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⑤》
2017-05-19苏苏
苏苏
【前情提要】:萨国的昭宁公主前去发达国家尼丹国参加宴会,对尼丹国王子卫陵心生爱慕,但是心知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未来,正艰难挣扎时,卫陵忽然提出想要包养她。昭宁公主当即便答应了自己的追求者百里郾,彻底断绝了对卫陵的心思。
正文:
游轮起航,朝着萨国中部而去,阮昭宁站在甲板上看着海水里倒映出来的“公主的船”的字样,簪花体,很漂亮。片刻后,她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百里郾在招呼客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谈吐文雅,进退有度,是让人一见倾心的类型。她心里怦怦乱跳,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没想明白,赵后玺便拿来了卫星电话给阮昭宁,道:“你的电话。”
阮昭宁接过来,又是首相那个老头儿,每次打电话最喜欢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果然,刚应了一声,便听他说:“西红柿又涨了一块钱,昨天去买了个记忆枕,今天去看,全部下架重新上,价格上调了百分之三十,就连口香糖都贵了三块钱……”
阮昭宁打断他:“要是你觉得工资不够花,可以申请工资上调嘛。”为什么每次都要跟她抱怨物价?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年的居民消费水平较去年上涨了百分之三十八,殿下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阮昭宁虽然不懂,但是参加过的会议多,所以多少还是懂一点,便问:“你是想说通货膨胀?”
说了这么多天,见阮昭宁终于开窍,首相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有些激动:“现在形势不好,宏观调控已经失效,而且根据可靠消息,国际原油价格会继续飙升,而且……”
阮昭宁不懂这些,只是问:“提高银行利率呢?”这些向来是议会要考虑的事情,可是首相每天跟她打电话通报这些,明知道她听不懂还一直说,可见事情已经很严重。
“已经提了。”
阮昭宁也沉默了下,才道:“所以?”
“现在外商都在撤资,货币几乎没有固定价值,自由外汇兑换也将没办法继续实行。”
有人拥上甲板,大家都笑着朝阮昭宁走来,阮昭宁匆匆对那边说:“等我回去再说,我现在有事。”
挂了电话,她看着人们脸上浮夸的笑,毫无负担,没有忧愁,一群上流社会的宝贝蛋子,从来不用操心钱的事情,而她不但要操心自己的经济状况,还要操心整个国家的……还有比她更悲惨的公主吗?
调整好情绪,阮昭宁笑着迎上去,不管如何,现在不能得罪这些钱袋子。
游轮慢悠悠地航行了两个小时后停在了萨国中部的白海滩。甲板上,百里郾宣布完比赛规则,大家互相握手、拥抱,约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之后,便纷纷兴冲冲地拿着滑板下船。
邵之永拿着短板跟上阮昭宁,用开玩笑的口气道:“殿下,今天您那颗隋珠我要是赢走了,回头您可不能生气。”
这是变相的递话,表明了今天他一定要赢,而且一定要把东西送出去。阮昭宁转头看着他,道:“各凭本事吧,你赢了我自然是双手奉上,还要恭喜你的。”
看她丝毫不退让,邵之永没敢继续纠缠,只道:“能够和殿下比赛,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荣幸。”
阮昭宁淡漠地点头,作为一国公主,她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到了沙滩上,百里郾不放心地叮嘱阮昭宁:“一切尽力就好,不要做太危险的事情,一定不要抢浪,安全第一,记住了吗?”他伸手拂开了阮昭宁额上的碎发,把她的冲浪板递给她。
阮昭宁撇撇嘴,抱着自己的板子往水里走,嘴里还嘟囔着:“反正我一定要赢的。”
百里郾失笑,跟上她,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众人逆浪前进,阮昭宁不经意间看到一对男女只用了一块冲浪板,便放慢速度问不远处的百里郾:“邵之永准备把基金给方胜?”
百里郾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什么意思。阮昭宁很快解释道:“方胜可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在这种时候做男女双滑这么高危的动作应该不是因为真爱吧?”
