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佛教的传入对中国古代文学的影响
2017-05-16范怡捷
范怡捷
【摘 要】佛教自汉代传入中国,兴盛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唐朝被立为国教。一直以来,佛教对中国文学影响深远,不论是诗歌、小说或是话本,我们都可以看到佛教的痕迹,不仅是词汇、原型,还有文人们的思维、性情乃至人生观。
【关键词】佛教;文学;诗歌;小说
佛教形成于公元前六世纪的古印度,由古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太子乔达摩悉达多所创立。大约在两汉时期,佛教开始传入中国,“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国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裴松之注引《魏略西戎传》)[1],这是佛教最早传入中国的记录,东汉明帝时期修建了中国第一座寺庙——白马寺。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国文学也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佛教自两汉传入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到魏晋时期,佛教成为与玄学并行于世的重要学说。唐代诗人杜牧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可见到南朝时佛教的发展十分迅速,佛法兴盛,佛寺林立。自汉末开始,佛经也大量译成中文。佛教三藏的翻译空前繁荣,汉译佛典总量达564部1100卷,摄论学、涅磐学、毗昙学、地论学、禅数学、成实学、俱舍学、四论学、般若学、弥陀净土信仰等佛教大、小乘的学派纷纷登台亮相[2]。佛学在发展中逐渐渗透到中国民众日常生活中,南朝时历任皇帝大都信佛教,其中以梁武帝为最。在统治者信奉佛教的前提下,佛教思想已不再是一开始的单纯的宗教思想,而开始慢慢演变,和儒家思想一样成为维护统治者統治的一种思想。佛教所传播的一些思想,也对后世的文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一、佛教对魏晋南北朝文学产生的影响
魏晋时期是中国文学史上的文学自觉时期[3]。这一时期的文人在文学创作上开始有了审美的自觉追求。在翻译佛经的过程中,梵语所具有的拼音法使人们开始去探究汉语的声音构造,分析出了汉语的声母和韵母,于是产生了“反切”[4]。“反切”,就是用两个汉字来给一个汉字注音。而人们想要反切准确,就自然而然的注意到汉字的声调,这样,就有人提出来“四声”这个概念。“四声”,就是汉语的四种声调,即平、上、去、入。四声运用在诗歌中,诗歌就有了一定的声韵上的规律,这是新体诗。因这种变革发生在南朝齐武帝永明年间,故又称为永明体。
佛教传入中国后,大量的佛经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中国。东汉建和元年(公元147年),大月氏和尚支谶到洛阳宣扬佛教,后译出《道品行经》等,大乘佛教经典传入中国;建和二年(公元148年)安息国和尚安世高到洛阳传教,后译出《人本欲生经》等,小乘佛教经典由此传入中国。
中国小说产生的源头很多,神话、史书等都有着小说的影子。明代学者胡应麟提出《山海经》是“古今语怪之祖”,这是第一次将《山海经》列入小说的范畴。在先秦诸子的散文中,《庄子》中的一些写作手法对以后叙事文学的创作有很大影响,在《庄子》中,“寓言十九”,寓言是其最主要的表现手法,在虚拟的、荒诞的故事中表达自己的看法,这和后世的小说有着相似之处。《史记》中,司马迁对人物形象塑造和情节把握的手法对后世小说有深远的影响,如一些原本只有当事人知道的谈话与细节,均以文字的形式展示出来。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小说发生了重要变化,脱离了子书、史书的状态[5]。
魏晋南北朝小说可分为志怪小说和志人小说两类[6],志怪小说受佛教影响很大,很多佛经故事成为志怪小说的素材。从三国两晋南北朝开始,许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前世今生的概念融入到了小说中。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传统思想中只有今生今世,既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佛教传入后,在人们的思想中,不但有今世,还有前世和来世这三世的轮回转生。人生在世不能只为今生而活,还要行善积德,种善因,修来世,“今日做官为何因?三世黄金装佛身”(《佛说三世因果经》),许多今生的经历,也是前世种下的因。例如宣扬因果报应的《还冤记》(又称《冤魂志》),羊聃作恶多端,即使因为是皇亲国戚皇帝赦免了他的死刑,最后也没能逃过一劫。[7]“死而复生”也是小说的一种题材,如《还冤记》中,庾某因阳寿未尽而还阳,《搜神记》中也有类似的故事[8]。不光如此,这一类转世、轮回的题材在后世小说中也是层出不穷。
