1000公里外的首都德黑兰。在德黑兰乘飞机前往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在那里两支队伍将会合,再继续相继前进。
那天在设拉子分手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依依不舍,大家把方便面、阿香婆、辣酱、饮料、大地图、激光电棒等所有好吃的、有急用的东西都留在车上,留给将要通过危险区的我们那十位勇士。道别的时候,大小伙子们甚至相拥而泣。我们23人的队伍重返德黑兰,则整整走了16个小时。
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我们都上了去机场的大巴,准备飞往伊斯兰堡。走了一个钟头后,突然宣布,由于签证各方面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成熟,今天不飞伊斯兰堡了,原路返回到德黑兰中国大酒店再住下。第二天上午我们在德黑兰参观了独立广场,休整了一下,下午又去机场,结果又改变了行程,让踅回酒店待命。第三天一早宣布,因巴基斯坦的局势变幻莫测,中国驻巴大使馆再次劝阻我们进入巴国,因此我们将不飞伊斯兰堡,而是按照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的指示,飞回乌鲁木齐,在那里整休等候重办签证,等候进入印度的最后通知。
就这样我们在德黑兰换了一个酒店又住了一晚。大家心情有一点儿忐忑,前路茫茫,不知道我们这一行会耽搁多久。也为团领导操心,知道他们这两天压力特大,常常彻夜不眠,手机不离手,西安北京、国内国外地在多方联系。但是大家最后一定要到达印度加尔各答、到达玄奘取经的那烂陀寺这个决心没有变。
11月8日是记者节。大家在微信群里互至节日问候。这里我特别要摘几句万里行团队成员、中国人保陕西分公司的仝向,在记者节当天发给大家的长篇微信:……丝路万里行今天已经是第41天了,一路走来我感慨万分,在领略异国风情,地理地貌、了解社会制度、当地经济等方面的同时,在记者节到来之际对媒体人有了更多别样的认识,祝各位记者节日快乐!记者是一个值得尊重的职业。你们有着一种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的强烈责任感,用天生的敏锐的观察力,坚韧不拔的勇气和毅力,向社会传递信息,向公众宣导着美丑善恶。作为丝路万里行的一员,我亲眼看到了媒体人对事业的执着。由于新闻又张又新又深的特殊要求,你们的工作强度是局外人难以想象的。丝路万里,你们既是记者又是司机,每到一处要考虑新闻线索、采访角度,内容组织,人员协调。我看到的是你们忙前忙后、早出晚归的身影。肖云儒老人是我们团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位文化学者,他克服长时间坐车颠簸的不适,每天在车上、在休息的空隙,都一字一句在认真撰写着丝路的见闻、感悟。西部网记者敬泽昊,不慎摔倒腿部肌肉受伤,仍轻伤不下火线。陕台记者石立,即使到达目的地再晚,也总是及时编写完成当天的报道,同时为全团编发下一站的资料和采访要求。车队每天的行程好几百公里,纤同志都身兼数职,到目的地后顾不上休息便开始编辑、上传影像信息,为设备充电检修,策划次日活动内容,休息几个小时又要启程。主持人时冬瑾,是这次采访团中唯一名女记者,为了能向观众介绍好每一处丝路故事,她克服语言障碍,与当地向导、知情人进行交流,认真记录,准确无误搞好报道。从采访团丰总、杨总到驾驶转播车的王队、邢师,采访团的每一个团员都让我看到了荧屏、报刊背后感人至深的故事,有丝路上记者那种对事业的执着、责任和敬业精神。衷心向默默奉献在荧屏、报刊背后的媒体人致敬。
我随即在微信中呼应:什么叫团队?什么叫温暖?团就是圆,就是太阳,30位队员就是30道太阳里幅射出来的光芒!
第三天晚上我们终于顺利地登上了哈萨克斯坦航空公司的飞机,从德黑兰转机阿拉木图,飞回中国乌鲁木齐,那已经是半夜一点,入住乌鲁木齐的哈密大厦。
而已经到达伊巴边境札黑丹的10位同志,也将择日飞回乌鲁木齐,与我们会合。远在伊巴边境的总领队杨文萌发来微信:大家一路平安,我们也尽快通关,跟大队在乌鲁木齐汇合。办完签证后一起重返伊斯兰堡,大家加油!
从下乌鲁木齐机场起,我们这些在异国转了一个多月的人,便进了一种无比熟悉无比温暖的氛围。中国字,中国话,中国的笑容,中国式幽默,都诱发着心中那缕最柔软,最温存的东西。我们不由自主地、不停地夸离开不到两个月的祖国。咱们的机场好,城市好,道路好,设施好,服务好,真是不走出国门不知道中国好呀!我是个不识几个英文字母,在国外不敢离队一步的人,突然之间心情放松、肢体放松,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去来自由。说话的声也大了,气也壮了,腰杆也直了,步子也稳了。我想起一位老朋友,第一次去美国看兒子,几个月后回国在机场朝着天空,长舒一口说:终于回到咱的地界。我们现在是回到自家院子了,大家无顾忌地说话,笑闹,喝茶,可以拧开电视看我们能看懂的节目,可以拧开龙头洗一个热水澡,也可以摔在床上把鞋往天花板上一撂。这就叫做祖国,叫做家园,也就是家常,就是温暖。
但是,在乌鲁木齐等候的日子里,我们又是多么焦急多么失落啊。忙惯了的人突然无所事事,产生了强烈的失重感。既然此行叫作玄奘之旅,怎么能不到印度呢?不到玄奘学佛的那烂陀寺去呢?半途而废的我们如何面对玄奘、面对关切和支持我们的亲友和社会輿论?