百里郾笑了笑,看阮昭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狡黠得可爱,又带着通透,莫名让人觉得心动。
原本的低气压在白海滩已经渐渐散开,虽然天气并未放晴,也并未下雨,浪涛很大,并不是很适合比赛,但是大家都喜欢挑战,故意选了天气并不很好的今天。
阮昭宁的顺序不前不后,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又一个浪打来的时候,她跟着众人在冲浪板上站了起来,浪形很好,从中间崩溃,随着海浪往前涌去,没有任何压力,大家表现得都很轻松,就如热身一般,不时还能听到几句闲聊。
因为浪又好又快,一人一浪,所有人都很顺利,阮昭宁看到方胜携着女伴做了一个双人舞蹈动作,简单又流畅,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女人胸很大,应该是方胜请的专业选手。要靠女人加分,阮昭宁再次对方胜刮目相看。
一个浪冲过来,阮昭宁靠起承点最近,才刚站起身,身后便窜出一个身影想要抢浪。因为之前浪形是瞬间崩溃,打散了几个人的秩序,她身后不知道何时混进来一个外人,而此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不上的话极有可能被浪打翻。她咬咬牙,現在停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顺着浪飞上去。她尽可能地和前方的人保持距离,但是因为前后的人离得太近,在浪上又不能自主,很容易撞上。看着前方离自己颇近的身影,她心里有些紧张,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平稳。
赵后玺站在游轮的甲板上拿着望远镜往下看,大骂一声:“天!这人是故意的吧!不但抢浪还在上坡的时候下蹲,分明是要减速!”
安保队长也不是吃闲饭的,当下便着人架上狙击枪,在望远镜里看到对方做了一个空翻,离昭宁公主更近了一步,逼得昭宁公主不得不站直身子想办法从他上方冲过去。安保队长沉声吩咐:“若是对方再靠近殿下,便击落他!”
冲浪本来就是极限运动,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若是跟人撞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个人频频挑衅,分明是故意的!
赵后玺跑过来,道:“往他板子上来一枪,让他直接下坠!这个孙子!”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挑衅得未免太明显了。
距离越来越近,阮昭宁心跳加速,刚才她本来想在对方减速的时候从他上面越过去,但是对方跟她同时加速,所以没有成功,若是再来一次,她非常确定两个人会撞到一起。
到了浪顶的时候,阮昭宁一咬牙,在两个人即将相撞的那一刻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动作,直接从对方前面跃了过去加速前行,远远地将对方甩开,却不敢掉以轻心,只能一直加速,直到这个浪形结束,才松了一口气。
对方也跟过来和她道歉:“殿下,不好意思,我看着浪从我这边过来的,以为起承点离我……”
阮昭宁冷冷地看着对方,然后指了指游轮的甲板,冷声道:“你再靠近我一毫米,我就要喊救命了。”
对方顿了一下,看了眼游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红点,瞬间变得呼吸急促,急忙往后退去:“抱歉,殿下,实在抱歉。”一转身,便往更远的地方而去。
阮昭宁的面色不是很好,如果说之前她还不确定邵之永的话是请求还是威胁,那么现在她懂了。
邵氏……当真以为她是死人吗?!
下一个浪结束,百里郾到了她身边,面色也不好,他并没有问阮昭宁是怎么回事儿,而是道:“我会教训他的。”
阮昭宁心头的怒火莫名熄灭,有这样一个人宠着自己,不管自己是对是错,总是护着她,帮她教训对她不好的人,她心底顿时涌出感动,不禁狠狠道:“我要把邵之永和自己小妈乱搞的事情告诉他爸!”
