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补沧桑的8岁童心：爷爷酒驾撞死姥爷这三年（下）

斯鱼

[前情提要]《知音》4月月末版（第12期）讲述：北京一对恩爱小夫妻黄涛与叶蓓，因黄涛的父亲酒驾撞死了叶蓓的父亲而婚姻破裂，反目成仇，给8岁的儿子黄烨带来无尽伤害。为给儿子重建一个温暖的家，叶蓓与“北漂”男人陈连勋同居。2015年6月，黄涛却意外接到前岳母电话，称叶蓓与黄烨被陈连勋掐昏了……

黄涛  叶蓓灾难过后在相守

前夫前妻联手追凶，灾难面前亲情重聚

黄涛惊惶赶往叶蓓的出租屋，以最快速度将母子俩送往北京协和医院。经急救，叶蓓苏醒过来。黄烨却始终昏迷不醒，全脑功能丧失，成为小植物人。黄涛肝肠寸断，叶蓓和周爱菊也痛不欲生。

在黄涛的逼问下，叶蓓含泪讲述了事发经过：原来，陈连勋的一片深情竟是伪装。两人认识之初，叶蓓不小心透露了自己有85万存款。别有用心的陈连勋这才火热追求。两人同居不久，陈连勋趁陪叶蓓去银行取钱，偷窥了账户密码。

2015年6月初，陈连勋不时跟叶蓓说自己准备开公司。6月13日，干脆开口提出向叶蓓借50万元做启动资金，遭到拒绝。上午10时，叶蓓在卫生间洗衣服，陈连勋悄悄在她坤包里翻找银行卡。黄烨发现了，大声质问：“你在我妈妈包里找什么？”叶蓓闻讯冲进卧室，愤怒地与陈连勋抢夺。陈连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不放。陷入混沌时，叶蓓隐隐听到儿子哭着说要打电话给姥姥，便昏迷过去。

而据周爱菊介绍，她接到黄烨的电话后，外孙只哭着说了句：“姥姥，你赶紧来救妈妈。”电话便被挂断。等她急忙赶过去，就见女儿和外孙双双昏倒在地，小黄烨脖子上还紧紧缠着电话线，应该是陈连勋为了阻止他打电话，下了毒手。

黄涛立刻报警。警方介入调查，发现叶蓓银行卡里的50万元，已全部被陈连勋转走。因叶蓓与陈连勋认识的时间很短，而陈连勋有意欺瞒，告诉她的都是虚假信息，所以案子一时间陷入胶着，虽然警方随后对陈连勋展开网上追逃，但陈连勋迟迟没有落网。

半个月后，黄烨依然没有苏醒迹象。儿子还不满10岁，就沦为植物人，叶蓓后悔莫及，几近癫狂：“儿子，是妈妈害了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如果你有什么意外，妈妈也不想活了。”看着前妻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模样，同样痛悔、自责的黄涛不再出言抱怨。儿子是他俩的骨血，他就是对前妻有再多不满，也不会质疑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他深深忏悔：以前怎么会那么看重与前妻和岳母的恩怨，而忽视了儿子这个鲜活的小生命，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承担了亲情撕裂、家庭分崩离析的痛苦。如果自己和前妻多一份理性包容，站在儿子的角度思考，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黄涛拉起前妻，坚定地告诉她：“这时再懊悔、悲痛，都没有任何意义。作为父母，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儿子，唤醒儿子，减轻心中罪责。”

黄烨的惨痛命运，也撕裂了周爱菊和吴玉华的心。她们悲戚地站在黄烨床头，没有互相攻击和指责，只有心痛和眼泪，只愿孙子能早日醒来！

白天，叶蓓和黄涛去单位上班，吴玉华和周爱菊轮流过来照顾黄烨。灾难面前，两家人搁置恩怨，四颗心重新聚拢，倾力呵护黄烨微弱的生命。

2015年8月，女友向黄涛提出结婚要求。他如实相告：“儿子昏迷不醒，等他苏醒后再说吧。”对方咄咄逼人：“如果你儿子三五年醒不过来，我岂不要无限期等下去？分手吧！”黄涛没有挽回，此时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两件事上：照顾儿子，为儿子讨回公道！

此时，离案发已两个月，随着警方调查，陈连勋的真实信息浮出水面：原来他根本没有离婚，儿子已6岁，在沧州老家由妻子照顾。警方找到陈连勋的妻子，她却说根本不知道丈夫在哪里。

案子再次搁浅，黄涛却不肯罢休。他对叶蓓说：“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我不认为陈连勋会对儿子不管不问，他一定会回家看儿子。这个案子警方再关注，也不可能24小时监控。我想有时间就去陈连勋家附近蹲守，总有一天，我们能抓到他，还我儿子一个公道。”叶蓓主动提出跟他一起去追凶，两位妈妈也举双手赞成。8月22日是星期六，黄涛和叶蓓一大早乘坐长途汽车赶赴沧州，辗转找到了陈连勋家所在的小区，在附近潜伏下来。

黄涛和叶蓓外出追凶时，周爱菊和吴玉华护理黄烨。一起给黄烨洗被褥、按摩双腿;黄烨小便失禁，她们每隔两小时给他换一次尿不湿。吴玉华感慨地对周爱菊说：“这场灾难是我们大人引起的，祖辈父辈的恩恩怨怨，不能让10歲的孩子承担，这对他不公平。”周爱菊一声长叹：“每照顾小外孙一天，我心里罪责就减轻了一分。”灾难面前，这对水火不容的前亲家母彻底醒悟了！