那几天,在我们的微信群里,最多的是三顿饭的通知:“两点准,大厅集合,陕西歧山面馆吃中饭。”“8点,大厅,血检拉条子!”如此等等。吃了睡,睡了吃,我在家人的小微信群“西部向西”中,给孙女开始讲维吾尔族阿凡提和巴依老爷的故事,我说你们是阿凡提,智慧敏捷,可怜的爷爷己经胖得赛过巴依老爷了,为了减肥,吃完饭就在宾馆大堂里傻走5000步。……
几天以后才逐步调整好了自己,重进入工作状态。为了营造“勤奋”的环境,我远离床铺,尽量不在房间里呆,每天宾馆早餐之后,便呆在二楼餐厅在手机上写文章,让睽睽的众目监督自己不要惫懒。就这样写出了关于伊朗的6篇,2万多字。又给《求是》《文艺报》《中国艺术报》《西安日报》编发了一些丝路文章,还给《延河》《大昆仑》两杂志选编了多期连载栏目。这才走出失重状态,在新的节奏中萌生新的快乐。
我们对进入印度依然信心百倍,用大家在微信中的话“那是必须的。”所以我也一直没有中断为印度之行悄悄作准备。
记得从西安出发前,我专门去了一趟法门寺,那里正搞一个禅兰展览。展览的主持者送给我一盆珍贵的兰花,拜托道:“兰与禅,禅与兰,本为一宗,若先生能把这盆兰花带到印度那烂陀寺,供奉于玄奘大师禅坐之前,那就给所有来法门寺的信众、游客了了一个大心愿!”我十分乐意地领受了这个心意。出发之前还特意将这盆兰花带到西安兴善寺和慈恩寺去开了光,这两大名刹是去年印度总理莫迪访问西安时专程拜谒过的寺庙,当年玄奘从印度回国后曾在两座寺庙中主持过译经事宜,是中印友好和文化交流的纪念地。存有佛祖舍利子的法门寺——玄奘修佛求法的那烂陀寺因兰再次结缘,那真是一件文化盛事!
后来才知道,鲜花和其他鲜活的动植物是不能随便出入境的,只好小心地摘了几朵做成标本,夹在两块硬纸板中,外面套上塑料膜,希望能够带到那烂陀寺去,带到菩提树下去。在近两个月的行程中,我对这花倍加呵护,每天都要给它润一点水,害怕它干了,脆了,碎了,每天都祈祷着,愿它能鲜艳如初。随着进入印度日子的临近,小驻乌鲁木齐期间,我曾小心地打开那朵夹在塑料膜中的禅兰,探视它的容颜,不想它竟然已经开始糜烂!可能是因为我一路上润水过多,加之房间暖气太热吧。心中生出深深的歉疚和不吉的预感,现在看来,正合了这次行程的不顺。
但我始终坚信车队一定能实现初心,一定能到达那烂陀寺,我也一定要向这条伟大的玄奘之路表示一点自己的敬意,于是便去乌鲁木齐街上买纸买墨买笔。本来,我对自己在这一路上的书法赠予有一个统一的设计,那就是全选用习近平主席访问丝路各国讲话中引用过的当地的诗句和民谚,例如赠给伊朗德黑兰和伊斯法罕两城的书作,便是习近平访问该国讲话中引用过的伊朗诗人的名句“两心之间有路相通”和伊朗民谚“大海必有远航”。但中国领导人目前还未曾去过那烂陀寺,书法作品的内容看来只好破例另选了。我自己试拟了一联,便在乌鲁木齐哈密大厦的大堂里,用旧报纸铺在地上写将起来:“万里归佛祖,千年传梵音。”这是对玄奘的膜拜之颂和敬仰之情,也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整个车队都希望,佛祖这次能保佑我们。
说灵还真灵。写完字后的第三天,多少弥漫着失望情绪的车队,突然接到北京来电,说印度使馆已经重签签证,同意我们将原定从巴基斯坦入印的签证改变为由中国进入印度,只是要分两批,普通签证即刻起程,记者签证第二批再走。好一阵欢呼!本来我们已经准备启动备用方案——由乌鲁木齐市去南疆中巴经济走廊口岸红其拉甫,再折还喀什、西宁、银川,沿途安排几次采访,便打道回西安了。有人估计去不了印度,已经将夏天的衣服快递回家了,这下马上又兴高采烈上街重新采购热带服装,性子急的还把冬天的衣服又快递回了西安。大家相互致贺,感慨万端地说,信不信由你,佛祖倒底是佛祖,灵啊!
责任编辑:刘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