……
所有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头,百里郾觉得自己所有的法子大概都没有这个法子有效,他第一次对这种低劣的手段有了认同感。
阮昭宁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想要吓唬她,让她失去胆量,但是她偏偏属于比较倔强的那一种,谁来惹她,她必定要让对方有来无回。她转头看着方胜和他的女伴做着漂亮的动作,问百里郾:“我们的比赛有规定可以双人吗?”她看着邵之永的笑容越来越觉得不顺眼。
百里郾很快便明白了阮昭宁的意思,答道:“没有。”
所以方胜被取消资格了,当然,现在阮昭宁不会说。
而在尼丹国,正在开会的卫陵收到了一段卫星视频,他毫不犹豫地暂停了会议,直接进了主控室,道:“把画面调出来。”
主控室将白海滩的监控画面调出来,一面是之前的回放,一面是实时画面。卫陵的目光落在阮昭宁为了避免跟人相撞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转的画面,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但是阮昭宁做得很好也很稳,因为是卫星拍摄,并不能精确地抓拍到当事人的表情,卫陵却仿佛能够看到她的紧张,抿着唇一声不吭。
很快,实时画面中出现阮昭宁再次起立冲浪的情景,因为天气不太好,浪越来越大,若是比赛的话,之前的双人几乎已经奠定了赢面,三百六十度空翻并不能拯救阮昭宁。阮昭宁站起来后又冲了上去,比之前更稳一些,浪前翻转做得很漂亮,过浪的姿势也很优美。看到她在半空中转向的时候,卫陵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水晶杯,直到她稳稳地落到水面上才笑出声。
啧,真是倔强,也真是拼命。
一直到下浪,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但是卫陵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幅画面上,他快步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电话,拨出去,道:“警告萨国皇室那边,白海滩会有巨浪来袭,让所有人紧急撤离。”
挂了电话之后,他再次拨出去一通电话:“打电话给昭宁公主的安保队长,告诉他白海滩会有巨浪,让他带着昭宁公主迅速撤离。”
海浪来得太快,阮昭宁到底没能躲开。在“疯狗浪”袭来的时候,她只认为是大浪,并未察觉到危险,等她听到警告铃声的时候冲浪板已经上到了浪中央,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抛了起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要稳,必须要稳,不然只会更危险,她在心里默念,不敢往下看,只顺着浪势往上。浪像是高到了没有边界,她闭了闭眼,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耳朵里充斥的不知道是浪声还是人们尖叫的声音,也许是死亡的声音。
阮昭宁想起卫陵问她是不是为了赚钱连命都可以不要,其实当时她不认为那个赵广茂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当时并未回答,可是现在她能够回答卫陵的问题了:还是生命比较重要一些啊!
就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阮昭宁终于到了巨浪的顶端,半蹲着身子踩着水往下,但是浪势下得太快,她就如被抛起来,整个人在半空中停留了数秒。
主控室里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屏幕,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王子殿下为什么要监控白海滩的景象,但是萨国的继承人似乎真的凶多吉少了。
卫陵沉声吩咐:“派救援队去,立刻,马上!”
阮昭宁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冲浪板在这种时候不但保护不了她,甚至可能变成她的累赘,她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松开了安全绳,然后直线跳入海中,瞬间便被海浪淹没。
所有人都看向卫陵,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大家都不敢出声,仿佛知道他们的王子殿下心情不好。
卫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在袖口捋了捋,淡声吩咐道:“不用再继续追踪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在经济峰会开始之前,谭戒就被派去了他国工作,回来之后隐约听到一些关于卫陵和昭宁公主的事情,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他也只是猜测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一些情感上的纠葛。这两个月来卫陵丝毫没有表现出对阮昭宁的关心,所以谭戒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让人一直关注着阮昭宁的动态。
谭戒有些踟蹰地跟上去,道:“会议……”
“会议继续。”卫陵脚步很稳,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的事情的影响。
而白海滩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遇到“疯狗浪”。天气越来越阴沉,尖叫声此起彼伏,大浪几乎遮住了冲浪者的身影。赵后玺大声喊道:“把所有急救人员放进去!快!快!”她一边喊着,一边往下冲,一队穿西装的人从各处冒出来,急急下船,情势是前所未有的危急。
谁也没有看到,在巨浪中,有一个身影同样丢开了安全绳,只身投入到巨浪之中……
海水,无尽的海水,挤压着阮昭宁的胸膛,涌进她的眼睛、鼻子里和嘴巴里,她不能张口,不能呼吸,双脚划动着企图往上游去,但是巨浪的冲力一直将她往下压,再往下压。她看到有魚儿从自己身边游过,黑发散开,在海水中如海藻一般漂浮着,恐惧将她淹没,卫陵说得对,金钱远远没有生命重要,这一次,依旧是她任性了。
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便她是一个公主,也不能例外。
她渐渐看不清身边的一切,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一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住,她看到了死神,听到了哀乐。
在她绝望之际,一双有力的双手将她托了起来,如同一道光,濒死之人做最后的挣扎,伸手拉住了这道光。
阮昭宁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迹,这道光将她往上托,一次一次,在巨浪中仿佛永不放弃。她想说不要这么吃力了,可是她说不出来,这道光在慢慢消失,忽然她感觉到唇上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接着她似乎能够呼吸了,可她依旧觉得难受,难受到睁不开眼睛……
从睡梦中醒来的阮昭宁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抛上了岸的鱼,干涸得即将死掉,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周围的人。
赵后玺有些激动地喊道:“你真是祸害遗千年,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岸上,周围还有水和脏东西,看来自己刚刚是溺水了。她问:“其他人呢?”
