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玄幻小说的“鼻祖”爱谈人生

胡晴

香港作家黄易在4月5日因中风于医院病逝，享年65岁。其作品《大唐双龙记》《寻秦记》曾被翻拍成电视剧，广为人知。与其他武侠名家相比，黄易的小说有着与众不同的内核。

因英年早逝，黄易在网上赢得一片哀声。

无数网友在念叨：穿越是黄易“发明”的，修真是黄易“发明”的，奇幻是黄易“发明”的，架空是黄易“发明”的……于是，黄易被视为网络玄幻小说的鼻祖。

受外公影响爱看武侠小说

黄易渐入中年时才真正以写作为生。在没写书之前，他叫黄祖强。1952年出生在新界一个底层家庭，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父亲是船员，外公是大厦保安。他从小成绩不好，学校不收他，就在祠堂读书，成绩还是最后一名。到上了中学，他是有名的差生，换了四所学校，其间更被勒令退学。

他受保安外公影响是个武侠迷，每当外公租来新的武侠小说，黄易必定会第一时间看完。10岁开始看卧龙生的《仙鹤神针》，看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那时候的金庸在黄易眼里已是传统武侠的巅峰：“金庸就像一个‘黑洞。”

后来，黄易发现自己对中国传统的东西特别感兴趣。风水、道术、手相、佛学道家、阴阳五行、堪舆命理、中医医理，这些看上去是过去朝代里的科学都曾是黄易涉足的研究领域。但最终他却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学的艺术系，学习中国传统绘画。

大学时他学得很轻松，考社会心理学，他平时没上课，考前去图书馆记下名词解释，结果考出了全校最高分。黄易沉迷于中国传统文化，学会了吹洞箫、弹古琴，研究《易经》、《河图洛书》，八卦，术数。他原以为自己以后要当个画家，但一天，他看了老师画的画之后，突然觉悟，“我其实没有才华，永远不可能成为老师那样的艺术家。”

毕业后他当过英语老师，后来又去了香港艺术馆，十年间一路干到了“有时间，待遇其实不错”的助理馆长。

并非大师？武侠是方程式“1+X”

初入文坛时，黄易创作了一个武侠中篇《荆楚争雄记》拿去给博益出版集团的李国威看，怎料他搁置半年也没看过，直到黄易找上门来，他才单刀直入地回复：“现在武侠小说除金庸、古龙外，便没有市场空间。你要么不写，要么就写科幻小说吧。”

于是黄易每晚下班后挑灯夜战，以一星期的时间完成第一部科幻作品《月魔》，交到李国威手上。交稿次日，李约黄易见面，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以你的科幻小说挑战倪匡！”

早年的创作经历为日后黄易奇诡多变的文风奠定了基础。直到1988年，一部讨论武学与天道的作品《破碎虚空》横空出世。故事背景设置于南宋末年，黄易在书中勾画了大侠傅鹰的传奇人生，并为其指明了结局：以武入道，突破极限，踏入“破碎虚空”这一关。

《破碎虚空》的出版商赵善琪为其定论：“一个集玄学、科学和文学于一身的崭新品种宣告诞生了，我们称之为‘玄幻小说。”“玄幻小说”就此成为一个独立的文学门类。玄幻之名带动了一大批年轻人追看，进而模仿、创作，引出当前蓬勃汹涌的玄幻长河。

在此之后，黄易又接连推出了几部彰显实力的大作：《覆雨翻云》《寻秦记》《大唐双龙传》。《覆雨翻云》以明初的纷乱江湖为背景，巧妙地将历史史实、江湖传奇融为一体。以秦国创世纪为主线的《寻秦记》则开创了“穿越”的先河，同时继续发挥他擅长的历史、战争、谋略与武侠相结合的手法，大开大合书写波澜壮阔的《逐鹿乱世》。

而《大唐双龙传》跳至隋末乱世，以双主角双线编织出一代开国英豪的成长史，丰富了金庸自《天龙八部》后一直没有后续的写作模式。

在武侠式微的90年代，黄易的作品却在台湾、香港屡创数百万册的销量，根据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动漫、游戏也大受追捧。自那以后，黄易作品在内地“地下流传”了十几年。

“大师”二字想必是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称号，但黄易本人对这一说法似乎并不感冒，“大师？我从来不愿这样称呼自己。”在黄易看来，武侠小说界没有大师不大师一说。他对武侠的认识可以用方程式“1+X”来代替——“1”就是从还珠楼主、梁羽生、金庸、古龙、温瑞安一路下来的武侠传统，这个传统到金庸已到登峰造极，走到20世纪末，则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对于武侠这个‘1，我可以加什么呢？就是‘X，这是无限可能性。”如果真要将武侠小说界中登峰造极的作家封为大师，黄易表示，他比较认可金庸和司马翎，“金庸的成就众所周知，不用我多说，司马翎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家。”

一天打10小时电脑游戏，自称是“妻管严”

在现实生活中，黄易一直低调。1989年辞去工作隐居香港大屿山后，媒体关于黄易的报道可谓甚少。“我一直回避外界，并非蓄意低调，而是为了追求简单的生活方式。”

大家都说他在“隐居”，其实是个误会，当初出版小说，编辑看他住在大屿山，就信口开玩笑说他在隐居，接着大家也就传开了。“那的确是香港一个偏僻的地方，还没怎么开发，但去香港最繁华的地方都不用一个小时，我的房子就在一个山谷里，背山面水，山谷里只有几栋房子。20多年前刚搬到那的时候，大约一个礼拜才出去一次，后来，我的确不常出去。”

身居山中，黄易最大的乐趣就是写作、遛狗、打游戏，尤其是打游戏，可谓为痴迷阶段。“在线游戏确有引人入胜之处，特别是进入角色后，再分不清甚么是真？甚么是假？”他喜欢玩一个叫“FALLOUT 3”的单机游戏，“连续两个星期每天玩十多个小时，终于左手酸痛不堪，被逼鸣金收兵，大家千万不要学我。”

黃易作为武侠小说五大宗师之一，曾在其众多作品如《寻秦记》《大唐双龙传》《覆云翻雨》中书写过铁汉柔情，现实生活中他其实也“怕老婆”。黄易自称淡出的五年其实是“度假”，外界则开始质疑这会不会影响他写稿的速度，对此，黄易表示现实生活中绝对不拖稿，因为他的编辑就是他的太太，太太每日都会在他耳边催稿，让他没有半丝松懈的念想。“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在所有武侠作家中，黄易也许是最爱谈人生的。他会将大段思辨赤裸裸地写进小说里，让人惊讶：这是小说吗？小说能这么写吗？其实，这就是黄易的风格，他懂玄学，懂哲学，懂物理学，可这些都是他的玩具，他对哪个都不执著，无非是用不同的方式敲打正在包围身边的墙。他喜欢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的诗句：“你的儿女不是你的儿女。他们是生命对自身渴望所产生的儿女。他们经由你出生，但不是从你而来，虽然在你身边，却不属于你。”

与其他武侠名家相比，黄易的小说有着与众不同的内核。金庸的小说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黄易的小说，并不追求公义，他的主角并不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主人公们追求的是“藉武道以窥天道”，救的只是自己。

摘编自《南方周末》《北京青年报》 、凤凰资讯 、新华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