从这里可以看出,佛学对魏晋南北朝时候的诗歌和志怪文体都有较深的影响。
二、佛教对唐代文学产生的影响
唐代时期,由于国内和东亚各国的影响,佛教盛行,并于武则天时期被确立为国教。唐代先后经过鉴真东渡、玄奘西行等活动,佛经的数量大大增加,这对唐代文学直接产生了影响。
(一)佛教对唐代小说的影响
佛教的传播,不仅在叙事文学上有重要影响,俗讲、变文的出现则直接拓宽了文学的体裁。
“变文”这一词,是郑振铎先生在1929年《敦煌的俗文学》中首次提出来,而后被学者广泛采用。“变文”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的变文指的是在唐代佛教用来通俗说唱的活动的总称,而狭义的变文指的就是敦煌经卷中带有“变文”(“变”)字样以及失去标题的同类说唱文学作品,一般认为是作为转变的“底本”[9]。变文大多是以佛经故事为依托,宣扬因缘、报应、转世等一些教义,从而达到传教的目的。而俗讲则是一种通俗化的讲经的方式,过程较复杂,参与人员也较多,在这个过程中,开讲前有一个“作梵”的步骤、而后“开题”、接着有“开赞”,开讲时,先诵念一段佛经,而后由法师对此进行讲解。变文和俗讲都属于讲唱文学,对文学由雅转俗有很大的影响。
同时,变文的体制属于韵散结合并且演唱故事,这影响到唐传奇的发展。变文大多基于一些历史故事或民间传说,但在原故事基础上增添了极其丰富的想象,能注意到故事的脉络,通常有头有尾,结构齐全,并且故事性和趣味性极强,情节跌宕,扣人心弦,对后世的神魔题材的小说有较大影响。
同时,佛经中的许多故事也成为唐代小说的题材。在戴孚撰写的《广异记》中,有许多故事都是来自佛经,如幽婚故事和动物报恩等的故事[10]。再如牛僧孺编撰的《玄怪录》中有对神国的描写,钱钟书先生就指出对神国的描写来自于佛经中的故事[11]。
(二)佛教对唐代诗歌的影响
佛教的思想还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唐代的文人并在作品中反映出来,如王维、孟浩然、李白、陆龟蒙、皮日休等人的作品中,都有佛教的痕跡。
首先是在诗的意境上。以被称为“诗佛”的王维为例,王维很早时就醉心于佛法与佛理,且时常坐禅、参禅,故他的诗弥漫着淡泊闲适、澄澈的意境,且透着禅趣。特别是到晚年时,王维隐居山林,留下了著名的《辋川集》。《辋川集》收录了王维隐居辋川时所写的一些小诗,诗境澄澈明秀,清新脱俗,如《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全诗营造的是一幅孤独、“不见人”的情景,但作者有着闲适、平静的心境,在“不见人”的场景中又有着自然的生机,透着沉静、空灵之美,传达出浓浓的禅意。
其次,在词汇、语言的运用上也流露出澄澈、空灵的意境。如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高林”、“禅房”、“空”、“万籁”等词汇,早期为佛教用语,“钟磬”更是佛教的法器,这些词汇在诗中的运用,使全诗有很浓的禅意。
佛教自传入中国以来,其中的元素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中国文学的发展,总的来说,它扩大了创作的想象力,拓宽了创作的题材,引入了大量佛教的词汇与概念,并影响了许多文人的世界观,它在中国文学史上至关重要。
注释:
[1]《中国文学史(第二版)第二卷》 袁行霈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P13。
[2]《中古佛教文学研究》 普慧 中国出版集团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P3。
[3]《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鲁迅。
[4]《中国文学史(第二版)第二卷》 袁行霈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P15。
[5]《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通论》 张庆民 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P6。
[6]《中国文学史(第二版)第二卷》 袁行霈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P154。
[7]《冤魂志校注》 成都 巴蜀书社 2001
[8]《搜神记》 中华书局,2012
[9]《古代文学佛教溯缘十论》 陈允吉 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P96。
[10]《佛经叙事文学与唐代小说研究》 孙鸿亮 人民出版社 2008 P170。
[11]《佛经叙事文学与唐代小说研究》孙鸿亮 人民出版社 2008 P180。