“谁像你那么傻,看到‘疯狗浪还冲上去,别人早就上岸了。”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找到,不过赵后玺没说。
阮昭宁坐起来,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地道:“谁救了我?”
赵后玺一边说着“百里郾”,一边抬头寻人,谁知道竟然找不到了,“哎,人呢?”
往远处看去,便看到百里郾带着几个人远远地离开了,不远处有车队在等,他竟然抛下阮昭宁离开了。
赵后玺一时心绪复杂,觉得这下阮昭宁把百里郾得罪大了,嘴上却没敢说,只道:“可能去救其他人了。”
这天的比赛并未圆满结束,失踪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找了回来,另一个搜救队在海面上找了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阮昭宁却坚持让人搜救了两周。
比赛的结果阮昭宁没有赢,邵之永和方胜也没有赢,因为百里郾宣布双人滑无效,而阮昭宁出了那样的事情,事关重大,谁也没敢反驳。最后冠军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摘走了,一夜暴富,人生美事。
阮昭宁的生意依旧红火,不过并非暴利行业,赚的钱还是有限的。她的礼服定制店已经在装修,百里郾的支持从不落于人后,他对她的生意很关心,有什么困难她的团队并不直接找她,而是先找百里郾,阮昭宁作为代言人和老板,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这天,一周一次的国王父女会餐,父亲阮政无意间问了一句:“好久没有见到百里郾了?”
明明是问话,却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阮昭宁垂下头,答道:“他忙。”
事实上,自从那天之后百里郾便没有出现过了。
又过去了许多个日夜,阮昭宁的生活并不清闲,花了两天接待刚毕业的优秀军校生,隔了一天又要接待得了国际大奖的记者和一个导演,闲暇之余又向各国皇室和政要发去邀请函,请大家前来萨国访问,想借此机会引来一些投资,但是萨国并没有上乘的资源,所以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除此之外,阮昭宁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百里郾了,只是偶尔会梦到有一双手一直拖着她,将她从冰冷的海底托起。温热的怀抱,炙热的呼吸,还有……温润的唇——百里郾将空气给了她,在性命攸关的时候。
见阮昭宁又发呆,赵后玺试探着说:“百里郾那边发来了帖子,邀请我们参加下个周末百里家主的生日宴,咱们去吗?”
阮昭宁有些发闷地说:“不去。”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百里家也算是半个贵族。”
阮昭宁瞥了她一眼,道:“那就去吧。”语气十分不爽,仿佛是赶鸭子上架。赵后玺却从她脸上看到了别扭,呵,想去就说嘛,真是的。
几天后阮昭宁准时出席百里家的宴会,作为萨国第二尊贵的人,她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当天她一袭粉色礼服,在夜晚的微风中飘逸,下车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微笑着搭上了百里郾修长的手臂,一抬起头看到他的脸,第一次觉得他竟然也是这么出众,能够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并且记在心里。
百里郾和她对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道:“殿下这边请。”说着,将人引上台阶。
这么客气,阮昭宁依旧微笑着,眼睛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她不禁觉得堵得慌。
到了宴会大厅,很快有人拥上来,公主的身份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人冷落你。阮昭宁得体地和对方打招呼,忽然听到百里郾说:“失陪一下,殿下随意。”
阮昭宁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微微点头:“好。”接着继续转身和人应酬。
百里家的家主是百里郾的父亲,拥有百里家族企业最多的股份,而百里郾是百里家的長子,理所应当的继承人。阮昭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华贵而精致,细节处比格丽宫更胜一筹,真正做到了富可敌国,而百里郾竟然愿意放弃这一切。
百里郾还在忙碌着招待各位来宾,而在特别宴会厅里,阮昭宁已经和百里家主寒暄了十多分钟,依旧没有等到百里郾。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好不容易打发掉身边的人,赵后玺凑过来低声说:“我刚看到百里郾在招呼夏家的大小姐,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阮昭宁喝了一口酒,凉凉地问:“是吗?”语气阴森。
上流社会所谓的宴会其实只是一个平台,大家互相认识,互相交际,有事互相帮忙,无论谁和谁走在一起都不奇怪。
不过看到安东尼,阮昭宁还是有些诧异,上次见到对方还是在银城。安东尼见到她先是来了三千字的忏悔,说得声情并茂,逗笑了阮昭宁,然后才说:“上次那件事百里已经查清楚了,他和你说了吗?”