微电影唤醒小植物人，恩怨过后阳光如瀑

追凶的日子满是心酸与艰辛：黄涛与叶蓓曾被误认为小偷踩点，遭小区保安暴力驱赶，差点被扭送进派出所;他们装扮成小贩卖水果时，被当地小商贩威胁侮辱……为省钱，两人经常吃5元钱一份的盒饭，晚上就蜷缩在火车站候车大厅过夜。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黄涛和叶蓓一无所获。叶蓓黯然问前夫：“我们这样蹲守会有结果吗？”黄涛咬牙说：“陈连勋有老婆孩子，不可能不与家人联系。哪怕掘地三尺，我们也要将他绳之以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5年12月26日深夜10点，他们又悄悄从陈连勋家楼下经过，突然叶蓓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她一惊，低声说：“这是陈连勋的声音。”黄涛问：“你确定吗？”“千真万确！”黄涛立即拨打110，半个小时后，当地警方将躲在衣柜里的陈连勋抓获。陈连勋押送回京后，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原来陈连勋长期在北京打工，一直为收入不高而苦恼。为获取不义之财，他伪装单身男人，在网上骗财骗色。得知叶蓓离异单身，身边有巨额存款后，陈连勋使出浑身解数俘获了她。抢夺银行卡将叶蓓母子掐昏后，陈连勋转走了卡上的50万元，仓皇逃往河南新乡。他在当地办了一张假身份证，隐身一家养殖场打工。12月下旬，陈连勋从老乡那里得知儿子患上了肺炎，偷偷潜回沧州。谁知到家不足两小时，就被黄涛和叶蓓逮了个正着。

陈连勋归案后，鉴于他认罪态度较好，且积极退赃40万元，2016年2月，法院以故意伤害罪、抢劫罪两罪并罚，判处其有期徒刑9年。

陈连勋虽已服法，但黄烨依然昏迷不醒。2016年4月，黄涛给儿子擦脸时，发现黄烨的眼皮蠕动了一下。他一声惊呼：“儿子眼皮会动了，有意识了！”叶蓓、吴玉华、周爱菊立刻围了上来，黄涛忍泪承诺：“下半生我只做一件事，就是帮助儿子促醒、康复，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三个女人热泪盈眶：“我们和你一起努力，还黄烨正常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黄涛每天坚持用温水给儿子泡脚，按摩足底30多处穴位;晚上他与黄烨睡一张床，身子弯成弓形，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让他感受父亲的体温。叶蓓用牙签刺激儿子的十指指尖;吴玉华和周爱菊视黄烨为正常孩子，每天认真给他穿衣，从不间断地陪他说话。

5月中旬，黄涛与叶蓓用轮椅推儿子去协和医院复查。脑科专家为黄烨做过全面检查后，告诉他们：“患儿脑前叶组织的神经元较以前活跃，有复苏希望。”黄涛问：“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帮孩子苏醒？”“让患者熟悉的场景反复再现，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医院有过这方面的先例。”黄涛与叶蓓一番商量，决定以黄烨为主角拍一部微电影，还原儿子从出生到昏迷前的成长轨迹。随后，两人手持家用摄像机，逐一走访儿子出生的医院，上过的幼儿园、小学，经常光顾的公园、游乐场，然后用镜头全景记录下来。半个月后，视频拍完了，黄涛与葉蓓又变身配音、剪辑师，完成了后期制作。

7月上旬，黄涛和叶蓓将30分钟的微电影，用平板电脑在儿子房间循环播放。两人一边陪儿子“看”微电影，一边用饱含深情的声音，还原黄烨生活的点点滴滴：“儿子，那年你4岁，我在洗手间刮胡子，你用妈妈的眉笔在嘴唇四周画满黑乎乎的胡须，央求我帮你刮，我和你妈笑得前合后仰。”“你小学一年级考了双百，我和妈妈奖励你一罐泡泡糖。你站在玉兰树下吹泡泡，阳光打在脸上，十足可爱的小男神……”回首温馨美好的往事，黄涛与叶蓓笑中带泪。

2016年10月12日，黄涛手指缠着纱布给儿子清洁口腔时，黄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黄涛又惊又喜，颤声问：“儿子，你还认识我吗？”黄烨叫了声“爸爸”，黄涛拥住儿子，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儿子虽醒过来了，但因卧床一年多，双腿肌肉萎缩，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黄涛请人焊制了平衡板、爬梯等训练器械，每天与叶蓓在出租屋帮儿子康复。黄烨站不稳，黄涛在儿子腰间系了一根长绳，然后与叶蓓一人拉着绳子一头，训练儿子站立。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后，黄烨能独自站立了，并能挪动脚步走10米。为锻炼儿子的腿部力量，黄涛每天早晚两次带黄烨爬楼梯，上下16层，每天4个来回，汗水经常濡湿父子俩全身。12月下旬，黄烨终于恢复了行走功能，回归正常人行列。

在联手追凶，帮儿子促醒、康复的过程中，黄涛与叶蓓沉睡的爱在心底复苏，两人真切地意识到，今生今世谁也离不开谁。周爱菊与吴玉华支持儿女重新走到一起。高墙内的黄子贵得知孙子恢复正常，激动万分，提出见黄烨一面。2017年1月3日，四个大人带着黄烨赶往监狱探监。见到孙子，黄子贵老泪纵横：“还有半年爷爷就自由了，到时爷爷好好疼你，弥补对你缺失的爱。”当获悉儿子与叶蓓重修旧好时，黄子贵感慨万千：“你们原本幸福恩爱，都怪当初我们这些长辈不理智啊。”

2月14日情人节，黄涛与叶蓓幸福地办理了复婚手续。夫妻俩回家时，只见黄烨与姥姥、奶奶手捧鲜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心中盈满喜悦。灾难过后阳光如瀑，两个家庭的恩怨情仇，终于有了出人意料的温暖圆满结局！

（文中除黄涛、叶蓓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所涉单位及相关信息作了技术性处理。）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