阮昭宁没想到百里郾会去调查这件事,也从未听他提起过,便道:“没有。”
“据说是一个尼丹国的贵族小姐看到你从卫陵殿下的车上走下来,心生嫉妒,才在你的食物里下了药。不过还没等百里出手,那位贵族小姐便已经遭了殃,大概是得罪了人,下场挺惨。”具体情况安东尼没说,因为实在说不出口。
阮昭宁第一时间想到了卫陵,除了他,没有人有这种本事。
而卫陵,她忽然发现自己最近已经有好久没有想起过他……
看着阮昭宁面上的恼怒,安东尼识趣地退开了。阮昭宁在人群里搜索百里郾的身影,就看到他随一位穿黑色礼服的女人朝着宴会厅外走去,她心里一跳,对身旁的人说了句“失陪”,便也向外走去。
宴会厅分外厅和内厅,身份尊贵的人都在内厅的特别厅里,往深处走,有一个花圃,阮昭宁走过去,看到百里郾正在同黑裙子小姐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黑裙子小姐笑得很开心,百里郾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神情柔和,说到激动处,黑裙子小姐还伸手在百里郾胳膊上扶了一下,百里郾并未避嫌,也没有做躲避的动作,只是低头同黑裙子小姐说着什么。
阮昭宁只觉得麻木,这才应该是百里郾的生活不是吗?只要他想,自然有女人愿意向他扑过来,他没必要忍受她的坏脾气、任性和恶作剧,想要顺着他的女人多得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闷闷的,好像是失恋的感觉。
她喜欢过卫陵,可是卫陵太遥远。
经过生命的冲击,和近一个月的思想拉扯,她发现自己对百里郾或许并不是无动于衷,至少她经常会梦到他,他就像是一道光,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信赖,百里郾不遥远,但是他和别人似乎更近一些。
她微微后退一步,正要转身,便感受到了百里郾投过来的冷冽的目光,脚下顿了一步,朝着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往外走去。父亲说,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得体,她正在照着这句话做,尽量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太难看。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百里郾跟了上来,喊道:“昭宁。”
阮昭宁停下脚步转身,挺直了背脊,微笑着朝他道:“好久不見。”
百里郾长得高,微微低头看着阮昭宁,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目光沉沉。阮昭宁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便道:“我要先回格丽宫了,淳宁还在等我。”顿了一下,她又道,“上次你让人送给淳宁的小玩意儿她很喜欢,她让我谢谢你。”
见百里郾依旧没说话,阮昭宁微微转头往外看了看,又说了句:“我走了。”说着,已经转身,喉咙里就像是梗着什么东西,难受得很。
脚下才迈开一步,手臂便被人扯了回去,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百里郾紧紧地将她桎梏在怀中,捧着她的脸吻得霸道且认真,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大约很多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会觉得对方很man,霸道的男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但阮昭宁很吃这一套,更意外的是,她接受百里郾的霸道。
不过很快,阮昭宁便推开了百里郾,她看着他身后的黑裙子小姐心里有些委屈,自己不仅没钱,还沦落到和别的女人去争男人了吗?她觉得有些悲哀。
委屈都写在脸上,阮昭宁不愿意和百里郾争吵,可是百里郾也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他转身对黑裙子说:“你刚才说的合作我需要再考虑一下,现在失陪了。”说完,便拉着阮昭宁往花圃的更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百里郾才松开了阮昭宁。阮昭宁抬手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也不肯看他,像是闹脾气的小女孩。百里郾捉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扯进怀里,声音低柔,温热的气息洒在阮昭宁的耳边:“昭宁,我只是在你面前嘴笨,我只是生气。”
阮昭宁抬头看着他,眼圈红红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不说一个字。
百里郾粗粝的拇指擦过她的眼眶,道:“昭宁,我生气,却不想看你不开心,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事实上,阮昭宁并没有哭,可是她的眼眶湿湿的,看得百里郾一阵心疼,唯恐她哭出来,“我不想你糟蹋你自己,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应该是穿着鞋底带鲜艳花色的鞋子生活在皇宫里的人,鞋底的花永远都不会褪色,而不是踩在泥土上,只过了半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我想让你做那样的人,这是我毕生的目标。”
阮昭宁眼角有泪水流下来,确实是这样的,小时候她鞋底的花色从未褪色,她脚下所踩的都是富丽堂皇的地方,出门在外草坪永远都是柔软的,跳舞的裙子从来不沾灰,她是真正的公主。可是现在她的鞋子已经脏了许久,没有一个人看到过。
阮昭宁依旧不说话,倔强地看着百里郾。
“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已经结婚很久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所以熟悉一些。”百里郾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低头去吻阮昭宁眼角的泪水,低声祈求,“别哭。”她的眼泪就像是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阮昭宁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然后拿出小镜子一边补妆,一边道:“你接下来一个月不许来见我。”
“不行。”百里郾站在一旁看她擦去乌黑的眼线,明明妆花了却依旧那么漂亮,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声音里却满是高兴。
阮昭宁瞥他一眼,道:“你来我也不见你。”他可以一个月不来见她,她也可以做到。
百里郾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是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你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每天都睡不好,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你。”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爱情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让人想要把动听的话都说给心爱的人听。
阮昭宁重新画好眼妆,然后噘着嘴道:“总之不能。”
百里郾见她怎么摆弄镜子都不舒服,干脆帮她举着,并道:“你不知道那天你说我们试试的时候我有多开心,那天晚上我开着车不舍得离开,在你的别墅外面转悠,想着你出门第一眼便能够看到我。昭宁,我想每天都看到你。”说着,他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阮昭宁噘着嘴推了他一把,嘟囔道:“都是粉!”
百里郾笑起来,他从未这么开心过。
不远处的角落里,赵后玺问安保队长:“这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
安保队长瞥了她一眼,道:“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赵后玺不知道想到什么,感慨了一句:“可怜的卫陵王子。”
“我觉得殿下和百里郾在一起更合适。”
赵后玺不服气地道:“明明卫陵王子更帅一些。”她在安保队长的质疑中加了一句,“也更有钱,更有权一些。”
“能结婚吗?”
一句话就打破了赵后玺对卫陵所有的执念。是啊,没有结果的爱情,哦,现在连好感都没了,更不会有爱情了。
总之,可怜的卫陵殿下。
当天晚上百里郾送阮昭宁回格丽宫,到了格丽宫外的广场,百里郾抱着阮昭宁隐在黑暗里,在她耳边说话:“我原本想的是你不来,我明天就去见你,一分一秒也等不了。”男人,特别是帅气的男人,认真说情话的时候总是如此动人,阮昭宁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融化。
她靠在百里郾的胸口,感受到他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最后终于印上了她的唇,将她的理智蚕食,她理所当然地要求,还带着命令的口吻:“以后你要离别的女人都远一些。”
百里郾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笑声就像是大提琴发出来的声音:“我以为永远都是我对你不放心。昭宁,以后对我凶一点,让我一辈子都记住这句话。”
阮昭宁捶打他的胸口,哼道:“美得你!我可不是母老虎。”她可是用美貌和智慧征服世界的昭宁公主。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卿卿我我这一幕竟然被蹲点的记者拍到了,第二天的他们亲吻的画面迅速席卷了整个萨国,之前的“亲朋好友论”被彻底推翻,用手机录制的小视频足足有四分钟,其间两个人一直是抱在一起的,并且……吻了两分十七秒。
萨国民众并没有对昭宁公主的不诚实表示不满,绝大部分人的态度是:哇!金童玉女!好登对!
快结婚!
国民男神当然是公主的!
【下期提示】萨国的经济急速衰退,百里郾想退出国会,却并非是最好的时机。在两人一次共同出行约会的时候,阮昭宁和他走散,然后遇到了站在树下等着她的卫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